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欺辱
欺辱
問題問得太直白是不好回答的。
江遮月正經按親緣關系來說肯定不是溫玉和的姐姐,但生活中沒有親戚關系也可以叫姐姐,所以溫玉和對江遮月的稱謂按理說并不算有錯,只是無形的給了所有人誤導。
但是偏偏高茗遠此時明明白白的問了出來。
溫玉和不能說“不是”,也不好說“是”,按他的性情也不會說“輪不到你管”。
江遮月心不在焉地喝着水,她也拿捏不準小嫩草會如何解釋。
對面四人也不出聲,幾人各懷心思,都在等溫玉和的回答。
溫玉和眼神不變,臉色如常,表情看不出一點兒的心虛或為難,他随意說道:
“不像嗎?”
“咳咳!”江遮月被水嗆着了。
這個回答是真的妙。
他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又确确實實回答了,他沒有明确說“是”而聽起來的意思卻明顯偏向“是”。
總歸是等于把高茗遠的問題不軟不硬輕輕松松地又送了回去。
江遮月猝不及防嗆了水咳嗽起來,連帶着手上的動作不穩,手裏的水杯不小心傾斜,一些水灑在了桌子上。她趕忙放下水杯,先拿紙去接快要順着下巴流到脖子上的水流。
紀澤噗的一聲笑出來:“像,衣服像!哈哈!”
溫玉和也嫣然一笑,他輕輕順了順江遮月的後背,見她止住了咳嗽在擦臉上的水跡,便也從桌上拿了張紙巾,幫着印了印江遮月手上的水痕,接着他又拿紙擦幹淨桌子上的水漬,最後順手拿起茶壺給江遮月重新添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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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自若,動作自然,沒有一絲刻意,仿佛做出這樣親近的動作是一件最普通最熟悉最習以為常的事情。
高茗遠眼神複雜地看着溫玉和自然體貼的行為,眉頭微蹙,但他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四人出了餐廳,谷小潔不由自主地感嘆了一句:“溫玉和好帥啊。”
陶陶也頗有同感:“能和茗遠旗鼓相當的,也只有他了。”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溫玉和比高茗遠更勝一籌。
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高銘遠在他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就像是再絢爛的珠寶光澤也敵不過太陽的輝煌。
不比還好,一比便高下立見。
不過美男雖好,陶陶還是分得清主次的,高銘遠才是他們一夥的人,她當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因此她說完後還特意看了一眼高銘遠的臉色。
高銘遠卻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轉而問了紀澤一句:“江遮月真的是溫玉和的姐姐嗎?”
紀澤說道:“肯定是啊,說實在的,死胖子現在的言行舉止風采氣度是有點兒像溫玉和的姐姐,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她以前怎麽了跟個神經病一樣,現在反倒還算正常。”
陶陶白眼一翻,不滿道:“澤,你不會是看上那個死胖子了吧,前幾天你還說過要教訓教訓她呢!”
“你能不張口閉口就把我倆湊一塊兒嗎!想讓我自宮嗎!”紀澤自從江遮月對他“表白”後,就受了刺激,日夜擔心那個死胖子纏上他,雖然江遮月根本沒有找過他。
“那你就快點兒出個主意,小潔的兩千塊錢不能白給她!”
“知道啦知道啦……”
餐廳外聲音漸遠,餐廳內兩個人已經點好了菜品。
江遮月舉箸有禮,間或品茗,完美自然的舉止看上去非常舒服,能讓人忽略她的外貌看到她內在的高雅。
“姐姐就像女王,彬彬有禮,氣度不凡。”
江遮月抿唇輕笑,她眼睫微垂,對答如流:“跟你學的。”
溫玉和微微一愣,笑意燦然:“姐姐嘗一下這道松茸雞湯,味道很鮮美。”
江遮月看到了她以前的最愛,頗多懷念,心中很是感慨,便不由得娓娓而談:“其實松茸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麽都不做,不需要煎炒烹炸,不需要加多餘的香料,只需要用小刀刮去泥腳,用輕水流沖洗一下,然後切薄片蘸一點醬油即可食用。松茸自身就是鮮香嫩滑的,這樣保留原汁原味就很好。”
“姐姐怎麽知道?”
她以前是保養專家,經常在家自己做,而且用的都是采摘後第一時間空運來的鮮茸,她前世的生活某些方面就好比古時候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但這話她可不能說,江遮月神色自然地拿自己的身材做擋箭牌:“因為愛吃所以了解,你看我有多胖,都是吃起來的。”
溫玉和看着她,沒有笑她這句玩笑話,而是眼神溫柔,認真地說着:“民以食為天,愛吃很正常,胖點兒也無妨,姐姐不用太在意自己的身材,更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當然了,為了健康做做運動減減肥也挺好的,就是……不要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而生氣,氣壞自己就不好了。”
江遮月擡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他說完這些話。
然後江遮月突然就笑了,發自內心地、溫柔地笑了。
她看着對面坐着的比她小一歲的男孩子,其實加上她的前世,溫玉和要比她小十一歲,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剛上大學,初涉世事,外貌極優的男孩子,竟然能說出如此融容大度心胸開闊的話語,而且還是對着一個又醜又肥的死胖子說的。
他眼神真誠沒有一絲作假,他态度認真沒有一點應付,他發自真心地寬慰着一個處在社會底層泥土中人人都看不起的醜逼。
江遮月看着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着。
她真的特別好奇怎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正直善良的孩子,好奇什麽樣的人生經歷才能打造出如此美好的一個人。
江遮月眼神中全是欣賞,不知不覺擴大了笑容,她收回視線,滿眼笑意也不隐藏。
溫玉和也跟着她笑了,兩個人繼續吃着菜肴,氣氛靜默着,卻一點都不尴尬,溫馨美妙的氛圍溫暖地籠罩着這一方天地。
吃完飯江遮月借口去洗手間離了桌,其實她是去結賬。
她以前出門用餐都是經紀人打點,要麽就是別人請她,她甚至都沒有自己掏兜付過錢,因為這種事向來輪不到她江大美人操心,結果今天她頭一回掏錢請客,竟然還付不出去了。
“結過賬了?”
“是的,您的桌號顯示已買單。”
江遮月百思不得其解:“不應該啊……”她來結賬之前溫玉和并沒有離開過啊。
收銀員是個小姑娘,頭腦機靈,反應極快,她一下就看出了江遮月的疑問點,便微笑着解釋道:“賬單是用手機支付的,您的那位朋友是會員,因此可以自助結賬。”
收銀小姑娘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個外貌過于出色的帥哥,而帥哥又這般紳士,不給女生結賬的機會,而且這頓飯價格不菲,那帥哥又是會員,家境一定很豪。
小姑娘春心蕩漾了,她覺得這個胖胖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這輩子才能和如此帥哥有緣相識,而現在胖胖能享受到帥哥如此待遇,一定是更開心更蕩漾。
小姑娘臉上保持職業性的微笑不變,向胖胖看去,然後她的标準微笑出現一絲裂痕——胖胖居然表情難看,一點兒也不像高興的樣子!
不應該啊,瞎嘛……
這時,溫玉和過來了。
“姐姐,我們走嗎?”
他就像什麽都沒做過一樣,對結賬的事也不提也不解釋。
江遮月看着他神色無辜的樣子,第一次對小嫩草發怒了,她一把拉住溫玉和的手腕,拖着他就往外走。
餐廳外,江遮月開始教育小朋友:“溫玉和,說了這次吃飯要我請的!我以前看你小一直忍你讓你,可你怎麽總是任意妄為,太不給我面子了!”
溫玉和委屈道:“那下次姐姐請。”
都說長得好的人能靠臉辦事,她這下是徹底領教了,對着這樣的臉這樣的表情,在她腦子給出反應之前,她全身的神經系統就強烈的下達了指令:
依他!順他!原諒他!
江遮月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點完之後,腦子反應過來了。
她微微一愣,發現自己竟然答應了!江遮月一下子理智回籠,準備再說些什麽把錢給出去,然而這時她卻看到了溫玉和明媚的笑顏。
理智又飛了……
雖然這一頓飯吃的插曲多多,但是總的來說江遮月還是很開心的,她不得不承認,溫玉和不僅長得賞心悅目,舉止翩翩有禮,還是一個心性純良的好孩子。
她喜歡這個弟弟,真心實意的認可他。
至于那些總是找她麻煩的人,江遮月并沒有往心上放,她的心不過拳頭大,是要留位置給她愛的人的,她不會讓那些垃圾占據她過多的思緒。
而且紀澤谷小潔這幫人,對她無非也就是一些言語上的挖苦諷刺,小打小鬧而已,總歸不敢殺人放火,沒什麽太過分的,因此她從來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并沒有提前做過多的防備。
然而江遮月忽視了,也就是這些人,将曾經的小胖逼出宿舍,打擊成了抑郁症……
某個晴空萬裏的下午,紀澤那一幫子男男女女竟然都來上課了,其中還包括高銘遠。
這幾個人來上課是極為轟動的,他們也習慣了放肆張揚,整節課下來幾乎一直在教室後面玩鬧聊天,根本不顧及影不影響其他人學習。
當然也沒有人敢說什麽,這幾人其中有A大校董的獨子,其他的也都非富即貴,很難惹得起。
連講臺上的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們胡鬧了一節課。
下課後幾個人動靜更大了,都出了教學樓了,紀澤和陶陶她們還在打打鬧鬧推推搡搡的,然而不知怎麽就撞到了江遮月身上。
江遮月正埋頭走着,突然就被撞到了後背,她皺着眉準備往旁邊走,想避開這些人,卻猛然感到了後背的異樣。
她腳步驟停,來不及扭頭看後背的狀況,就發現自己的T恤一瞬間從後往前衣衫大開!
她的T恤竟然被劃破了!
T恤直接從後面的中間處割開,活活割裂成兩半,原本的套頭衫一下子像門一樣打開,她的後背頓時裸露出來,而運動款的胸衣後帶還橫在背部,看上去尴尬到了極點。
正是下課後,周圍都是從教學樓出來的學生,一時間很多人都紛紛停下腳步圍觀,四周立刻聚滿了人,把江遮月無形的圍在了中間。
衆多意味不明的視線,打量着她,掃描着她。嘲笑聲,驚訝聲,說她惡心,笑她丢臉。
紀澤幾人站在一旁看着,他把陶陶給他的刮眉刀片還了回去,邪笑着說道:“真好用。”
陶陶卻一臉厭惡地将刀片扔到了遠處的地上,她嫌棄地說:“碰過死胖子的東西我可不會再要!”
幾人哈哈大笑。
高銘遠則站在一旁默然注視着困在人群中的江遮月,眼神有些複雜。
人群中的江遮月,雙手向後緊緊揪着衣服,她想盡力遮住身體,但是根本無法做到,她面對攻擊第一次想逃,然而周圍全是看好戲的人,裏一圈外一圈根本出不去。
江遮月再強大也是女人,沒有哪個正常女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迫暴露身體還能無動于衷。
她緊緊咬着牙齒,臉色極其蒼白,眼睛卻充血灼熱。
烈日晴空,她卻感覺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