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咱倆是一對兒
第59章 咱倆是一對兒
祝子綿想到有人向巒求婚,心裏有種詭異的不适,想把戒指吞掉的不适。
再看到這戒指被丢進垃圾桶,這不适感才略有緩和。
“會是誰啊?那個叫蒼的醫生嗎?還是剛才那個混蛋?”祝子綿忍不住去猜。
這時,他發現貼着垃圾桶周邊,還有一張紅色的對折卡片。像是情人節那天,他見過的立體求婚賀卡。
祝子綿嘴角不屑地撇了一下,“俗不俗啊?”
他輕飄飄地把卡片拾了起來,還在想裏面會不會是俗不可耐的玫瑰花或心連心。
結果打開以後,他的雙眼直了:裏面居然是一張他的畫像。
卡片不大,畫像集中在他肩部以上。45度側顏,輕松自然地露齒而笑,眼睛裏閃着光,讓整個笑容看上去有種治愈系的明媚感。
加之這素描功底不俗,實在是像一張黑白效果的藝術照,愣是讓祝子綿自己被自己驚豔了。
怎麽忘記了?巒是學過美術的。
“他要是會唱歌,就認認真真唱一首歌,他要是會畫畫,就認認真真畫一幅畫。求婚求的是一個特別的人吧,至少是他生命裏,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對吧?那他是不是應該拿出一樣,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來求這個特別的人呢?”
祝子綿想起情人節那天,自己說的話。不僅僅是他說的話,他把那天他與巒的所有細節重新梳理了一遍,醍醐灌頂啊!
原來不是有人向巒求婚,而是巒要向他求婚,可陰差陽錯,被他要回家的決定扼殺了。
祝子綿悟了以後,咯咯笑出了聲,笑聲有些癡傻,但他控制不住。
與此同時,嘴角又品嘗到鹹鹹的味道。眼淚滑落下來,他竟然也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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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好像一個失明的人,冷不丁地重新捕捉到光明與色彩,激動,震蕩他每一根神經的激動。
激動到他的表情管理已經完全失控,但全都發自于他真實的內心。
曾經一次次,他想不通的莫名心情終于全想通了,什麽事都想與巒分享的沖動,心情不好就想纏着巒的沖動,看見巒和別人親近想把巒拉走的沖動,甚至是與巒鬥氣的時候,想強吻巒的沖動……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喜歡啊。
原來,這才是牽扯着他,賴在奴隸領域遲遲不肯走的原因。
他是喜歡巒的,在他意識到之前,這種喜歡就已超越了“兄弟”間的那種喜歡。
這晚到的求婚,讓他看清自己:他想留在巒的身邊,不惜以背井離鄉、隐姓埋名為代價。他願意以一種更加親密,更加交融的身份,一直留在巒身邊。
祝子綿拿起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大小不能再合适了。這讓他心裏甜甜的,又忍不住自責。
自己究竟說了多少讓巒傷心的話啊!
就在剛剛,還說自己是因為楠才回來的,巒心裏能好受嗎。
祝子綿撫摸着手上的戒指,覺得他必須自我懲罰一下,不然配不上巒對他的這份心思。
想到這裏,他眼光一亮,忙把戒指和卡片收好,放回了原處。
接着,他從巒的抽屜裏翻出了他送巒的情侶耳釘。不出所料,那裏還剩下白色的一只耳釘孤零零地等人認領。
再接着,他翻出來一個一次性打耳器。
這是當初他買這對情侶耳釘時,店家見他沒有耳洞送的。差點被他随手扔掉的東西,此刻讓他如獲至寶。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祝子綿準備好打耳器夾在耳垂上。他頭一次做這種自我傷害的事,緊張地直冒冷汗。但他咬着牙,沒打算停。
巒說:“畢竟會疼,我不想在你沒準備好的時候,就弄疼你。”
祝子綿相信,他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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巒出門後,草草幾句就挂斷了電話,可他不想回家。他心情很亂,很煩躁。
這感覺怎麽說呢?
一只屬于山林的小野獸,養出感情了又不得不放它回歸山林。你所有流程都走完了,心理建設也做好了,驚濤駭浪都強壓成死水無波了。結果呢?
結果小野獸又跑了回來。
這也就罷了,更沒想到,這只小野獸回來,先又狠又準地撓了你一爪。
巒真的太疲憊了,疲憊到疼都懶得喊。
他本就是把自己累到筋疲力盡,打算一覺解千愁的,結果被科鬧了一通,又被綿傷了一通,現在的他,覺得自己每一個關節都在散架,實在沒心情再應付綿和綿心裏惦記的那個人了。
“喂,在哪兒呢?”巒給蒼打了個電話。
正在浴缸裏解乏的蒼,生無可戀地嘆了一聲,“少爺,今天我陪了酒,陪了玩,不陪睡了啊。”
巒嗤他一聲,“少來,給我找個安全地方睡覺。”
蒼頓了片刻,“你家着火了?”
巒懶得解釋,只發着怒喊:“哪兒那麽多廢話啊。快點,我困死了。”
蒼打個了呵欠,“行吧。你去我診所吧。我讓助手開一間獨立病房讓你睡一晚。回頭記得轉我錢啊。那裏面天天殺菌消毒的,比賓館幹淨多了。而且還有——”
不等蒼說完,巒已經挂了電話,打車去了蒼的診所。
果然是間高檔病房,和賓館很像,裏面配了獨立衛生間,還可以淋浴。
與賓館明顯不同的,除了床邊的醫療器械,就是有兩個攝像頭對着病床,随時能觀察病人狀況。
對巒來說,這無所謂,他就是來睡覺的,拍去吧。
簡單沖了個涼,巒換了身病號服癱在了床上。
臨睡前還特意給他助理打了通電話,告訴助理自己明天不去公司,讓助理明天上午別給他打電話。
他打算放下一切,好好睡一覺,睡到自然醒。
最好睡到日上三竿,睡到塵埃落定,睡到家裏那只小野獸等他不及,該去哪兒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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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盤打得好,可惜還不到清晨五點半,巒就睜開了眼。
“見鬼!”這是該叫綿起床上班的時間,鬧鈴關了,生物鐘還在。
巒不悅地翻了個身,嘗試再次入睡,卻越來越清醒。看來是睡不着了。
索性,他簡單洗了把臉,離開了蒼的診所。
天剛蒙蒙亮,路上沒多少車。巒叫了輛車回家,司機開得飛快,如同巒的腦回路,也轉得飛快。
他把昨天的事又想了一遍,不得不說,綿的所有做法合情合理。
想幫助楠,合情合理。來找他幫忙,合情合理。碰巧救了他,再以此為由求他幫個忙,也合情合理。
只要兩個人僅僅是普通朋友的關系,這些全都合情合理。反倒是自己,反應過激了。
等車開到目的地,巒将這些想通了,想透了,也想明白該怎麽做了。
在公寓樓下,巒先給助理留言,讓助理撤回将楠全網公告的事。然後便進了電梯。
短暫的密閉空間裏,他像編程一樣羅列着可能性。
如果:他回到家見到綿,那麽:告訴他楠的事情解決了,然後讓綿回家,彼此送上祝願,從此互不打擾。
如果:他回到家,綿已經走了。那麽:正好,讓他從楠那裏知道事情解決了,就此安心回家,再無牽扯。
總之,端的是雙方心如止水,兩個過客的一次擦身而過。
然而,一進屋,巒看到綿給了他第三個可能性:沒走,但睡得很沉。
即使巒咳嗽了一聲,綿連一點要蘇醒的跡象都沒有。
說來可笑,當清潔工的是綿,但綿一直沒調整出清潔工的生物鐘。手機鬧鈴聲都叫不醒他。
從前每個上班的日子,都是巒把他從床上連拉帶拽折騰起來,他還得小發個起床氣。
想到綿由他拉拉扯扯的樣子,巒确實有沖上去再折騰一次綿的沖動,不過默數了十個數,他忍住了。
他想明白了,就讓綿睡到自然醒吧。最好睡到日上三竿,睡到塵埃落定,睡到他收拾妥當去上班。
這樣,他就可以留個便簽給綿,告訴綿事情解決了,讓綿自行離開,走時鎖好門。
挺好,依然是心如止水,擦身而過。
拿定了心思後,巒準備洗澡,換身衣服,就去上班。
然而,很快,巒就發現自己一大清早計劃來計劃去,計劃了個寂寞。因為一進浴室,他就被浴室垃圾桶裏的血漬吓到了。
綿受傷了?
這是巒的第一反應,他下意識就走出浴室,撲到綿的旁邊。
原本,他想把綿叫起來,問問他傷哪裏了。可話未出口,他就看到綿的左耳耳垂,又紅又腫。
那耳垂上赫然插着與他所戴耳釘相配的情侶耳釘。耳釘的周圍還有些化膿。
不用問,巒知道綿幹什麽了。他趕緊找來消毒化炎的藥水,用棉簽小心地給他塗抹起來。
藥水刺激傷口引發的疼痛感,把綿弄醒了。
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剛看到巒的模糊身影,就笑出一口小白牙,“巒,你回來了。”
“別動!”巒生氣地制止了綿要坐起來的動作。
綿欣欣然地表情頓時委頓,好像剛開的花就被霜打,一下子蔫了。
好兇。
祝子綿扁起嘴,側着頭,由着巒上藥,不說話了。
巒也不是裝的,他是真生氣。
“你知不知道打耳洞要提前做好消毒的?還有,剛打完耳洞,至少要等幾天傷口愈合才能換耳釘。哪兒有剛打完耳釘就換的?”
巒這麽說着,五官都有些錯位,幾乎能想象到昨夜綿對自己下狠手時那血淋淋的模樣,好像他也跟着受了刑,好疼。
祝子綿卻不疼,他疼麻了。只剩委屈,覺得巒的話太傷人了。
那些是重點嗎?重點是我戴了情侶耳釘耶,和你耳朵上的耳釘是一對。
但祝子綿想歸想,說還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而且他覺得自己都做得這麽明顯了,還要說什麽呢?
可是,巒好像就是故意氣他,在給他細細致致地上完藥後,非要冷冰冰地多問一句:“你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