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唐酥酥有個很強烈的預感。
今晚的年夜飯,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吃飯了。
她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但一直很相信玄學。
有些東西不是科學可以解釋得清楚的,就好比來到這個世界。
以往每個年都是看着春晚過的,原文裏沒寫過春晚,費家的餐廳裏也沒裝電視,年夜飯自然也就沒有這個項目了。
唐酥酥吃着費利剝好的蟹腿肉,不是滋味的說:“我們那邊吃年夜飯的時候都會看春晚,我們家這一天還會特意晚點吃,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面一邊看一邊吃,吃完飯就吃宵夜,我們家還會打麻将。”
費利彎着眼笑着,手裏剝蟹肉的動作沒停:“沒有體驗過。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體驗一次。”
可能,費利也有這樣強烈的預感吧?
她想。
費利雖然一直在笑着,可他的聲音聽上去那麽落寞那麽可憐。
僅僅只是體驗一次嗎?
唐酥酥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前傾,語氣歡快:“因為過年的時候很多人,爺爺奶奶在我們家的話,姑姑姑父和表姐就會來我們家,吃飯的時候就會一邊吃一邊聊天,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春晚也差不多開始了。我們小孩兒不會打麻将,就會坐在這邊吃宵夜零食,小孩兒嘴很饞嘛,一般都是我姑姑提前做很多很多好吃的,鹵的雞爪豬蹄啊什麽的。”
“他們打麻将一般會打通宵,我們小孩兒也玩兒通宵。差不多十點多十一點的時候,我們小孩兒一組就會去放煙花炮仗,那個時候小區裏都是小孩兒嘛,都在一起玩兒,可熱鬧了。但是我不敢點火,基本上都是我姐點了給我玩兒的。”
“玩到快倒數的時候,家長就會來叫我們回家倒數,給壓歲錢。”
說到壓歲錢,唐酥酥笑嘻嘻的合不攏嘴:“實不相瞞,直到去年我都拿壓歲錢呢。我媽說,在她心裏我永遠都是小孩兒。當然,我工作之後每年也會給父母壓歲錢。”
“啊,給完壓歲錢,我們家一般還會再吃一輪宵夜。小的時候餓得快嘛。吃完休息會兒,繼續放炮仗。小的時候沒現在管得嚴,我們都玩到一點多才回家,現在城市裏不讓放煙花了,長大之後,我們都沒這麽痛快的玩兒過了。”
費利聽得很認真,一雙淺色的桃花眼盯着唐酥酥的臉,好像想把眼前人的面容,永遠印刻在心裏。
唐酥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臉頰紅撲撲的。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費利笑了聲:“那姐姐豈不是很久都沒有放過煙花了?”
“是啊,城市規劃,不讓燃放煙花,沒辦法,我們那兒連煙花都買不到了。”
“我買了。”費利彎着眼,笑容溫柔,聲音低沉像似呢喃,“我買了,真好。”
唐酥酥驚喜:“真的?”
費利點頭,将剝好的蟹腿肉放進她碗裏:“你沒說想玩,但是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就備着了。想着……萬一你想呢,如果你願意,我們待會兒吃完了飯,去外面放煙花,好嗎?”
“好啊!”
答應得很快。
但是答應了之後,唐酥酥心裏又開始發酸了。
費利的用詞和語氣,好可憐。
明明是想讨她歡心的事,卻都擔心她會不願意、不高興。
他忙了一整天,做出來十二道菜。
從坐下開始,這人自己沒吃一口,先給她剔魚刺,又給她剝蝦殼,現在又在給她剔蟹腿肉。
他已經被困在執念裏,過得不像他自己了。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
唐酥酥拿起筷子,夾起一條蟹腿肉蘸了點米醋,伸長了手臂喂到費利嘴邊。
費利擡眸,疑惑,又受寵若驚。
“你……喂我吃嗎?”
唐酥酥感覺自己臉頰滾燙,悶悶“嗯”了聲。
“你剝這麽多給我,我吃不完,你幫我吃掉一些吧。”
費利輕聲笑着:“可是我吃了,筷子就會弄髒了。你放在我的碗裏吧。”
唐酥酥“啧”了聲,把筷子又往前遞了一點:“快點吃,手很酸。”
費利眸光閃爍,盯着她看了兩秒,張嘴咬住筷子。
緩緩咬下蟹肉了,才松開筷子。
細嚼慢咽後,費利笑着說:“髒了,還用嗎?”
啧。
本來蟹肉那麽長,他只吃肉就行了,非要碰到筷子。
碰到就算了,他要是不說出來,她還勉強可以忽視口水。
被他這麽一說,她還怎麽用?
唐酥酥瞪了他一眼,把自己和費利沒用過的筷子調換過來。
“你用這雙,反正你不會嫌棄。”
費利眯着眼笑着又拿起一只蟹腿開始剔肉:“當然,我很樂意。”
費利不放人的這段時間,她不敢明着和費利唱反調,怕激怒他。
但她總是無視冷落費利。
這段時間,不止她變得沉默了,費利也因為一直沒有得到回應,變得沉默了許多。
但看他溫柔的眉眼和上揚的唇角,總會給她一種這人還是純善的小狗的錯覺。
唐酥酥幽幽嘆了聲:“如果你沒有限制我出入,我們不會變成這樣。”
費利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但很快,就笑着用很輕很柔的聲音說。
“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我在一個我沒見過的世界裏。那個世界的你,很害怕我,不想靠近我。”
“無論我做什麽都沒用。”
“我總想着,你如果從我身邊走了,我即使找到你,也不是現在這個會對我笑、會覺得我可憐,會心疼我的你了。”
費利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啞:“我不想放你走。”
唐酥酥說:“可那只是你做的夢。”
“那我們說說現實?”費利擡眼,看着唐酥酥,笑容帶着冷意,“我知道我這樣做是錯的,會讓你不高興,可你謹慎小心、害怕我的模樣,我不喜歡。我讓人看着你,不讓你走,可我從來沒用強硬的手段。”
唐酥酥有些惱:“這不算嗎?那對你來說,怎樣才算是強硬的手段?”
“你可以跟我生氣,罵我混蛋,威脅我,如果不放你走,你會傷害你自己,你會厭惡我、讨厭我。”
唐酥酥氣笑了:“所以我留在這兒,合着都是我自己的錯呗?只要我跟你鬧了,你就會讓我走了?”
費利沒吭聲。
唐酥酥逼問:“費利,如果我真的生氣,鬧着要走,你真的會讓我走?回答我。”
他們就這樣靜靜對視着。
一個想要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一個不敢回答。
隔了好一會兒,費利才掙紮着開口。
“我不會。”
唐酥酥毫不意外,笑了聲:“你當然不會。你原本就不想,你知道這是你的設定之後,你也不想改變這樣的設定。你如果想做,明明可以做得到,但你不想這麽做。”
“費利,這不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正常狀态。”
沒人喜歡被人否定。
費利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突然被重物猛錘了一下,疼得他喘不過來氣。
可他壓根兒不敢對眼前的人生氣。
是他理虧。
但他永遠都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兒。
費利紅着眼眶,啞聲說:“抱歉,沒有人教過我,面對喜歡的人應該怎麽做。”
大過年的,實在不想吵架。
唐酥酥深吸一口氣,有意的忽略自己被軟禁這個事實,低着頭說:“行了,別給我剝蟹肉了,我吃不了這麽多,你也自己吃吧,菜都要涼了。”
費利低頭,看着手裏的蟹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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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後。
他們去了院子裏。
費利買了很多煙花,大的小的,還有組合的。
他說:“姐姐,你站遠些,我放給你看就好。”
唐酥酥也沒跟他客氣。
小的時候本來反應就不快,點燃煙花之後,新買的超喜歡的羽絨服就被燒了個洞,吓得她更是不敢自己玩兒了。
這會兒也是離得遠遠的。
在這裏,即使是過年也完全沒有過年的氛圍。
獨棟別墅,院子這樣大,除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也就只剩下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安靜得可怕。
當第一簇煙花沖破黑夜,在天空炸開。
唐酥酥仰頭,怔怔的看着天上絢麗的煙花出神。
費利回到她身邊,帶着殷勤和讨好意味的問:“喜歡嗎?據說這是最好看的,很多人買。”
“……好看。”
唐酥酥揉了揉耳朵。
是因為一直都習慣了特別安靜的環境,所以連煙花的聲音都接受不了嗎?怎麽她的耳朵好像聽到很多聲音,很雜亂?偶爾還會耳鳴?
而且……
眼睛好像也花了?
怎麽天上的煙花能炸這麽大?還越來越多,不會消失?
“姐姐?”費利輕輕喊着她名字,“酥酥,煙花放完了,我再給你放另一種,好嗎?”
唐酥酥不可置信:“放完了?”
“是呀。”
可她明明看見黑漆漆連顆星星都沒有的天空,五顏六色的,全是煙花炸開的模樣啊?
唐酥酥指着越來越花的天空。
“費利,費利,你看?是不是還有別人在放煙花?怎麽一個個疊加得我眼都要花了?”
費利身子一僵,幾乎立刻握住了唐酥酥的手腕:“你在說什麽?現在天上什麽都沒有。你看見什麽了?”
“什麽都……沒有?”唐酥酥呆呆的看着越來越花越來越絢爛的天空,絢爛到幾乎快要變成白光,低喃着,“什麽啊?是……天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