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哪知到了這周末,欣蕾和他男朋友,一起那稅務局男士家裏吃飯時——欣蕾男朋友的媽媽和稅務局男士的媽媽認識,言談間,稅務局男士的媽媽就說起了她兒子和一個開小咖啡店的女的相親,還說勸他去相一個公立學校老師或是同樣在事業單位裏面做的女的才好,說勸他不要去相這一個,他還不聽。
一時之間,弄得欣蕾這個介紹人臉面都挂不住,一頓飯吃得心裏臉上都郁郁的。
偏巧同樣時候,同樣在這周六的晚上,在這已經有些熱氣蒸郁的城中的另一個角落,梁韋的那個相親男的父母家裏,也是一大家子親戚,老老小小地聚在一起。
這個相親男家裏的長輩說起他現在相的這個女朋友,都覺得很滿意,因為打聽過了,是那間有名的外國語學校的初三班主任,而且下學期就要升任整個初中部的教導主任了,一個月拿到手的錢也将近有九千,學校福利還特別好,人長得也特別特別漂亮,一看基因就是特別好的——當下,一家子人還将梁韋的美照“傳閱”一遍,相親男的父母還說:“比你以前那個什麽漂亮多了,而且那個年紀小你那麽多,又不定性,還愛玩,又不踏實,工作性質又比這個差了不知十萬八千個檔次。這個好,快點定下來,這個也有三十了,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不過快點定下來就好,要準備生小孩了。”然後他們還對親戚朋友們說,這女的性格也特別好——這一點,是聽他們兒子說的。
所以,梁亞在她的相親男父母眼裏,就成了一個做不正經工作的女人——在浯城老一輩心裏,開咖啡廳就跟開酒吧一個性質,因為都講究一個“情調”,而情調這樣東西,在老中國人心中,是最要不得的。而梁韋在她的相親男父母眼裏,簡直什麽都好,除了父母離異這一點不太好之外,不過就這也沒什麽,不是大問題,他們最好兒子和她年底能完婚,明年就能生小孩。當然了,他們對梁韋的所有認知,幾乎都是真實不虛的,像是什麽馬上要升做初中部教導主任了,工資福利什麽的,都是真的,就連長相,都是完全貨真價實的,除了一點是虛假的,就是他們都認為她性格特別好……這一點,簡直是假象中的假象。
這天晚上,梁亞的朋友欣蕾,吃了那頓飯,聽了那些話,那股不舒服的氣就一直憋在胸口,她總覺得那男的的父母有意說這話,像是在怪責她把她朋友介紹給他們兒子認識似的。她知道那男的的父母怎麽能那麽厲害地,且不留情面地把話說出口,因為那男的的爸是稅務局局長,還在一線,還有兩三年才退二線,官威一向是大的,嫌三嫌四的習性是向來有的;那男的的媽媽也是稅務局後勤科的科長,已經退休了,退休工資都有八千多。他們是向來認為自己有資格嫌人的。
欣蕾由那家門裏出來後,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她現在跟她男朋友住在一起,年底就準備辦婚禮了。男朋友父母一輛車走後,她就坐上了她男朋友的車,準備往家的方向開。
“你別跟他們生氣,他們家裏那兩個,一直是這樣的。”
“你說他們怎麽這樣啊?說什麽相了個做咖啡的怎麽怎麽不好,有沒有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也是做咖啡的,真是有毛病!X的。”
“算了算了,犯不着,你沒聽我媽以前說麽,說他們家那兩口子,鼻孔長得比眼睛還高,眼裏看得進誰啊。”
“神經病,氣死我了!”
“算了算了。”
“我以後絕不去他家吃飯,吃一頓要氣得少活幾年。”
“以後不去了。”
“你說我要不要把這話跟梁亞說?我想,他們要是再勉強談下去也心累,就算以後那男的非跟她在一起,但那男的的爸媽成天對她冷嘲熱諷的,不是很難過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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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覺得你有必要跟她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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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欣蕾雖說心裏認定要跟梁亞說這事,可是一時之間,還真沒有想好要怎麽去說。
而且那天晚上,梁亞那相親男就往她手機上發了微信,求她不要把飯桌上他爸媽說的話跟梁亞說。
可欣蕾憋了半個月,終于忍不住了,在梁亞和她一起去上海的動車上,她向梁亞坦言了這件事。
梁亞聽後,很冷靜。
欣蕾還勸梁亞,不如讓她姐給她在那外國語學校裏謀一份教職算了,這樣的話,以後相親的話,就容易多了。
梁亞說,不覺得自己的職業有什麽問題。她還說,可能是她高攀了吧,因為剛跟他相親的時候,并不知道他父母的官位那麽高,他父母那種位置,會嫌棄她是很正常的,其實就算她換了一份外國語學校裏的工作,他那父母要嫌的話,還是會嫌的。她又說:“你難道不知道嗎?浯城裏相親的話,當官的父母都喜歡和做生意的人家結親。像我們那大院裏的,有幾個家裏爸爸轉業後在政府裏任要職,後來女兒都嫁給做生意的了。你以為真是因為她們有姿色才嫁了那樣的人家嗎?這是聯姻,是合作。你看我,長得比她們好,這我也知道,可是我為什麽一直找不到像她們夫家那樣的人家呢?就因為我各種客觀條件都不好。你說說你,為什麽你男朋友父母也有那個位置,卻不嫌棄你是個做咖啡廳的,就因為你家裏本來就有錢……我跟你說,其實就算我換了我姐那樣的工作,他們要嫌我還是會嫌的,除非我家裏真有個幾十億,也是那種家大業大的,你再看看他們怎麽說,別說我是個白天開咖啡店的了,就是我晚上在外面開酒吧,我相信他們都覺得我做的工作十分好。人是很現實的,我跟他……可能真不合适,謝謝你告訴我。”
“唉,你還說呢。你說說你現在怎麽辦?我看你倒是看得挺通透的,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媽甚至還嫌這男的條件不夠好呢,還想你找個有家業的呢;可現在連這個都嫌你,要是換成那種有家業的……”
“那我就不找有家業的了,也不找像這個這樣家裏父母位高權重的了,一個個的這麽傲,我是去談戀愛的,又不是要去找罪受的。”
“不如我把我弟介紹給你吧,反正他也才小你三歲,成天嚷着要做你男朋友。”
“他?算了,你弟那麽愛玩,我可不敢要。”
“可不是麽,就因為這個,所以他老說要跟你在一起,還要我給他制造機會,我就從沒睬過他。”
這一趟上海之行,目的地是一個咖啡批發商開的展廳和門面。咖啡的市場太小了,所以沒有一個大的市集一樣的地方,流通各式咖啡相關的貨品;在上海這麽大的地方,實體的做批發的地方也只有一兩個,由咖啡批發商開的,一個中型的門臉,作展示和銷售用的。裏面也賣抹茶。
因為梁亞的小店裏也做星冰樂,所以來這裏選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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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後,梁亞等了一兩天,就跟那男的說分手了。其實也沒正式在一起過,只不過是跟他提出,以後別再見了。
六月末七月初的這段時間一直處在江南的梅雨季裏,時不時地就來一陣洶洶的飄雨,弄得人的心情也跟骨頭患了風濕似的,又沉重又刺痛。
梁亞每天窩在小店裏,研究草莓星冰樂和香芋星冰樂——抹茶星冰樂是每個店都會有的星冰樂基本款,她們這店也得推出一些與星巴克不一樣的星冰樂口味出來,才會有市場。
七月二號那天傍晚,梁亞撐着把傘回家——菜早上買好了,因為那時沒雨,就索性先買好。上樓的時候,看到二樓羅小安正好下樓。
因為樓道很窄,無法容兩人通過,所以羅小安就側立着,給她讓道。
他看這女人這幾天好像有點憔悴,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找有錢人的事泡湯了,被她媽媽數落了——也不知怎的,這安大公子私下時在腦中浮想起梁亞她們一家人的形象時,總能想到“聊齋”裏的聶小倩與她姐姐,還有那個姥姥。聊齋上,姥姥總是催逼着聶小倩姐妹倆去找男人,吸取精氣,以補養她的妖壽;而在這現實生活中,梁家媽媽就像是那個姥姥,成天逼兩個女兒,快點去找個有錢男人,然後可以一家子像螞蟥似地吸附在有錢男人身上。
梁亞不知道羅小安的想法,她也不知道羅小安在打量她的臉時,腦中會出現那麽多畫面。她以為她和他只是尋常鄰裏的關系,他也從不會關注有關她家的八卦,擦身而過相□□點頭、問聲好就行,禮貌而周到;所以她在見到他時,腦中什麽想法也沒有,就只認得他是樓下的熱心鄰居——具體地說,是樓下的那個吃泡面吃到腦子有點問題的,但是遇事還是會熱心幫忙的好鄰居。
她跟他打了個招呼。
他也朝她點點頭,還問她,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她緊張地捂了捂眼框,問:“氣色這麽差哦?”
“有點吧。”
她就繼續朝上走。
他到樓下去扔垃圾。
他上了樓來後,琢磨着要去哪裏吃晚飯。
而梁亞在家中,由冰箱裏拿出一袋子蔬菜來,就愣在那裏,有點不想煮。可是一想到姐姐會回來吃飯,那還是得煮。
哪知剛有氣無力地擄起袖管,她姐就打電話回家。
“我打你手機怎麽不聽呢?”
“手機在包裏,調靜音了。”
“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我那誰說今天要帶我去一個新餐廳吃晚飯,他到我學校來接我。”
“哦,好的。晚上回來注意安全。”
“知道了。”
姐姐也不回來吃飯了,那她就索性不煮了。
她之前那把雨傘正撐開了晾在小衛生間的洗漱臺上。
她取了那雨傘,拿了點錢揣在裙子袋子裏。發現鼓囊囊的不好看,就換了個斜背的小包,裝了手機,錢和鑰匙,就這麽出門了。
下樓時,正好見二樓羅小安也開門。
她擡頭問了句:“出門啊?”
“是啊,你幹嘛去?”
“我去肯德基。”
“你不做飯麽?”
“今天不想做。”
“哦。好。那一起去吧,我也在想去哪裏吃飯呢。”老實說,他是真地愛國內的基德基。澳洲的肯德基和中國的肯德基口味一比,澳洲的簡直是垃圾,果然全世界論美食,沒一個地方比得過中國,就連世界連鎖品牌,中國的也比外國的口味上升十個檔次。
“哦,好,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