第23章 絞痛

絞痛

任星坐的最近一趟航班，戴着口罩在候機廳看家裏的監控。

訓練的這幾天，衛希去了幾次，估計是想着演出結束見到人，這會還在他家裏。

他淡淡一回：

- 太晚了，我在這邊住一晚再走，來回飛機挺累人的。

衛希有點失落，沒說自己在他家待着，但還是給他說“新年快樂”。

窗外是黑漆漆的天，奔波旅途的人很少，還有半個小時跨入新的一年，他此刻急切的想離開，卻不想回家。

準确的說是那個房子，他沒有家了。

林峥渡回消息很快，問要不要去機場接。

他罩在口罩下的臉頰發燙，回：

- 不，經紀人在。

- 你去我家附近等我，找個隐蔽點的地方。

林峥渡：

- 好。

像偷情。

但任星的心裏竄出一股熱意。

林總給自己助理打了個車，唐婉看了一眼表：“還能回去和姐妹們跨個年，本來在家裏吃火鍋的，嘻嘻。”

送走人，林峥渡給她和姐妹們添了點餐後甜點。

深夜寂靜，到零點的時候有煙花的聲音，隔着車窗變得朦胧，他掏出手機給任星發消息：

- 新的一年到了，萬事順意。

手機裏積了不少消息，他都沒心思回，一點飛機落地，過來不過半小時，他的心跳得很快。

以前都沒有這反應，他甚至習慣了每個周末在居民小區樓下看見楚馳隙。

暧昧期的時候楚馳隙還有不好意思在裏面，在健身器材上百般聊賴的晃蕩，最後發展成陪老頭老太太打鬥地主。

一毛錢一把，兩小時他都能贏兩塊。

夏天給他買冰糕，冬天再湊點錢去買熱板栗。

雪很快在車頂上鋪了一層，他突然也想吃一袋板栗。

*

王哥累了一天，落了地只想回去摟媳婦。

任星整理了一下帽子：“王哥你回去陪嫂子吧，我自己打車走。”

困和疲憊都在男人臉上，但王哥皺了一下眉：“這大雪天的，你确定嗎？”

任星點頭：“我也累了，也不想多走。”

說話間車就到了，他發出邀請：“那我也可以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王哥打哈欠，“你回吧，到了給我發個信息，休假這段時間就別到處走了，年後接你去劇組。”

任星點頭：“行。”

車一路到小區樓下，他先進了一趟小區，在樓下仰頭看了一眼，燈還亮着，他靜了一會，任星給王哥發了到家的消息就往小區後門方向走。

後門的小徑停了輛SUV，已經被雪鋪了一大層了。

任星剛要擡手敲車窗，林峥渡就開了門。

車裏一片暖意，還有股板栗香。

兩人在車外微微僵持，突然不知道先開口說什麽。

“沒人跟着吧？”林峥渡口不擇言。

任星沒往車上邁腳，看着裏的景象有點擡不起來：“娛記和狗仔想不到我提前回來了。”

他揉了一把圍巾：“衛希在我家裏。”

林峥渡磨了磨後槽牙，這才往後座裏退，想去拽人，又不想突兀，往後又不願意，卡在座位中間。

外面風刺臉，任星進車裏添出一團冷氣。

“這有毛毯，”林峥渡從副駕拿出毯子，把外套先脫了晾一下吧。”

任星沒拒絕，看見車裏的吃的：“你買的？”

林峥渡輕輕的“嗯”道：“我想你沒吃飯。”

确實沒吃飯，現在舟車勞頓，他本以為自己餓過了頭，但車裏的氣味太香。

任星問：“能在你車裏吃東西？全是味。”

味裏有冒菜、漢堡炸雞、奶茶和甜膩的板栗味，真混在一起肯定不好聞，湯湯水水沾坐墊上也不會好看，他看車裏的墊子都是毛質的。

像是特制的……

林峥渡只是看着他：“先吃。”

任星遲遲不動手：“萬一沾了油，你這車不便宜吧？”

林總：“一輛車而已。”

任星：“哦”

任星叫他把車載音樂打開，聽到老歌很滿意，他舉起奶茶：“新的一年，萬事順意。”

林峥渡吃不下，但還是陪他喝奶茶，看着身邊的人被紅油辣上臉，還有咀嚼雞腿鼓起的臉頰，靠着軟座默默地剝板栗。

全部剝完，他問了一嘴：“你現在能開車嗎？我的意思是你的駕照……”

楚馳隙在高三那年暑假就拿了駕照，不知道以任星的身份有沒有。

“你敢讓我開？”任星車開得少，自己都怕。

林峥渡倒是不在意：“晚上人少，坐在這一晚上肯定冷死，找個地。”

任星看向他：“去哪？”

林峥渡挂好導航：“我家。”

是真正的他家，離開林澤遠的管轄範圍，也不會有任何人私自闖入。

車後排吃飯的人攥着筷子，林峥渡心頭一懸：“還是說，等會你要回家？”

身後的聲音有點飄渺：“不回家……”

林峥渡給出更寬的活動空隙：“你想去哪裏也行，随便開去哪。”

任星默了默，取手套：“……去你家吧。”

這段車程要不了幾十分鐘，但任星不敢開快了，也幸好是自動擋，他不用那麽緊張。

車開進地下停車場，他是沒想到這棟高檔住宅電梯裏都有暖氣，抱着外套看了一眼頭頂的空調系統。

這裏一梯一戶，比任星那隐蔽性還好。

林峥渡把鞋櫃裏的拖鞋拿出來：“你坐會，我收拾下。”

任星拿着板栗吃，看見飯廳裏杯盤狼藉。

三個碗三個杯子，其中一個酒杯上還粘有口紅。

“是宋子霁嗎？”他心底裏有股莫名的失落，想到他和“未婚妻”在這裏跨年，“還有一個是誰啊？”

林峥渡挽起袖子，把殘羹倒進垃圾桶，剩下的飯菜湯料入冰箱，髒盤子放洗碗機：“還有高黎，你見過的，在……”

度假山莊，話到嘴邊他又咽下了。

任星咬了口板栗：“我代言了他家的香水。”

“對！”林峥渡點頭，“宋子霁和高黎，都是我發小，宋子霁的官司很可能打贏！這次算順帶小小慶祝一下”

任星沒想到他在意的是這個。

林峥渡洗了點水果，雖然夜已經深了，任星不一定會吃，但他對這人能進來很興奮，巴不得把這裏最好的東西都給出去。

“我派的法務部過去，”林峥渡按着他的肩膀去沙發上坐下，手肘撐着膝蓋，瞳孔在燈光裏發亮，“現在公司裏，我用的人，都是自己考察了的。”

“這幾天我也招了一批新人培訓，到時候都送到宋子霁的公司去。”

任星不解：“宋子霁的公司？”

“嗯，”林峥渡點頭，“原本宋子霁股權占51%，我占48%嘛，但我決定都轉出去，高黎和荀洲兩人去商量誰占比多點少點，算股東。”

任星滿眼都是震驚：“那你呢？”

“我還有其他的事，”林峥渡往任星身側靠了靠，“這個就不和你說了，你肯定要生氣。”

任星看向他的眼睛：“你說。”

“我和宋子霁商量的，想讓衛濟岷出個結婚禮，”林峥渡咽下一口唾沫，“你先說你不會情緒激動，這個不需要你做什麽的。”

他有點害怕任星會亂想。

屋子裏安靜下來，只剩下開放式廚房裏洗碗機的聲響。

吃板栗的人看了一眼袋子裏被剝得幹幹淨淨的東西，呼吸深了一個度：“你說。”

林峥渡也調整了一下情緒，找一個合适的措辭：“到時候宋子霁會找機會點出來，很中意你，讓你簽林季齊雨。”

任星一語道破：“不可能的，衛濟岷不會同意的。”

林峥渡滿眼熱切：“違約金我們會付。”

“不是違約金的問題，”任星的眼神有點飄忽，搖頭，“你們不能做這件事。”

林峥渡不解：“為什麽？”

任星沒回答，把板栗擱桌上。

無法形容現在的感受，再次見到林峥渡、得知他和宋小姐假訂婚、幫他解決矛盾、一次又一次說模糊又指向明确的話，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但他完全沒有幸福感，反倒為這些人感到後脊發涼。

“停下來，”任星的瞳孔裏完全沒有了色彩，刻板地重複這三個字，“你們停下來。”

“停不了了，”林峥渡垂眸一笑，“歲歲，如果沒有你，事态也會就此發展，你不用這麽有心理負擔。”

“衛濟岷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他按住面前人的肩膀，“這裏絕對安全，你說出來給我聽，我會幫你。”

林峥渡的眼睛很紅，是心疼也是心急，印在任星的眼睛裏，它們全是血絲。

很快，他的視線也染出一片紅，任星突然聽到滴滴的聲音，類似醫院心電監護儀發出來的。

他被吓了一跳，臉色白得像是紙，渾身上下發了冷汗。

胃部突然一陣絞痛，掙開林峥渡起身離開沙發，卻發現這不是熟悉的地方。

林峥渡渾身也在發冷，開始後悔說出口的話，壓着嗓子問：“你要走嗎？”

任星死死的按着胃，咬牙，嘴裏含糊：“我要找廁所。”

沒能跑到馬桶，他就着洗手臺把剛才吃的東西嘔出來。

應該是全都嘔出來了，胃裏是像是空了，但巨疼，頭腦和眼前一陣一陣發白。

甚至視線發花。

林峥渡心想自己是哪句話讓人泛惡心嗎？拿了紙進來卻被水槽裏的東西吓了一跳。

他趕緊拽着任星的胳膊往屋外走：“我帶你去醫院！”

水槽裏除了吃的，還有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