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fullmark
full mark
高考前一個星期，斯德給高三的學生放了假，高三在的丹彤樓一瞬間被搬空了，不知道是不是喬櫻的錯覺，總覺得校園裏有些蕭瑟。
這個星期岳硯祁總不在家，看宋既明的朋友圈好像有人組了局，他們去哪裏的度假莊園玩了。
有一張大合照，岳硯祁旁邊坐着的女生喬櫻記得，是謝溪子。
胸口的洞越來越大，鑽進來的風開始戳的人心窩子疼。
高考前一晚，喬櫻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着，好像明天高考的人不是岳硯祁而是自己。
她起了個大早，濃濃的黑眼圈還吓了雲姨一跳。
岳硯祁起床洗漱好過來吃早餐，他看起來神色如常精神飽滿，盯着她的黑眼圈看了一會又淡淡移開視線。對她說了聲早後喝了口牛奶，看着眼前三明治挑了挑眉。
雲姨過來笑着說：“這是喬小姐起來做的呢，小姐少爺感情真好。”
上面用沙拉醬寫了個“full mark”，下面還有兩橫。
岳硯祁拿起來看了會，端詳了幾眼後咬了一口：“謝了。”
喬櫻搖頭表示不用客氣，全城高考斯德全校都放了假。
雲姨在收拾桌子，岳硯祁拿好東西要出門時，喬櫻給自己打了打氣小跑過去拉住了岳硯祁的袖子。
岳硯祁背光站在門外，身後初升的太陽耀眼的讓人眯了眯眼睛，有風吹進來，喬櫻磕磕絆絆的小聲嗫哚悉數被風吹進耳朵裏。
“岳…岳硯祁，高考加油。”
小姑娘的聲線甜甜軟軟，像春日裏的櫻花。
岳硯祁有些錯愕的挑眉，而後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他并不驚訝喬櫻會說話，或者換一種說法，喬櫻一直都會說話，只是有很強的心理障礙不願意說話罷了。
她十歲那年，喬家長子也就是她的父親另娶，繼母寧氏想在圈子裏博取一個好名聲，曾來岳家想将喬櫻接回去。
他的母親秦楠包括岳家人除了老爺子之外都沒意見，畢竟可以甩掉一個棘手的爛包袱，誰又不願意呢？
岳老爺子想攔也找不出理由來，來者是喬櫻的親生父母，他這把老骨頭不過是受了喬老爺子的臨終托付。
沒人問過十歲的小喬櫻願不願意，只有岳硯祁會攔住把她拉走的喬父，彎下腰對上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問她：“你想回去嗎？”
喬震拉着喬櫻的小手，回頭笑着回答岳硯祁：“硯祁說得什麽話，那是喬櫻的家，她當然想回去。”
說罷拉着她的手就想走，有一道小卻固執的力量傳來，喬震低頭對上岳硯祁平靜的眼睛：
“想不想您說了不算。”
秦楠端坐在沙發上喊他的名字：“阿祁，過來，不許沒規矩。”
他沒理會母親而是又耐心的問了一遍：“你想回去嗎？”
繼母寧氏假笑着打圓場：“喬喬她不會說話呀，就算是想回家也說不出口的，小祁你就別逼她了。”
喬震也附和，岳硯祁不動。
岳懷卿看了眼大孫子，又看了眼低頭看鞋尖的喬櫻無奈的喊了聲：
“阿祁。”
“回來。”
岳硯祁看了眼小姑娘，回頭看上爺爺無奈渾濁的眼睛，沖他搖了搖頭。
岳硯祁慢慢松了手，轉身聽岳老爺子的往回走。
“要…哥哥。”
小小的聲音傳來岳硯祁轉身就對上那雙大眼睛，掙開她父親的手邁着小短腿跑向他。
從那時開始，喬家不再來找她，而喬櫻也只說了那一句話再也沒開過口。
岳老爺子帶她看過醫生，他們都知道她身體沒有什麽問題，是心理原因她不願意開口說話罷了。
“別擔心。”
炎光方熾的天光中，少年低沉的聲音裹挾了讓人心安的力量。
喬櫻用力的揮了揮手，一只手握拳曲臂用力往下豎了豎，加油。
岳硯祁笑了下，喬櫻覺得那一幕的少年比身後初升的朝陽、漫天的光亮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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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喬櫻也是起了個大早，岳硯祁一出門就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像被春雨洗刷過。
他好笑的問:“幹嘛？”
喬櫻說:“成績。”
她現在在家的時候願意開口，只是說的少能用兩個字表達清楚的絕不多少一句話，有旁人在時又縮回小殼裏，一語不發。
岳硯祁手抄在衛衣口袋裏，倒了杯白開水喝下去告訴她:“721。”
手機被放在中島臺的桌上，屏幕涼着，是招生考試院的查分頁面。
裸分711。
岳硯祁是理科生，物化生三科是滿分。
下面還有一排明晃晃的紅字——
【您已進入理科前50名，分數排名已屏蔽，不提供查詢】
喬櫻看起來一臉激動，比他這個考生還興奮些。
宋既明打電話約他去打球，他答應了。斯德高一的學生最近在籌備着期末考，他出門之後就只有她在，這幾天天天關在屋子裏寫卷子，岳硯祁想着帶她出去晃晃，問了句:
“下午我去打球，要去嗎？”
喬櫻想了想，自己的卷子都寫得差不多了，于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們到體育館時候，宋既明他們已經打上了，後面還坐着幾個沒上場的男生。
岳硯祁一來，宋既明就招呼他趕緊過去。喬櫻除了宋既明誰都不認識，就默默隔了那群人三兩個位置坐在旁邊。
岳硯祁看了眼她沒說什麽，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喬櫻愣了下忙不疊的接在懷裏。
是雲姨洗的衣服，和她身上衣服是一個味道，有股甜甜的櫻花香氣。
“想喝什麽嗎？給你買。”
喬櫻搖了搖頭，岳硯祁說無聊可以出去逛逛，外面就是商場就去打球了。
喬櫻看着他，心想才不無聊。
岳硯祁和宋既明一隊，扣籃、蓋帽、轉投三分狠狠将另一支隊伍按在地上摩擦。喬櫻偷偷用手機拍了好多照片，每按一下快門心裏都如鼓暄鳴，怕被人發現自己藏了許久的小秘密。
少年颀長的身影被大片從體育館上方玻璃透出的陽光籠罩，有汗水在動作間揮灑出來，是恣意生長昂揚向上的氣息。
喬櫻看得出神，有人湊到她跟前，她看過去，是那幾個不認識的人。
謝河野湊近她，說話帶着幾分痞:“你就是岳硯祁那個藏在家裏的妹妹？”
喬櫻不知道怎麽回應，一時間沒有動作。
“诶，守住啊岳硯祁！”
喬櫻看過去，岳硯祁他們輸了個球。身旁這人好像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謝河野本來離了一個位置的空隙，現在幹脆直愣愣的坐過去。
他湊過去擋在喬櫻眼前:“哥也挺帥的，別老看岳硯祁那幾個。”
不多時，場上就頻頻丢分，宋既明氣得沒影響的大叫。中場休息時，面前拂過一陣風，岳硯祁擋在喬櫻身前，眼睛裏沒什麽情緒:
“別招惹她。”
謝河野手臂往後一撐，大喇喇的笑了兩聲:“至于嗎岳硯祁，我也不差，和我談戀愛又不會少塊肉。”
岳硯祁眉眼間帶了些冷，薄薄的眼皮撩起來看他:“她不是随便玩的對象。”
謝河野也不自讨沒趣，還往旁邊移了個位置，攤了攤手說:“得，我離遠點行了吧。”
遠遠跑來個人明媚熱烈的喊了聲:“哥！”
喬櫻聞聲看過去。
是謝溪子。
原來她是眼前這個人的妹妹。
她跑過來，穿着帶褶皺的百褶格裙，随着動作裙擺劃過好看的弧度，白色堆疊長筒襪，襯衣領口戴着一個粉色的蝴蝶結，可愛極了。
謝河野皺着眉打量她:“空着手來看我打球？”
謝溪子搖了搖頭，手從背後伸出來提滿了奶茶還有一罐可樂。
“當當。”
“謝了。”
謝河野伸手過去就要拿可樂，謝溪子提着袋子的手往旁邊一躲:“诶，你別動，讓硯祁先選。”
謝河野呵呵笑了兩聲，說得陰陽怪氣:“讓硯祁先選，你到底是來看誰的？”
“你管我。”
謝溪子臉上笑得甜甜的，仰起頭問岳硯祁:“你想喝什麽？”
岳硯祁低頭看乖乖坐在哪的小姑娘問:“喝什麽？”
喬櫻看了眼那些奶茶，謝溪子輕車熟路能找到這，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這陪他們打球。
她抿了抿嘴，胸口有些酸澀，伸手胡亂指了杯奶茶。
岳硯祁點頭，先是遞給了她，然後拿起了那罐可樂，單手打開:“謝了。”
謝溪子明媚的搖了搖頭:“不客氣。”
轉頭招呼那邊打球的人過來選喝的。
大家都開玩笑說着:“還不謝謝大小姐。”
看起來很熟。
喬櫻拿着奶茶呆呆的盯着上面仰頭喝東西的卡通圖像發呆。
中場休息結束，那邊宋既明喊岳硯祁快點過去。
岳硯祁答了聲好，伸手将她手中奶茶拿過去用吸管戳開，又遞回去給她:“謝河野沒少坑我的錢，放心喝。”
說完就跑開了。
喬櫻看着手裏的奶茶，喝了一口，三分糖，一點也不甜。
……
才不是錢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