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殿試

殿試

“這有什麽可恭喜的!”

這是哪位神仙大哥替她說了實話!

二女回過頭,就見一男子拿着一個同裴泠昨夜背誦的一毛一樣的冊子走來,他神情也不太好看,對着阿加道:“我見過你,你也是在自稱桃林內門弟子的一個蹩腳老頭那裏,畫高價買的題冊子吧。”

阿加十分戒備,起身,擋在裴泠面前:“是我又如何?”

那人冷笑了一聲:“實話告訴你們,我曾祖便是曾跟随在仙尊身側修習過的紅光散人,他告訴我,百年來桃林的殿試少有淩澤仙尊親自坐鎮的情況,但若是出現了,那必定每道考題都是他親自來出,也就是說,如今,冊子上這些題目全部都作廢了!”

“什麽!”

還未考試的人聽了男子的話紛紛變了臉色,更有甚者将那冊子直接摔在了地上,見到了與自己同款的眼底烏青,裴泠強忍住了沖過去和那人抱頭痛哭一陣的心情。

剛剛考完了則輕呼了口氣,趕緊帶着侍從離開了,生怕自己被抓回去再考一遍。

有人好奇問道:“可,為什麽忽然換人?”

“據說本來此次應當是易水堂的堂主曼妖出題的,但曼堂主臨時有事出去了,這才由仙尊頂上。”

又是一陣令人惴惴不安的低語。

曼妖幹什麽去了,裴泠最清楚不過了。

沒想到最後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可怎麽辦?”

裴泠直接問出了聲,畢竟淩澤會出什麽問題,她也是猜不出的,畢竟她從小就不愛醫理,母親原來還抱着一絲希望,想讓她繼承自己的衣缽,誰知裴泠三歲就扔了醫書跟着她爹耍劍,完全不給母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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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嫁過來後雖同淩澤識過一些草藥,但藥理是一竅不通,畢竟誰家裏有個醫修了還去學啊,搶生意不是。

阿加卻不這麽認為,甚至有點勝券在握的感覺,她安慰裴泠:“小姐莫怕,你只管應付,其他的交給我。”

裴泠看着她的表情發愣:“?可我一點都!”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殿門忽地打開,接引弟子大喊了一聲,“鶴涎,孫靈兒請入殿!”

???

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我了!

裴泠裴泠一個頭三個大,本想扭捏一下,卻被阿加直接推到了接引弟子身前。

弟子負手而立,垂眸問道:“你就是孫靈兒?”

裴泠無奈點了點頭,拿出了阿加交給她的令牌,上頭寫着鶴涎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宗門,聽都沒聽說過。

接引弟子拿過令牌瞧了瞧,便伸手道,“請進。”

到底人命關天,孫靈兒的阿媽和弟弟還在他們手上,裴泠縱使有萬般不願,也只得硬着頭皮跟随那接引弟子一同入殿。

殿內低調古樸,赭紅色的石柱上雕刻着古老的花紋,陳設也相當簡約,唯有一套木椅木桌供奉在主位,其餘人皆是站立。

裴泠用餘光一掃便知,殿內此刻一共是七人。

兩位記錄弟子,一位接引弟子,一位傳題弟子,兩位大考官一左一右,都是裴泠的老熟人。

他們是曼妖的手下,一對雲姓兄弟,一個藥理天下無敵,一個是整個修真界千斤靈石難求的保階丹的創造者。

至于本應空着的主坐上則多了一抹月白色的影子。

自從答應了曼妖的要求後,裴泠便知道,自己早晚會以這般形象去面對淩澤的,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

裴泠微微攥起拳頭,和他并肩慣了,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視角來打量淩澤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淩澤,離得很遠,很陌生,可他頭上冒出的嫩芽卻又那般令人印象深刻。

而如今她透過薄紗望着他,雖然離得有些遠,但是他的每一寸皮膚她都是那樣熟悉,就連他身上的衣裳,她也認得,上頭會有蘭草的香味,正是那晚在密室之中的哪一件長袍。

那他...能否認出自己?

裴泠妄圖從淩澤的表情中尋找蛛絲馬跡,卻發現男人似乎對她并不感興趣,根本沒看她一眼,只是專注的在桌上不知在寫些什麽。

一縷碎發自他耳後調皮地滑落,裴泠下意識地伸出手,又緩緩落下。

是了,若是那畫中人真的回來了,往後這樣親昵的動作,她還有資格去做麽。

裴泠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考官咳嗽了數聲也沒有喚回她的注意,不得不親自開口。

“來者何人?”

裴泠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連忙拘禮,放輕聲道:“鶴涎,孫靈兒見過各位前輩。”

“原來是鶴涎那老王八羔子的後人,怪不得如此無禮。”左側的考官聽過裴泠的介紹便冷哼一聲,言語間盡是敵意。

右側考官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大哥,你們那些恩怨就莫要在小輩面前拿出來說了,你再吓到這位姑娘。”

“哼。”左側考官不再言語。

裴泠卻是微微一愣,這位話中帶刺的考官是雲家的大哥,平日裏剛正嚴謹的一個人,但待人寬和,能将他惹毛,可見“鶴涎”的威力,不過更令她感覺到驚奇的,原來這鶴涎二字并非宗門的名字,而是一個人啊。

雲家老二知道自己大哥的脾性,知道他這是不打算說話的意思,也不強求,只得自己開口,溫和地對裴泠道:“可準備好了?”

裴泠雖然心虛,但面對阿加殷切的目光,不得不擠出一個“是。”字。

而後伸手抱拳,看上去頗有自信道:“還請仙尊出題。”

雲家老大一個挑眉,示意身旁傳題弟子行動。

不過片刻,便從淩澤處帶回一個卷軸。

雲家老大藐視地看了裴泠一眼,“一共兩道題,想好再答。”

裴泠謙卑地鞠了一躬,落落大方。

心中卻道,我盡量?

想罷,倏地一轉頭,望向主座,卻見淩澤竟當衆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憊。

裴泠略微思襯了片刻:剛剛明明感覺他在看我,難道是...錯覺?

分神這會傳題弟子已将卷軸遞給了雲家老二,他在看過後眼神示意裴泠仔細聽,熟不知裴泠是聽了也白聽。

“第一問,一個三歲孩子孩童,突然有一天及其好動,打翻家中多樣貴重物品,還經常尿床,你覺得是什麽症狀。”

裴泠鼻翼肌肉抽搐兩下,這不就是她小時候嘛?遂,連思考都沒,直接答了她母親經常說的一句話,道:“欠揍。”

空氣都靜默了兩秒。

這下雲家老大已經不是蔑視的目光了,他那雙眼裏分明寫着,“這怕不是一個傻子。”

雲家老二也愣住了,問道:“這...這你答完了?”

裴泠看了眼阿加,“答完了...吧?”

阿加:我特喵的也不知道啊!

裴泠詢問無果,悻悻回頭時,正看到淩澤第一次注視起她,兩人的目光隔着帷幔交織在了一起。

男人完全不避嫌的打量着她,唇邊竟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裴泠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竟在這樣的眼神中直接道,“确定。”

雲家老大一把捏碎了手中茶杯,正欲發作,身後卻傳來一清澈如溪水潺潺般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一男子胸悶氣短,多汗失眠,食量突然大增,又是何症狀?”

雲家老大回過頭,竟是淩澤緩緩起了身,真,親自出了考題。

他露出了探究的目光,畢竟就憑這驢唇不對馬嘴的第一題 ,就完全可以直接将人趕出去,仙尊卻又親自出了一題是怎麽回事?

這下裴泠思索了很久,因為她覺得淩澤出的題一定不符合常理,雖然理是這麽個理,但裴泠不知道自己第一題就答錯了。

他也不知道,殿中三位高手此刻都緊緊地盯着她。

裴泠也沒讓人失望,良久,她一捶手心,反問道:“懷了?”

“……”

大殿又靜默了兩秒。

“黃口小兒!胡說八道!”

雲家老大徹底怒了,指着裴泠的鼻子大罵道:“你到底讀沒讀過醫書!鶴涎老兒就是這麽教你的!”

“你給我跪下!”

不是懷了嗎?

但這和母親懷弟弟的時候一模一樣啊,裴泠皺起了眉頭,也沒忘自己現在是孫靈兒,直接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說!你到底是怎麽通過我易水堂篩選的?!還是那鶴涎老兒故意讓你來搗亂!”

裴泠心道:我真冤枉啊老雲。

可她卻不能這麽說,雲長老這一吼是用上了靈力的,雖然使用的并不多,但普通人聽罷還是會出現頭昏耳鳴的症狀,若她開口說話便是穿幫,只得一副吓壞了的模樣,捂着耳朵瑟縮在原地。

如今這架勢,憑殿試入桃林肯定是吹了,但裴泠知道,以沙豔的性格不可能不考慮到這個結果,且入殿之前,阿加也信誓旦旦,想來她是定有後招。

可阿加人呢?

裴泠透過薄紗,阿加原本所站的地方竟已經空了。

難不成她打算直接棄了孫靈兒?

這頭裴泠正納悶,那頭雲家老大可不知道孫靈兒是個凡人,只見此女一言不發,怒火又上了一個層次,一碗大的盅出現在了他手上,“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就把你綁道鶴涎那老兒面前讓你交待!”

眼看着那盅朝自己扣來,裴泠知道那法器的厲害,當即準備用靈力封住聽覺以防餘震,哪想,竟是不知從哪裏刮起了一陣妖風,吹偏了盅的方向,

同時也帶走了那頂陪了裴泠一早上的帷帽。

裴泠一驚,尋着風的方向一回頭,對上阿加盡在掌握的眉眼。

妖風一出,殿中人紛紛戒備,雲家老大大吼一聲,“是何人敢在我桃林作祟。”又掏出一盅,直護在淩澤身前。

一回頭便見到了露出“真容”的孫靈兒。

“這……”

剛還吹胡子瞪眼的雲長老瞬間說都不會話了,他指着裴泠,卻是下意識地回望主位上的那個人。

裴泠在阿加的示意下,不得不站起身,她閉了閉眼,看來有些事注定無法避免。

她緩緩擡起眼眸,用她最為惹人憐愛的模樣望向主座上的人。

她纖細瘦小一個人,如今孤零零站在大殿之上,鴉羽般的睫毛輕顫,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再配上昨晚熬出來的憔悴面容,在場的無不心中有所觸動。

裴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但她知道,阿加很滿意她的表現。

可事與願違,即便阿加再如何滿意,她卻發現主位上的人卻面色照常,眸子裏沒泛起一絲波瀾,讓人看不出他到底作何感想。

“尊上。這,這。”雲家老大竟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淩澤卻只簡單的揮了下手,不再需要傳題弟子,卷軸自己安穩的落在雲大長老手心。

淩澤聲音平靜地說道,“雲長老繼續宣讀結果就是。”

“是。”雲老大接過卷軸,展開,驚訝了一瞬,但還是正經宣布道,“鶴涎孫靈兒,落。”

裴泠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有些不相信這個結果,他真的對這張臉毫不在意嗎?連問都不問一句?

雲老大見裴泠遲遲未動,立馬給負責接引的弟子使了個眼色。

接引弟子立馬走上前道,“兩位,還請盡快離開吧。”

裴泠緩過神,快速撿起帷帽戴上,但依舊不太相信這個結果。

阿加也不信啊,她一把扯過想要離開的裴泠,帶着她一起回到了大殿中央,高喊了一聲。

“淩澤!”

雲老大蹙起眉頭,舉起他的盅,“哪裏來的黃毛丫頭,仙尊不計較你在殿上起妖風已是寬宏,你竟還敢直呼仙尊名諱,真當我桃林不敢治罪與你嗎?!”

阿加卻根本不聽他的話,冷哼一聲,怒視上座:“淩澤!你當真不認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為了您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您連一絲的往日之情都不顧了嗎?”

裴泠嘆了口氣,垂下眼眸,她就知道,就算她想息事寧人,沙豔也不會答應的。

沒人再出聲,畢竟孫靈兒的容貌擺在那裏,這張臉,就是生羅門最好的籌碼,也是桃林流傳了許久的“流言”最好的佐證。

在衆人或探究,或焦急的目光中,主座上的男人負手起身,眸子淡淡地落在裴泠身上。

忽而,淩澤的嘴邊湧現一抹玩味的笑,他看了一眼阿加,輕啓薄唇,喚了一聲,“孫靈兒。”

裴泠擡眼看他,看他唇邊那抹弧度。

“你覺得,本座該不該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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