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奇怪大竹今天怎麽回不回來”阿蘭站在院子門口,翹首以盼,冬日将至,天也黑的比往日快,看着昏暗的天日,卻始終不見蹤影,阿蘭嘀咕着,有些焦急。

“阿蘭快去找個大夫。”只見那山林裏出來陳氏二兄弟,兩人一左一右扛着昏迷不醒的楚逸。

“大,大夫”阿蘭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之間還未緩過神來。

“我…”大夫只有鎮子裏才有啊!

陳二柱似想到了什麽:“我去找王叔。”

王叔平日裏也能看些簡單的跌打損傷,如今也只能求助他了。

陳大柱将人扶到床榻上,倏了一口氣道:“阿蘭,我們看到他那會,他已經昏迷在地了。“

陳二柱帶着王叔匆匆趕到。

留着山羊胡的王叔急急忙忙被人拉來,小喘着氣,卻也不敢有所停頓,踱步上前探了探額頭,皺了皺眉,果真燒了。

在看看身上的傷痕,到沒有被禽獸抓傷的痕跡,是些磕磕碰碰,最嚴重的當屬腦後腫了一塊大包。

王叔拿出包裏的藥材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同陳家兄弟一同離開。

阿蘭坐在床邊,看着床榻上面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的大竹,很是心疼,熬好了藥,阿蘭探了探溫度,吹了吹,待溫度剛剛好時,才一點點喂給大竹。

苦澀的藥遞到楚逸的唇邊,藥液順着臉頰而下,沒入枕巾,阿蘭有些着急:“大竹,咱們就喝一點點好不好”

許是昏迷的楚逸聽到的呼喚,勉強喝進了五分之一。

阿蘭換了枕巾,擦幹藥液,便趴在床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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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鳥兒停駐在窗外槐樹的枝頭,清脆的叫聲喚醒了昏迷的人。

楚逸掙紮着起身,頭還昏沉的厲害,看在趴在床邊睡得香甜的人兒,眼裏有些複雜。

是的,他想起了自己失憶前的一切,他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親姐——安陽嫡長公主的長子,忠候府的世子,家世顯赫,錦衣華服、珍馐佳肴,醴泉美酒于他而言再平常不過。

幾月前奉陛下之命秘密前來搜查王丞相與族親勾結營私的罪證,卻不幸遭奸人陷害,意外與農家女子産生糾葛,住在這般落魄之地,幹着粗野農活,過着與京城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們一個貴為天子近臣,一個是山林農婦,身份上已是天壤之別,更是不可能結為夫妻,這段時日自是他一時糊塗,索性沒有釀成大禍。

倘使她願意,納為妾,他也是勉強願意答應的,如若不願,便給些銀兩,另覓才子,一別兩歡,兩不相欠。

阿蘭聽着動靜,迷迷糊糊起身,并未察覺楚逸的異樣神色。

“阿蘭,你願予人做妾嗎?”楚逸淡然開口,看上去漫不經心。

剛睡醒的阿蘭,大腦被強行喚醒,委屈巴巴控訴道:“什麽,大竹你不願娶我?”

“沒什麽。”罷了,他還是說不出讓她給自己做妾,她這般傻,如何鬥得過世家貴女出身的妻,向他這般身份的人,以後定是要找一個端莊大氣,能夠掌管中饋的嫡出小姐,縱使他也不願與其成親,但作為世家子弟,為了家族,這是無法改變的。

“大竹,你好好休息,我去煮粥。”阿蘭并沒察覺出楚逸冷淡的态度,見人醒了,急急忙忙起身熬粥。

接下來的幾日,大竹似乎對她有些冷淡,在飯桌上,往日她們都會聊聊一些開心的事兒,但是這幾日每次她說話,對方都只是點頭道好,說得多了,還會微皺着眉,道:“食不言,寝不語。”

就連這幾日的飯菜也是阿蘭燒得。

他又時常早出晚歸,一同帶回的還有糕點、銀子,許是最近忙着幹活,太累了吧,阿蘭雖有些埋怨他疏冷的态度,但終究沒說些什麽。

另一邊的楚逸,坐在床側,這帶着絲絲黴味的硬板床着實讓他睡不下去,自小享福的楚逸哪裏接受得了這種裸露出木頭牆壁頭頂就能看到茅草的老破房子,比他們宅院裏的柴房還差勁的多,好在明日就是回京的日子。

其實接應的人手早已準備就緒,但是他也不知怎得,想要再多留一些時日,盡管要住在這灰撲撲的房子,穿着粗糙的麻衣,吃着粗茶淡飯。

可能是這段失憶的時間內,他對這個地方産生了一些情感吧,或許說是對這個宋汀蘭産生了一絲好感,但失憶時的他并不能代表現在的他。

一夜無眠,破曉時分,楚逸起身,看着柴房裏幾乎壘成小山的柴火,應該夠她燒很久了吧,又走進阿蘭的閨房,打開那個存錢的小匣子,将10兩銀子和一張1000兩的支票放進去,匣子的另一邊放得是那件繡好的嫁衣,大竹過了年就可以迎娶他的妻子了,只是這個大竹不是他。

他本想悄無聲息的離開,因為他實在無法同宋汀蘭解釋,她這般傻氣,又哪懂這些複雜和彎彎繞繞。

卻不想她還是醒了,在他還未離開之時。

“大竹,今天又這麽早出門啊,早點回來噢。”宋汀蘭的語氣還帶着敢睡醒的迷蒙。

楚逸咽下心底的酸澀:“這次我回來的可能會很遲,不必等我。”

眼看着大竹即将踏出大門,忙叫住:“等等,我前些日子說了要給你一個禮物,你等一下。”說着,阿蘭便邁着步子回到屋內,片刻後又歡歡喜喜跑出,将一個小物件塞進他手裏,是一個繡着蘭花的香囊。“給你繡了個香囊,上面還有阿蘭的名字,你喜歡嗎?”

“喜歡。”

楚逸接過荷包,同他在京城用的料子差多了,款式也不夠新穎,繡法也沒有司制坊的精湛,但叫他舍不得放下。

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想要留在這大溪村,和宋汀蘭白頭到老,但門外的車夫催促道:“該上路了。”

“珍重。”楚逸克制着這莫名的沖動,道了聲。

馬是鎮子上精力最充沛的兩頭馬,看着周圍的景象從自己身邊掠過,楚逸只能緊緊攥着手裏的香囊,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能回頭,這裏不屬于他,他亦不屬于她。

已是深夜,大竹還未回來,想着今早的話,便想着歇了,突然門外傳來馬車的聲音,是大竹回來了,興沖沖地跑去,推門一看,是阿竹!

“阿竹你回來了!”

看到自家阿姐,阿竹亦是歡喜,告訴了阿蘭好消息,他考上舉人了。

“阿竹真棒!對了阿姐也有個好消息同你說,阿姐找到夫君了,他叫大竹,只是現在還未回來。”

“夫君!”阿竹有些震驚,再次确認:“阿姐莫不是在說夢話?”

“我像是在說夢話嘛!”阿蘭有些惱火,“明日你就能見到他了。“

“好好好。“明日他倒要瞧瞧是何方神聖。

然而第二天并沒有等來大竹,等來了知府大人上門賀喜。

知府大人很是賞識阿竹,見如今考上了舉人為其感到高興,自己這眼光着實不錯,今日除了來賀喜,還是勸解阿竹進京學習,去參加會試。他有惜才之心,不忍宋汀竹因着錢財問題止步于此。

“敏之啊,此事希望你多加考慮,錢財問題不用操心,我這有50兩先借你一用,待來日你有一番成就在還于我也不遲。“宋汀竹字闵之,由于父親早亡,知府大人又對他多有關照,這字也是知府大人取得,敏而好學之,由此可見知府大人對其給予的厚望。

“好,我同阿姐商量些時日,三日後,告知大人。“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姐,帶上阿姐上京,也不是不行,但恐阿姐不願。

至于那個阿姐口中的夫君,那些柴火,門外的菜還有匣子裏多出的錢他也是看到了,但實至現在依然不見其蹤影,想來還是無法接受阿姐的,但到底是毀了阿姐的名聲,鎮子就這般大,願娶阿姐的就更少了,走在路上,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兩天還是不見大竹的阿蘭像霜打的茄子,也沒了繡帕子的心思,呆呆地望着大門,期盼那兒能出現一道身影。

“阿姐,他因是不回來了。“阿竹看着自家阿姐,不忍開口道。

“他說他只是回來的晚一些,他會回來的。“阿蘭說得很清,是在和阿竹說,又或許是同自己說。

這日阿蘭整整守了一夜,再也支撐不住的阿蘭還是病倒了。

高燒持續了兩天兩夜,前來看病的大夫連連搖頭,能否挺過,就要靠她自己了,阿竹托人給知府大人送信,願意前往京城,只要阿姐醒來,他便帶她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生活,那個男人千不該萬不該同自家阿姐有糾葛的,如若再讓我遇見,恨不得撕碎了他。

阿竹一直守在阿蘭的身邊,惶恐萬分:阿姐你千萬要挺過來,我不能在失去你了,阿姐。

阿蘭的燒終于是退了下來,醒來的第一句,聲音沙啞:“大竹他回來了嗎”

阿竹怕阿蘭再受打擊,謊稱他在京城,我們去京城尋他可好,等到了京城,在讓阿姐慢慢忘掉他吧。

“好。”阿蘭蒼白的臉色終是揚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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