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郭之死（下）
老郭之死（下）
衆人心裏聽得“咯噔”一下，劉漫威問：“郭總，你信嗎？”
老郭說道：“我和大家坦白這些，就是想問問，你們信嗎？”
蘇興說道：“就算是滅亡，也得有個原因啊。她怎麽說。”
老郭嘆口氣，“她說：我們這個世界的時間，就要崩潰了，她要在世界毀滅之前，找到逃往新世界的方法。方法，就在我們五個人身上。”
李陶然道：“還有很多問題。公司怎麽會知道我們五個人和那個世界有關聯？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和我們一樣的人？自古以來，又有多少能聯系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世界是并存的嗎？都是大爆炸産生的，還是有其他的産生機制？除了這兩個世界，還有沒有其他的世界？”
老郭說：“陶然想得深入。那時，我都快分不清現實和虛構了。這一上午，我頭腦都混亂一團。”
李陶然問道：“郭總，她還說什麽了？”
老郭“呵呵”苦笑一聲，“之後說的，只和我有關，就當我的隐私吧。好了，回吧，還有工作要做。”
衆人心下一片茫然，什麽工作，不都是假的嗎？那，什麽又是真的？
14點10分
大家回到辦公室，各懷心事。
此時，老郭看了看手機，又鑽進密不透風的隔間，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到老郭坐下來，打開了桌上的麥克風。
蘇興才想起蘇星的預言來，本想着只給李陶然看，又想到衆人已是同一條船上了，就招呼大家低聲說道：“老郭有危險。”給大夥一一看了郵件。“怎麽辦？是咱們保護他，還是報警？”
“當然報警了。”葉藤和劉漫威同時說。
蘇興看向李陶然，李陶然搖搖頭，說道：“警察破案要講證據，我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老郭有危險？這條留言？你想查發郵件的地址，也是徒勞。郵件可以經過幾個服務器輾轉過來，追蹤到原始地址，比登天還難。至于蘇星這個人，很大可能是為了接近蘇興起的化名，警察也不一定能查出來。何況，人家為什麽要給我們查？警察來了，只會問問老郭，你有沒有仇人，近來覺得誰和你有沖突？有什麽人會和你惡作劇？然後沒收蘇興的手機，去調查取證。然後，回去把手機往桌子上一丢，等過了12小時，如果什麽都沒發生，就把手機一還，還可以取笑你一下。”
蘇興問：“那我們該怎麽辦？陶然，你相信老郭有危險嗎？”
三個人望向李陶然，李陶然倒是神閑氣定，說道：“這不好說。我們得假設，然後反推。假設他沒危險，那是因為他沒有做任何對自己構成危險的事情；假設他有危險，那說明他做了導致危險的事情。”
四人相互看看，劉漫威和葉藤異口同聲道：“他告訴了我們真相！”
李陶然說道：“我們繼續假設，他如果因為告訴了我們真相，就會因此喪命，說明真相是讓他喪命的根源。而我們也知道了……”
葉藤顫聲說：“我們也會死。”
劉漫威淩亂的問：“怎麽辦，怎麽辦？”
蘇興說道：“我再問問那個蘇星，我們會不會出事。”
李陶然說道：“蘇興，你想過沒有，當你想着去問那個蘇星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完全相信她了，那你就會被她操控，PUA。你覺得目前的科學技術，可能對人的生死進行預測嗎？我建議你不要再理她。”
蘇興一時拿不定主意，問他：“那就只能靠我們了？”
李陶然說道：“這封郵件的時間是上午10點35分，那我們就和老郭一起待到晚上10點35分，整十二個小時，看看會發生什麽。”
“好。”幾人達成共識。
15點20分
老郭終于疲憊的走出來。見四個人看向自己，勉強擠出一笑。做回自己的工位，盯着窗外發呆。
衆人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裏的活兒，百無聊賴，各玩各的。
蘇興翻看郵件，沒有蘇星的，他心裏發癢，很想發封郵件問問，想到李陶然的話，壓抑了自己的念頭。
15點30分
老郭起身要出門，四個人也跟着起身。老郭問：“怎麽了？”
劉漫威問：“郭總去哪兒？”
老郭答：“廁所。”
劉漫威說：“好，我也正想去。”
蘇興說：“一同去。”
李陶然和葉藤又坐回去，目送了三個人出了屋子。兩人一左一右，夾在老郭左右。
老郭本想問“有什麽事兒？”到處是攝像頭，也就不再說話。
三個人默默的去廁所，出廁所，回屋。
16點12分
老郭起身出門，四個人又“騰”的起身。老郭問：“又怎麽了？”
葉藤問：“郭總去哪兒？”
老郭答：“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葉藤說：“我也去，有點乏了。”
17點00分
大夥裝模作樣的收拾一下，等着老郭。
老郭還是盯着窗外，偶爾長籲短嘆，偶爾“嘿嘿”傻樂。
過了會兒，見老郭還是沒動靜，劉漫威提醒道：“郭總，下班了。”
老郭緩過神來，“奧”了一聲，見四個人都不動，說道：“你們回吧，我再待會兒。”說罷，仰頭閉目，微蹙額頭。又過了會兒，老郭聽大夥都沒聲息，睜開眼，問道：“怎麽了，你們？”
蘇興說道：“咱們一塊去唱唱歌？這一天緊張的，放松一下。”
葉藤馬上附和：“好啊。”
劉漫威也應和道：“行啊，反正也沒啥正經事兒要做了，一起玩會兒去。”
老郭看看這人，看看那人，“呵呵”一笑，說道：“好，一起唱歌去。”
18點40分
老郭握着麥克風，聲嘶力竭的吼：“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
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老郭。老郭完全抛開了自己，像一個赤身裸體的小男孩在鄉間小路上盡情的飛奔，他大笑，他大叫，他忘乎所以，他無所顧忌，太陽把世界照耀得一片光明，高樹綠草把世界渲染得一片生機，老郭飛奔在他的世界，整個世界都是他的，再也不想回去。
21點50分
老郭癱軟的躺在沙發上，幾瓶啤酒入肚，雙眼惺忪。
幾個人都累了，也不敢放松，只好一個接一個的唱，權當任務，了無興致。
老郭說：“回吧，累了。明天大夥都睡個懶覺，想幾點去，就幾點去。”
劉漫威說：“還沒唱過瘾呢，再唱上半個小時。”
蘇興看下手機，說道：“嗯，我陪你唱。”
老郭張口想說什麽，又閉上嘴，不再說話，閉上眼，一切表情從他臉上淡去了，似乎要沉沉睡去。
22點35分
蘇興不停的看手機，突然一揚手，說道：“到了！”
還在扯着沙啞喉嚨唱着的劉漫威停下來，喘息着。葉藤和李陶然看着鼾聲已起的老郭。四人都松了口氣。
蘇興拍醒老郭，“郭總，醒醒，回家睡。”
老郭睡眼朦胧，半夢半醒的“哼哼”兩聲，才扶着沙發起身。
22點55分
幾人回了公寓。蘇興和李陶然見老郭有些踉踉跄跄，想到他是又喝多了，一直陪着他回到房間。老郭倒頭就睡。兩個人才退出屋子。
李陶然說道：“看，沒事吧。和你說那個蘇星有問題，她在試圖控制你。”
蘇興問：“那她的目的何在？”
李陶然說道：“一切利用，都是因為有利用價值。”
蘇興笑，“就我，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李陶然說：“你的價值，就是蘇逸。”
蘇興心裏一震。
23點40分
老郭徘徊在十一樓空曠的房間裏，管道、電線像裸露的動脈靜脈，在廣告牌閃爍的燈光中，似乎也在随着心髒“邦邦”地跳動。老郭撕開遮住空洞的塑料布，天空被城市的燈光照耀着，顯出五彩的暗色，一顆星星也看不到，整個世界就像一個虛構的存在。
老郭掏出一包剛買的煙，慢慢撕開包裝，抽出一根，咬在嘴裏，點燃。用力吸一口，差點嗆得他咳出聲來。青春期的時候，抽過兩三個月煙，那個荷爾蒙分泌正旺盛的時期，感覺自己是一個超人，要對抗全世界。現在呢，又該對抗什麽？命運？
24點整
老郭從十一樓一躍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