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場
第三場
祁亞禦劍逃離作案現場,遠遠看見黃金脆皮喵的時候,白團團突然在她眼前閃了一下。
它抖啊抖地恭喜祁亞:‘恭喜主人毒殺了一名玩家!獎勵您1000積分!’
祁亞險些從劍上掉下去。
“怎麽可能?我根本沒往奶裏下毒!而且玩家之間互相傷害不是扣積分麽?”祁亞心有餘悸,被這毫無章法的世界弄得頭大。
‘因為主人毒殺玩家的行為符合您的特殊身份,這才給您超高獎勵。’白團團正興奮着,發現祁亞一臉迷茫,又有些失落,‘請主人仔細閱讀您的人物設定。’
世界內的人物卡竟然還會更新出特殊身份?祁亞趕緊仔細聽。
夏七。生物科技的大小姐。被未婚夫和妹妹聯手綁架至研究所,被注射病毒進行實驗。父母焦急尋找,家中因此破産中落。
這不是和最開始沒有區別嗎?哪來的特殊身份!
“等等,那女玩家說我是最強的喪屍,所以我被注射的病毒和被打碎的那個是同一個?“祁亞猛然停下劍,從耳墜中取出一面銅鏡仔細觀察自己的樣子。
雖然帶了一副金絲眼鏡變得平凡了不少。但還是很乖巧可人的女學生模樣,和喪屍一點也不像。
‘阿忍,我今天怎麽樣?’祁亞緊張問:‘變難看了嗎?’
‘你每天都很好看。’阿忍說的漫不經心,‘怎麽突然臭美了?你不會真和那人談戀愛?’
‘……’祁亞沉默着搖搖頭,決定問底下的黃金脆皮喵。
喪屍坑的收獲不錯。
她這一來一回的功夫,喪屍貓已經撿了三顆靈核。其中有一顆它很興奮地捧在手裏,純白色的,有淡淡的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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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戀戀不舍地拱給祁亞,拿在手裏能感受到一股綿長的力量,似乎身體都強化了不少。
“黃金脆皮喵,我有事問題。”祁亞将它所有成果拿在手裏,神情極其專注。
喪屍貓趕緊在祁亞面前正襟危坐,變成一顆威風凜凜的貓團子。
“我沒偷吃喵。”它抖了抖胡子,“都留給你了喵。”
“不,我是問,你看我是人是喪屍?”祁亞伸出五指纖白的手,傷痕那鮮紅色的血尚未幹涸。
金色的貓瞳眨了眨,整只貓突然放松了下來。它将下巴蹭在祁亞的手上,喵喵叫了幾聲,“當然是喪屍啦!好奇怪的問題,本喵為什麽要認一個普通人類當主人?你那麽強,本喵跟着你有小魚幹吃,喵喵!”
祁亞有一瞬間的天崩地裂。
難怪喪屍們看見她都很乖。根本不是因為她作為人類很強,而是她作為喪屍很強。她以為喪屍慕強,可喪屍終究和人類天敵死仇,怎麽可能乖乖聽她的話?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祁亞有些絕望。
“你也沒問我喵!”黃金脆皮喵很喜歡祁亞,因為她比別的喪屍都厲害,都漂亮,一點也不髒,這才願意讓她騎在背上。“而且你這麽強,你都不知道嗎?”
“可我和喪屍完全不一樣,怎麽可能知道。”祁亞努力冷靜地比劃:“你們喪屍都知道怎麽進化,知道靈核在哪兒,還會互相吃喪屍,可我完全不會啊。”
“你為什麽要吃那些又髒又臭的笨蛋喪屍?”黃金脆皮喵迷茫地歪了歪腦袋,“你感受不到靈核喵?可你每次取靈核都很厲害!你閉上眼睛,用力嗅,動動耳朵仔細聽,再晃晃尾巴喵……”
喪屍貓滾成一團為祁亞演示一只喪屍的基本生存技能。
當祁亞閉眼靜心,耳朵能聽到的聲音漸漸沒了。只有喪屍之間或嘈雜或怒意的嘶吼,眼前的漆黑成一片星海般的光點。就像初見二狗子的那晚,祁亞能清晰地感受到哪裏有靈核。
她甚至還能分辨出靈核的顏色,屬性。有些靈核很脆弱,無法進化不适合食用。有些靈核就很強,很想一口氣吃掉。
一些靈核很頑強,屬性過于純粹,只是悄悄用意識探查就會被拒絕攻擊。就像祁亞一直帶着的那顆水系靈核。
至于遙遠處的幸存者們,大都數不值一提。他們身上散發着淡淡的烤肉香,但異能的感覺卻讓她很不适應。
祁亞想起來了。她當初靠近弓征的時候就有一股觸電般的麻痹感,而韓春只是淺淺的熱意。
就在祁亞睜眼的時候,她聽見自己的人物卡更新了。
‘作為唯一逃出研究室的成功品,你是末日裏最強的喪屍,請開始您的統治。’
一串任務在祁亞眼前浮現。
圈養幸存者。每24小時0.1積分。殺死異能者,1-6階分別為10分,20分,100分,200分,1000分。
‘為什麽沒有6階異能者的積分報酬?’祁亞問系統,‘是隐藏人物嗎?還是需要我觸發劇情?’
系統沉默着沒有回答。它給了祁亞另一個任務。
人物身份特殊任務:殺死所有玩家。獎勵一件永久A級道具。(備注:玩家之間不許直接傷害,但可以欺瞞,戲耍,逼迫摧毀等間接傷害。在玩家意識非清醒狀态下亦可直接殺死。)
祁亞正要接任務的手,微微顫抖。
A級道具實在是太誘惑了。黎兌換出的一次性飛空艇簡直是安全通關的神器。
可殺死全部玩家,她怎麽可能做得到?
而且那個女玩家是特殊情況,她被人物卡自洽弄得身體殘破,精神崩潰。雖然一開始意識到她是喪屍有所忌憚,但很快就被祁亞一番深情自白騙了。
“我們走吧。”祁亞揮手将任務擱置,帶上黃金脆皮喵飛回山頂。
山頂,黎還在房間內折騰他自己的研究。
祁亞在房間內轉了一圈,發覺這屋子真的很小,很逼仄。分明後院的農場都擴建了,屋子卻沒有擴大一點。
這和向來出手闊綽的黎不太符合。
肯定是有哪裏被祁亞漏掉了。她在屋子內悄悄找了一圈,最後在自己房間從來不會用的書桌底下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門。祁亞悄悄走下去,裏面還有新油漆的味道。
通往一間純白色的玻璃房。與祁亞在這個世界醒來時的房間相似,但材料更好,她根本打不穿。連在地上的鐐铐散發出淡淡的藍灰色,祁亞碰到的一瞬間,白團團又在她肩膀叫:哇哦,這可是神話世界裏綁吞天巨獸的鎖鏈呢!您的隊友真是太闊綽了!
“……”祁亞簡直心如死灰。
她把黎當自己最親親愛愛的隊友。開局後兩個人就一直在一起。她說要做什麽,他從來不反對也不同意,只是默默跟着她。他花無數積分給她最好的游戲體驗,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誰能拒絕一個滿氪富婆提供的至尊享受呢?
他甚至還給她做飯,準備甜點飲料,像極了休閑游戲裏過日子的模式。
結果……他往她的牛奶裏下毒。還在她的房間底下準備了一間類似于囚禁一樣的恐怖地方。
這根本就是把她當喪屍養!他這麽強,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變成喪屍了?在車上安慰她,只是為了讓自己乖乖跟着她。
自己把玩家殺死能給永久A級道具。同理反推,玩家把她這樣強大的喪屍殺死了,能給多少好處?
這個男人簡直其心可誅。
祁亞握劍上樓,發現黎還是在他自己的房間折騰。
她就坐在客廳等他出來。
黎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管淡灰色藥劑。屋內沒開燈,很黑,他似乎很疲倦,走到牛奶壺旁邊忽然停頓。
他扭頭,發現祁亞就抱劍站在門口最不起眼的角落,一雙眸子幽幽地望着她。
“今天回來真早。”黎沒有再往牛奶裏倒藥劑,他将藥劑放在一邊,擦淨手問:“七七,怎麽不開心?”
嘿,要不怎麽說影帝就是影帝。
都被人贓并獲抓個正着了,還臉不紅心不跳的,一切如常地關心她。
“你往我牛奶裏下毒。”祁亞打開燈,坐到餐桌邊,好以整瑕地看黎怎麽狡辯:“如果不是我今天遇到一個女玩家,你還想诓騙我多久?”
“你遇到玩家了?”黎脫下白大褂,一身休閑的襯衫長褲坐在祁亞面前。
他給祁亞倒了一杯氣泡酒。親自喝了一口才遞給祁亞。
祁亞冷笑着将酒倒了,“你繼續裝?”
淡粉色的酒液在地上漫開,黎似乎很傷心。他微抿着唇,向來平淡無波的臉顯出幾分失落和痛苦。
祁亞倒想看他演技到底有多好。
沒有直接往他臉上潑真的是她素質很好。
“你先把今天遇到的事給我解釋一遍。”黎去冰箱取了一盤慕斯蛋糕過來,“一邊吃一邊說。”
“我再吃你東西我就是傻子!你都往我牛奶裏下毒了,我還吃?你當我喪屍化之後腦子也被喪屍啃掉了嗎?”祁亞憤憤地推開蛋糕,“那玩家喝了你給我的牛奶就被毒死了!我都收到毒殺玩家的系統積分了!”
“果然你已經喪屍化了嗎?”
面對祁亞的憤聲質問,黎一點也不惱怒,反而扶額頗為自責:“抱歉,不該讓你出去的。”
“怎麽,怕我這麽大一塊肥肉跑了?”
“嗯,怕你被別人拐騙殺死。”
在祁亞拔劍之前,黎嘆着氣說:“七七,你不應該和玩家接觸。最開始你不和我們在一起,你就已經被孤立了。”
黎說着拿出一張黑色的小卡片。看不出是什麽材質,鎏金底,上頭的文字晦澀不清。
很像是祁亞修仙世界裏用來占蔔扶乩的某種小牌。
‘哇!這種預言卡都能用!主人您的隊友到底是什麽神仙?’白團團見到這張卡的一瞬間就不淡定了,‘這是積分無法兌換的稀有道具,很難獲得的!用一張少一張,在游戲開始時可以獲得一個關乎游戲全局的重要信息!聽說玩家論壇上也把這個稱作劇透卡。’
劇透卡?祁亞伸手接過來,上頭赫然是三個字:有內鬼。
祁亞:???
“系統提示的內鬼,就是玩家陣線不統一,利益不一致的意思。”黎用手指輕扣着桌面,一點點與祁亞耐心解釋:“開局時,七七你不在玩家的隊伍裏,我就擔心你被孤立了。果然,你開局就被注射病毒成了喪屍。這場都是老玩家,大家見你時都很提防。”
黎給祁亞提示說:“喪屍末日開始時,你那麽強,為什麽那兩個女玩家要逃離你身邊?她們忌憚的根本不是喪屍,而是你。”
“起初,這個對立并不會立刻出現,畢竟我們玩的不是街頭霸王。但到後期玩家有所積累,玩家間的争鬥才是重中之重。”黎輕聲嘆氣:“我們是這游戲的一部分。”
祁亞知道這系統有惡趣味,所以她這上來就被玩了。
“那你到底對我是什麽意思?”祁亞問:“你還寬慰我其實不是喪屍,你騙我的理由?你對你自己的任務興趣缺缺,是吃定把我殺死後能得到更大的報酬。”
“七七,你想的太簡單了。”黎搖頭說:“我們是隊友,我沒必要為了積分傷你的心。更沒必要為了一點道具,浪費上萬的積分安撫你。”
“那你一直把我哄在身邊?”
“因為我知道你不願意做傷害玩家的事。游戲開始時你還想救孩子,救幸存者,我想你肯定不願意違心地去殺戮變異。”黎沉聲道:“藥劑的确有毒,那是抑制喪屍化的藥劑,給普通人喝就是毒藥。我把你帶在身邊,就是為了控制你。”
祁亞愣了。
她把屋外的二狗子叫來,命它把灰色的藥劑喝下去。二狗子舔了一口就要死要死,抱住祁亞的褲腿大喊自己錯了,再也不偷吃炸雞腿了,求祁亞不要殺他,他還想努力進化得更厲害。
真的是抑制喪屍化的東西。
“控制我,而不是等我完全喪屍化後殺了我?”祁亞小聲問。
“那我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殺了你呢?殺死內鬼的獎勵也很高,我何必要浪費上萬積分養你?”黎苦笑着搖了搖頭:“七七很不信任我。”
“因為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可我覺得不告訴你才是對你最好的。”黎心痛地閉上眼睛,“現在你知道自己是玩家中的異類,整個世界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孤軍作戰,感覺真的好嗎?”
老實說,祁亞很習慣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可她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哪怕她能自己一人殺穿一路,可還是喜歡和人一起玩。
“我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
黎回他自己房間拿出了一份計劃表,“找一個隐蔽的地方,造一棟房子,不停喂你藥劑延緩你的喪屍化。根據我最初的觀察,你完全喪屍化需要三個月,而人物卡自洽到與玩家對立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不加控制,不到半年你就成了實打實的最強喪屍,到時候除了殺玩家就是殺異能者。”
計劃表上赫然寫着祁亞每天的行動記錄。以及他推算的喪屍化時間。
按照黎的推算,和現在的藥劑效果,她最多只有一年時間是清醒的。那一年下面有一行小字,是黎的行動方針:這段時間內,七七玩的開心是第一優先項。
“你怎麽就知道你的藥劑一定有用?你這樣子自己就沒有危險嗎?”祁亞知道這字是寫了很久的,根本不是臨時趕造的東西。
“所以我建造了一個安全屋。”黎走到祁亞身邊,握住她發顫的手:“如果我沒有能力阻止你喪屍化。我至少要制止你濫殺無辜,到時就把你關在裏面。如果……發生你人物卡自洽,喪屍化後只知殺戮的最壞最壞情況,那時我就把自己關在裏面。至少,我不會讓你再殺害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