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逆轉風水局

陸嶼被自己的過分優秀吓到了, 還有一只前爪僵在半空中, 愣是半天忘記落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試探着伸了伸腿, 輕輕将自己懸空的那只腳放到了地面上, 動作小心翼翼, 仿佛在蹚地雷。

然而,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 地面頓時再次一震, 哀嚎聲自動放大, 他身邊的光暈随着這個動作向外暈染,将黑霧逼的更加靠後了一些。

與此同時, 一直在邊上旁觀的陸啓也發現了更加奇怪的事情——現在不遠處的湖面上, 也正是白亦陵所形容的“七曜環尊”中間所環繞的那個位置, 竟然隐隐現出一個龜蛇合體的雄偉影像, 正是傳說當中的玄武模樣。

只是玄武是靈獸, 按照白亦陵的說法, 又是負責守衛這座庭院的,明明應該滿身祥瑞才對, 卻不知道為什麽,在陸啓的眼中,玄武竟是仰頭向天, 吞吐黑氣, 滿目陰煞邪惡之色, 無數冤魂厲鬼繞着它哭號, 又被它盡數吸納。

陸啓皺眉,還以為只有他自己注意到了如此異象,卻聽桑弘蕊在旁邊顫聲說道:“你們快看那湖面,上面的是玄武嗎,為何看着竟像是惡獸一樣?”

設定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主也被吓破了膽子,這時陸嶼倒是回過神來,他身上有着仙靈血脈,能感受到陰氣,但按理說園子當中這點陰氣絕對不應該像表現出來這樣嚴重,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貓膩。

明白眼前的一切還在白亦陵的預計之中,陸嶼反倒放心了,一臉矜持高貴地邁着小貓步,回到了桌子上面。

白亦陵聽到桑弘蕊的話,倒是沒有再賣關子。他道:“桑弘小姐有所不知,風水之局素來講究‘朝迎俯伏,環抱有情’,是說靈獸做俯伏之狀時,氣聚福凝,為最佳的姿态,但如果将頭擡起來,便是兇兆。”

桑弘蕊皺眉,她還記得白亦陵剛才說過,這園子的布置是“玄武昂首,七曜環尊”,頓時怒氣上湧,恨恨道:“那個賤民是怎麽想的?既然垂頭俯伏的姿态才是正确的,為何當初設計的時候要反其道而行之?這不是故意害人麽!他真是運道好,死的早了。”

她說的咬牙切齒,大有雖然人死了還想挖墳鞭屍的架勢,白亦陵卻依舊笑吟吟的,悠然說道:“那也未必,害不害人這種事都是因人而異。《道德經》有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事物完美到了極點就好像有殘缺一樣,這是世間的通理。”

他示意桑弘蕊看那湖面:“前朝的時候,這處園子是和王的居所,和王為人清正,自從上位之後力主懲治貪官污吏,得罪了不少人。因此邱潮将兩個局合二為一,七星局為他聚斂福氣,玄武局則是為了保護他不被厲鬼騷擾,所以這裏的玄武仰頭向天,原本是将想要來此冒犯的惡鬼吞噬消化的。”

桑弘蕊鄙夷道:“但是現在的玄武根本就無法消化那些吞噬的惡鬼,它把惡鬼吸到了我的園子子,卻又壓制不住,簡直就是廢物。如果這園子不是禦賜的,我會推倒重修。”

白亦陵道:“桑弘小姐說了個好主意。畢竟風水局是根據前朝和王的生平境遇建造的,跟他息息相關,卻不适合你。和王為人謙和溫雅,到了朝堂上卻又立身極正,剛直不屈,這樣的人品,自然使他一身正氣,所以玄武即是這宅子的守護神,也會從宅子的主人身上得到力量,相互影響。”

說到這裏,白亦陵輕輕笑了笑,話鋒一轉:“但是桑弘小姐就不一樣了。你性情暴虐,最擅長的是見風使舵,見到惹不起的人就暗地裏記恨,表面上和氣,見到卑微弱小的人卻一味鄙夷欺壓,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自以為尊貴,糟踐人的事可沒少做,這樣的為人,如何能有正氣?因此當初設計好的風水局換了你這樣一個主人之後,自然就整個發生了變化。所以你确實不适合這樣的格局。”

“你……你放肆!”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在當面受到過如此羞辱,桑弘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等到想明白了白亦陵言下之意的時候,她簡直氣的全身發抖,“你竟然教訓我?”

白亦陵一本正經:“我只是就事論事,說出園子産生問題的原因而已,如果桑弘小姐不愛聽,那我也沒有辦法。”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欠揍了,桑弘蕊簡直恨不得立刻叫來人把這小子給宰了,她恨恨地盯着白亦陵,眼神中竟然有幾分可怖。

白亦陵那只狐貍見到這一幕,立刻很通靈性地跑到主人面前擋住,沖桑弘蕊警告般地叫了一聲。

系統很合作,趕緊又給陸嶼加了個特效。

桑弘蕊本來已經快要氣的發瘋,結果見到面前“神狐”一動,頓時又是一陣金光閃耀,瑞氣橫生,反倒逼的周圍幾只惡鬼都顯現出了原型,将桑弘蕊吓了一跳。不過也是因為這一吓,讓她本來發昏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下來。

陸嶼:“……”不敢動不敢動。

片刻之後,桑弘蕊咬了咬牙,一字字說道:“白大人一語中的,解開了小女子的疑惑,那不知道你可有解決的辦法嗎?”

她知道白亦陵吃軟不吃硬,現在根本得罪不起,心裏有火,還要盡量壓着,聲音說不出的僵硬。

白亦陵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俯身在他耳邊,神神秘秘地問道:“神狐,請問依你之見,現在這局可破嗎?”

陸嶼:“……”劇本上沒有啊。

他只好又叫了一聲。

白亦陵沖桑弘蕊道:“他說這園子是陛下禦賜,喻示皇恩浩蕩,推掉重建或者不在這裏居住自然是不可行的。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将這個風水局改變,使其能夠重新與桑弘小姐适應。”

陸嶼:“……”就叫一聲,可以解讀出這麽多的意思來嗎?

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不由又讓桑弘蕊想起了剛才的事情——适應什麽?适應她的暴躁毒辣見風使舵?

她漂亮的臉蛋上神情扭曲了一瞬,好不容易把火氣壓下去,勉強和氣地說道:“如果神狐的法術能夠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但我所有,任何的報酬都不在話下。”

白亦陵看看陸嶼,扭頭道:“神狐需要一件法器。”

系統指出的重要道具上面會有紅光提示,白亦陵很輕易地就在一座觀音像的兩側找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白玉淨瓶,左側的那一只隐隐放出紅光,白亦陵的手指一頓,選擇了右側的那個。

桑弘蕊站在一邊看着,只見白亦陵将淨瓶放在地上,狐貍端莊蹲坐于瓶子旁邊,日影挪動,當那道光正好落在瓶口的時候,狐貍忽然一步邁出,正好踏中了“坎”位。

天地之間的光芒仿佛有一剎那的暗淡,仰頭吞吐的玄武氣息略微滞澀。

狐貍又邁出了一步,腳下鋪展出一條霓虹般的光路。

随着他步步前進,着璀璨光芒化成的軌跡也越拖越長,逐漸可以看出生生不息的八卦形态,空氣中的黑霧正在被一片片蕩滌開來,連周圍草木鮮花的顏色都逐漸變得鮮亮而生機盎然。

雲生霧湧,碧空如洗,無數被昂首玄武吸入陣法,卻又不得其路而出的地縛靈紛紛化為閃亮的光點,超度而去,七星之位靈氣蒸騰沖起,盡向中間圓月一般的湖面收攏而去,剛才還昂首向天姿态兇悍的玄武神獸,竟然慢慢低下了頭顱,俯伏于地,一副打算休憩的樣子。

玄武的姿态一變,頓時地湧金雲,霧氣升空,虹光一閃而逝,整座園子當中積聚已久的陰煞之氣橫掃而空!

桑弘蕊只覺得胸口那種窒悶難言的感覺一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小狐貍靈巧地跑回來,一下子蹿進白亦陵的懷裏,不動彈了。

白亦陵所說的風水局是真的,這座園子裏面被昂首的玄武吸納了不少的地縛靈,只進不出又無法超度也是真的,久而久之,怨氣積壓,就使得住進來的桑弘蕊受到了影響。只不過這是個很容易解決的小問題,搭配上系統的特效,就顯得格外驚天動地了一些。

陸嶼剛才是實打實地解決了那麽多怨靈,現在有些累了,軟綿綿趴在白亦陵懷裏。

白亦陵給他順了順毛,沖桑弘蕊說道:“桑弘小姐,現在你應該不會再有先前的那種感覺了吧?”

桑弘蕊這才從剛才的異象當中回過神來,果然不再覺得頭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面空空蕩蕩,卻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失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一樣。

她忌憚地看了一眼白亦陵懷中那只懶洋洋的狐貍,心中多了幾分防範和警惕,語氣倒是因為這一點變得恭敬了許多:“是。多謝白大人和這只神狐為我解決了這個難題,小女子十分感謝,不知道白大人可有什麽是需要我效勞的?但說無妨。”

白亦陵道:“如果桑弘小姐方便的話,請把剛才用過的那個白玉淨瓶給我吧。”

剛才這個瓶子不過是當個擺設而已,白亦陵托詞說這是道具,本來就是為了跟桑弘蕊要的時候可以找到合适的借口,桑弘蕊自然沒有二話。

白亦陵趁她不注意,手法老練如同多年扒手,将手裏的淨瓶同真正發着紅光的重要道具換了個位置。雖然不知道這種做法有什麽用,但謹慎的性格使然,做事多一層防範總沒有錯。

【恭喜宿主,劇情成功改變,獲得重要道具“白玉淨瓶”一個,遇關鍵場景可觸發。ヾ(@^▽^@)ノ由于啪啪啪失敗,女一號逼格脫落,桑弘蕊降級為“惡毒女配”。】

【注:宿主可嘗試降低女配惡毒指數,但此任務難度較大,不作為硬性指标。】

雖然桑弘蕊的女主逼格被白亦陵弄掉了,但是他也确實幫助對方解決了怪病,兩相抵消下來,算是互不相欠。至于之後她要選擇一條什麽樣的道路,這也就由不得別人插手了。

事情解決之後,白亦陵告辭離開,即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說道:“桑弘小姐,雖然你現在暫時不會受到目見鬼怪的困擾了,但是還請注意戒嗔戒躁,別人的東西不能搶,自己喝不下去的水也不能給客人喝,否則以後再出現什麽狀況,請恕白某無能無力啊。”

桑弘蕊被他話裏的意思弄的有點着慌,一時沒有多想,胡亂答應了一聲,順口道:“這些我都知道了,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了吧?”

她的潛臺詞是有話快說,都說完了就趕緊走,白亦陵卻是真的又打量了她一番,末了嘆口氣,遺憾地搖搖頭說道:“其實我最想跟你說的是,多做善事,好好積德,任何缺德事別琢磨太多,容易遭報應。不過本性難移,這一點你做起來不大容易,還是算了吧。”

他不打女人,這話說起來似乎也算不上是罵,但氣人的程度可真是半點都不差,桑弘蕊瞪着白亦陵,眼圈都紅了。

白亦陵把小姑娘欺負的快哭了,心裏暗暗覺得好笑,壓下唇角差點翹起來的一抹笑意,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他沒有走出多遠,腳步忽然停住,前面是陸啓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正看着白亦陵,他的眼中沒有了昔日的灼熱,反而顯得無限幽深冷沉。

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幾步之隔,但是他們默契地誰也沒有再靠近對方,白亦陵行了個禮,淡然道:“見過殿下。”

陸啓低聲道:“剛才桑弘蕊在你的茶水當中下毒了?”

這件事桑弘蕊也沒有跟他提起,是陸啓聽白亦陵剛才話中的意思,覺得他不會平白無故地那樣說,更何況以白亦陵的脾氣,要不是先被惹了,他也不會對女子如此冷嘲熱諷的,所以陸啓才有此一問。

白亦陵沒想到他先開口問了句這個,點點頭道:“不是毒,就是一些戲弄人的藥物吧。”

如果他真的喝了,約莫身上會起幾天的紅疹子,但也沒什麽更加嚴重的後果,如果真的是毒藥,白亦陵也根本就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放過桑弘蕊了。

陸啓臉色微沉,一時沒有說話,白亦陵道:“殿下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你先前說的話沒錯,我對你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陸啓好像沒聽見他的話,忽然說道:“現在仔細想想,我不知道你竟然會是盛冕之子,更沒想到你還懂得堪輿風水之術。那麽現在,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你并沒有主動幫助桑弘蕊的理由。”

白亦陵笑了一下,不慌不忙:“臣只是碰巧趕上了而已,殿下想的太多了。”

“白亦陵。”陸啓淡淡地說道,“不用在這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你知道我多少事,我又知道你多少事,這麽多年下來,也用不着細數。只是你該明白,我從不允許別人阻擋我的腳步,但你昨天晚上的作為,就等于公然告訴我,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白亦陵道:“這種事,臣和殿下都是心知肚明,站在了你的對立面沒什麽了不起的,不用再特意強調一遍。誰死誰活,以後就各憑本事吧。”

陸啓沉默了一下,對于這番話從白亦陵嘴裏說出來毫不意外。

他慢慢地說道:“我只問這最後一次,你……真的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嗎?”

白亦陵按緊了懷裏的狐貍,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對,沒有。”

陸啓笑了,他最後深深地看了白亦陵一眼,目光如刀,聲音中含着刺骨的冰寒:“很好。”

他從白亦陵身邊經過,白亦陵躬身相送,兩人的衣袂同時在風中輕輕浮動,卻再也沒有半點交疊。

這是陸啓的宣戰,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前路未知,但是他永遠不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

等到陸啓的背影轉過一個拐角,再也看不到了,白亦陵才緩緩地直起腰來,被他按在懷裏的小狐貍掙紮着跳到地上,轉眼間恢複了人形。

白亦陵道:“你休息好了?”

陸嶼笑着過去,将他攏進懷裏輕輕地抱了抱,很快放開,說道:“抱抱你就好了。”

白亦陵不由一笑:“你不問我剛才是怎麽回事?”

陸嶼笑道:“有什麽可問的,也不是第一回 了,你的答案對我來說不重要。”

從一開始變成狐貍到白亦陵身邊,他也聽過對方的自言自語,更是跟着經歷了不少事情,以陸嶼的穎慧,自然能感覺到白亦陵的身上有什麽秘密。

但是白亦陵沒有跟他講過,肯定就是不大好開口或者有什麽其他的原因,陸嶼縱然喜歡他關心他,也願意給對方這份信任和空間。

他眨了眨眼睛:“只要你不會哪天突然頓悟,白日飛升上天當了神仙就好。不然我可怎麽辦啊?”

白亦陵笑道:“你堂堂神狐,還怕上天?”

“神狐”這個稱呼對着恢複人類外形的他說出來,實在有點羞恥,陸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随即又立刻正色道:“你說的很對,我堂堂神狐,自然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永遠都要讓你甩不掉的。”

這話的前半段像是玩笑,後兩句卻說得柔情百轉,竟是意外的認真,白亦陵避開他過分灼熱的目光,臉上微微一紅,倒像是擦了層薄薄的胭脂一樣。

陸嶼很少見到他這副模樣,心頭也是一甜,幾乎移不開眼睛。他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了白亦陵的手,靜靜地微笑了一下,說道:“好了,咱們也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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