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開機宴

開機宴

進組那天，任星被衛希送到機場，一下車，在航站樓對面看到了那輛白色帕拉梅拉。

小米依舊是任星的生活助理，她捧着手機給任星說：“導演說為了更好的理解人物劇情和環境，這次我們就住劇組安排的地方，放好行李就去棚裏，先熟悉熟悉，晚上有開機宴。”

任星眉頭微微皺，他不是很想參加。

王哥接完電話過來：“大老板已經安排好了，今晚出品方投資方都會有人來，你敬完導演就和出品人聊幾句。”

“出品人叫宮乾，”王哥調出照片，“今晚把他招待好，整個戲就好走。”

這些潛/規則他已經熟知。

任星沒說什麽，剛過完年，餘冷帶風，他裹起圍巾加快了一點往候機廳走的腳步。

衛希在他進安檢口的時候叫住人，滿眼不舍：“任星，祝你這次拍戲順利，我能去探班嗎？”

任星看了一眼王哥：“你想來就給王哥說吧。”

王哥拍拍胸脯：“一定盡最大能力滿足小少爺的願望！”

衛希這才兩眼聚神地點頭。

飛機穿雲過海，到劇組天都快黑了，去棚裏熟悉，也和演員們打招呼，所有人都是王哥給了資料的，都是比他高的人。

那部飾演女主弟弟的劇被璀璨推掉，衛濟岷巴不得他光速拍完這部電影再飛速拿去評獎。

這部電影是懸疑題材，任星飾演一個陰郁的小說家。

這位小說家年少成名，早年備受贊譽，但他的作品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跟不上外界環境的變化，情節構思很快落入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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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劇情”、“廁所讀物”、“一代文學創作者終被時代淘汰”的字眼刺痛他的眼睛和神經。

他急于改變，要尋找更新奇更獵奇的故事，創造比以前更厲害的作品。

于是小說家背上一身惋惜和輕便的行李，來到了海邦小鎮。

亂糟糟的海邦屬于三不沾地界，小鎮治安秩序混亂，但有海岸貿易，人員冗雜，都想發大財，是個滋生故事的絕佳場地，也能目睹許多人性。

而某天，小鎮發生了一樁兇案。

經查，兇手入室行兇，殺掉了一家三口，卻沒有竊取任何錢財，而是将女事主赤/裸的身體纏上膠布丢進浴缸，灌上水，讓血液慢慢滲透融進水裏。

警方發現的時候滿屋都是血腥氣息，女事主如同躺在鮮豔的血液溫床之上。

而女事主的丈夫和兒子則被粗糙的麻繩勒死，其中丈夫的眼睛上插着一支鋼筆，兇手的作案手法十分殘忍。

這起案件中，被懷疑的對象有五人，任星是最被懷疑的那個，因為警方通過監控，兇手的體态和小說家非常相似。

而且通過調查，兇手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陰郁作家的行為十分貼近兇手人設，并且獨來獨往，為采風，幾乎天天都要在鎮上走動，又找不到不在場證明。

他還是寫恐怖懸疑題材的小說家。

這十分考驗演技，原本是叫去年連拿幾項優秀新人獎的電影演員演的，但一通關系走下來，任星把人位置頂了。

這件事讓那位演員的粉絲很氣憤，鋪天蓋地的罵了幾天。

任星都沒管，要多少熱度、罵戰引導到哪一步哪種程度，都是璀璨在掌握最能收獲利益的尺度。

他已經習慣了。

劇組工作人員還在整調，給安排了保姆車，但也沒有別的話了。

這部參演的演員資歷都不淺，還有幾個老戲骨，他說不上話，而且就烏煙瘴氣的造了一通，任星對自己在劇組人員裏的口碑不抱希望。

但他沒想到，剛報道完，邁進布景樓下的門檻，他就被叫住了。

“任星吧？”景裏有個人，正拿着劇本和身邊的人對，看見他就展現出一臉笑顏，“這不是我暗戀對象來了嗎？你快來和我對對這個。”

女人裹着黑色羽絨服，腿上還搭着條毛毯，白裙透着一個繡紋尾擺，身邊的暖爐照得整個屋子十分溫馨溫暖，這位女演員的樣子被映得也很有知性美。

她叫周葉音，北電畢業，老師是現在著名的老派實力演員，出道以來接的劇目含金量都十分大。

這次周葉音演房東的女兒，很漂亮，從小到大身邊不缺追求者，她都看不上，一眼喜歡上了這個寡言少語的神秘租客。

一來就對戲，任星第一次見，但他還是硬着頭皮把劇本拿出來了。

這一對對到開機宴，主要是周葉音不喊結束，王哥和小米也不敢作聲。

周葉音終于合上劇本，把手邊的水喝了一大半，大舒一口氣：“之前看過點你演的電視劇，都是小鮮肉，還怕你壓不住這個角色。”

身邊的助理知事的幫她收拾好一切東西，他理好衣服也理好裙子揮手：“我看你以前接的戲和你狀态不配，現在這個很适合。”

“我走啦，你也準備準備去開機宴吧。”

說着周葉音對着任星笑着眨眼睛。

*

小米給他準備了一套正裝，銀灰色調看起來既莊重又內斂。

任星卡着時間去，看見人就叫老師，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

周葉音換了套鵝黃色禮服裙，顯白又靈動，她性格蠻活潑，一路笑，打着招呼地往裏走，坐在了任星旁邊的位置上：“任星，嘿嘿，又見面了。”

任星：“……”

周葉音人緣很好，就算是坐在桌子最裏側也會被人喊，不一會旁邊就坐了個姐妹開始聊天，兩人從各自的角色聊到業內八卦，還不妨礙敬酒，聊了另一邊還能繼續上一個話題。

任星從她倆的話語裏了解到，兩姐妹是搭過上一部戲的好友，他不吱聲，在邊上安靜地坐着，聽見周葉音的小姐妹說了句：“就這麽吃個飯，任星就像那個陰郁小說家了。”

“是吧！”周葉音抓着好姐妹的手，順便嗑了顆瓜子，“我給你發消息你還不信！任星來這一趟感覺不是在演，就是來錄生活記錄。”

小姐妹有些不好意識的撓撓頭：“沒想到沒想到，不過他跳舞的時候，的确只有冷酷不怎麽笑的妝造出彩，唱甜歌眨眼跟被迫營業一樣。”

“哈哈哈哈我去考古過！”周葉音也不背着人說，“他演的那些小甜劇，真的不行！演戲還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

“專業人幹專業事，”她扭頭看任星，眼睛裏有巨大的期待，“他應該适合小說家的。”

任星只能扯扯嘴角作為回應：“……”

“我叫盞展，”小姐妹伸出頭，“和你應該沒多少對手戲，演海上捕魚人的女兒，和小葉演的女生一個班級，嗯……劇中人物有一段不太好的經歷。”

因為人物沒什麽交集，這個階段，任星的劇本裏，小說家暫時處于在出租屋老板女兒的口裏聽說過這位同學，而且這次導演的習慣是不給全劇本，拍完一場再發後續的。

這兩人戲裏戲外都是好姐妹，打招呼還手挽手。

任星扯出一個笑：“你好……”

“哎呀你看這拒絕社交的樣子，”盞展用手臂碰周葉音，擠眼睛，“哇真的好像好像！自閉小說家。”

周葉音诶了兩聲：“導演說了，拒絕在內心自我定義人設标簽！”

盞展吐了下舌頭。

任星在桌上待得越久，就越不舒服。

衛濟岷交代了不能提前走，時間刻度越晚，他內心對社交越抗拒。

桌上已經有幾個嗜酒的演員開始喝醉喝暈，他被拉着喝了幾杯白的，努力保持清醒。

直到指針走到十點一刻，王哥給他發信息，說可以過去了。

周葉音看他起身，微醺着一張臉，拽了他一下問：“你去哪？”

任星把假襯的扣子扣到頂，聲音小得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出品人找我。”

任星站在門外，擡不了手，一想到這間包間裏坐着的人，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其中的關系，一想到門後的幾十雙眼睛就腕子輕震。

王哥催他：“還是按以前的老樣子。”

但這次他沒給任星東西。

正發愣，王哥就擡手快速地敲了兩下門，壓下門把手。

任星張嘴：“可是這次你沒給我……”

王哥推他：“你快進去！”

還沒等他說完，王哥低聲也急，跟送瘟神一樣。

門就被打開，他看着縫隙裏的光，腳忍不住往回收，卻被拍着後背推進了屋子。

這一瞬間大腦有空白，明明這樣已經許多次了，多到任星理應麻木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渾身抗拒，且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抗拒得都劇烈。

惡心，他想去廁所吐。

“別傻站着了，”屋裏傳來一聲，“過來坐。”

任星的眼睛才如盲人複明一般，緩緩看清桌上的人。

包間中央有個巨大的圓桌，已經杯盤狼藉，玻璃轉盤還在緩慢旋轉，凳子上沒有了人影，只有最裏面坐着一個人。

這人戴着細金邊眼鏡，白色襯衣上別着一枚金葉子領夾。

男人長得不算兇，甚至沒有攻擊性，在林峥渡面前算斯文的，但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彰顯地位。

任星在照片上見過這個男人，宮乾，也在許多上星劇片首看到過這個的名字。

他還靠着門，對視即拉扯。

宮乾卻一點也不惱他的沒眼力，聲調又穩又沉，招了一下手：“過來坐這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