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終局

終局

腳下的潮水褪去，半透明的星岩無限延伸，化作平穩的岩臺漂浮在海面上，在風浪中沉浮了許久的衆人終于有了憑依，吃力的掙脫渦流的束縛癱倒在了岩臺上。

“摩拉克斯，你終于舍得出現了。”

他站在前端擋下了所有的風暴，面對奧賽爾的挑釁甚至沒有一點觸動。

“就算不借用你的力量，我也能戰勝你！”

奧賽爾沒想到熒竟然沒有任何反抗，和傩面一起生生承受了他的全力一擊。她死了不要緊，但傩面上附着了千年的神力也消散了。他費盡心思，最後還是沒能得到符箓的力量。

“孽畜，還不束手就擒？”

風停雨靜，他布置多時的陣法不知何時已經失效了，他驚駭地調動體內的神力，卻發現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連身下的海水也不聽使喚。

“早就告訴你不要相信她，”比勒斯的聲音充滿了不甘，“你以為是你們聯手奪取摩拉克斯的神力？她不過是借你的力量自我了結，連帶着這片大陸上所有的污穢灰飛煙滅，我們都難逃此劫。”

想要徹底抹殺一個魔神幾乎是不可能的，強大如摩拉克斯，也只能将手下敗将暫時封印。而那些在魔神戰争中身受重傷殒命的魔神也會遺留下滿含怨恨的殘渣，反複侵擾着衆生。

但祟之魔神不同，她生于晦暗的地底，背負着滿身的罪業，向熒光的淵薮而行。她是祟，也是神，一念心起，便可湮滅世間諸惡。

奧賽爾震驚的看向熒，她已透支神力，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墜入深海，岩嶂早已不支，魈輕而易舉地破開圍困接住了她。

失去神力的奧賽爾怎會是摩拉克斯的對手，岩槍飛旋而下，兩大魔神瞬間斃命，跋擎也被封印在了海底。

“帝君……”

業果已償，餘恨難消。衆仙神色複雜的看着岩臺中央的魈和熒，誰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走吧。”

摩拉克斯嘆息一聲，帶着他們退回了港岸，七星那邊還需要一個交待，不如将最後的時間還給二人吧。

海浪乖順地随殘月沉眠，旭日初升，雲來海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已經天亮了啊……”

熒疲憊的靠在魈的懷裏，身上沒有半絲血跡，氣息卻十分微弱。

她從前總是盼望着極夜，此時人間有燈火幾盞，癡情的人虔誠獻祭，換來夢中片刻錦時。後來有了他，她發現白晝也沒有那麽難熬，即使在日間他也會點亮滿殿燭火，指引着她歸來。

魈嘴唇微張，随着下颌不住顫動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盡可能地抱緊她。

“你這是在難過嗎？”她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意安慰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我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魈搖了搖頭，執拗地将仙力盡數注入她的體內，妄圖留住她的溫暖。

“三日之期未滿，你可還是我的眷屬，得聽我的話呀，別浪費自己的力量了。”

她說做她的眷屬，他便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要再度拘役他，犯下難以饒恕的殺業。提前讓削月守在岸邊，是希望他能及時趕在失控前了結自己。

“眷乃眷念，屬乃屬意。金鵬，是你忘記了。”

【死生不棄。】

這是他鄭重許下的諾言。

她真傻啊，只一心讓他做唯一的眷屬，卻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他唯一的主人了。

“金鵬，其實最先背叛的人，不是你。”

他不停的搖頭，金色的眼睛染上了血紅的淚水，如困獸一般與命運掙紮着。熒擡手想要撫上他斑駁的臉龐，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沒了知覺。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故作輕松的說道，“是我先抛下了你，背棄了我們的誓約。千年來你所承受的苦難，就讓我替你祓除吧。”

他雙目赤紅，咬牙質問道，“死生不棄的誓約，你要食言了嗎？”

“是呀。”她仍舊溫柔的笑着，“抱歉金鵬，我一直這麽自私，自私的愛上你，自私的抛棄你，自私的，想要讓你好好活下去。”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無，漸漸融化在一片金色的泡沫裏。一顆流星劃過，從過去到未來，最終消失在宇宙的邊境。

【自太古至永劫，相思等光之無量。】

“我會一直等你。”

他維持着環抱住她的姿勢，從懷中取出一枚風幹的的百合花冠，顫抖着戴在頭上。

熒，你說過，戴上花冠難過的事就會消散，哪怕是深陷噩夢也會醒來。

我會一直等你，你可要快點回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