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摸魚魚

摸魚魚

各大仙宗聚會,按理說怎麽也輪不到祁亞這個凡俗女子前往。

但就在祁亞發愁的時候,仆人傳來的消息更愁人。

這幾日天地兇險,宗主本就不算硬朗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山下野獸叢生,狂暴的兇獸沖進宗門領地,傷了不少人,弟子們紛紛下山除獸鎮邪去了。

放眼偌大的宗門,竟然一時間挑不出合适的人選。

除了這幾日一直在摸魚的祁亞一行人。

宗主在樓內發愁,宗主夫人也愁。這宗門雖然地處偏僻,自成一隅,但到底還是仰仗幾大仙宗的鼻息,不敢在這種場合缺席。

“不如我去吧。”

祁亞今日穿了件淡粉色的長裙,向來蒼白病弱的臉上有一絲血色,可見這些天養得極好。

“這可行?此次議事在仙宗之首的太玄山,離家八千裏地,路程遙遠不說,你又未入仙途,尚未修道,去了能做什麽?”宗主夫人面色一驚,聲音卻越說越小。

的确,眼下沒有比二小姐更适合的人選了。有修為的弟子還不夠宗內用,大小姐是別的仙宗弟子,沒法代表自家宗門。

左右不過去走個過場露個臉不駁他人面子,沒必要非得有修為,有身份就夠了。

“那你挑七八個弟子一起去,娘給你去拿法器靈藥,再配些精武暗器……”宗主夫人立刻站起身,念念叨叨地開始準備:“你的藥也得随身帶着,帶倆仆人随從好伺候你。”

乍一聽還以為是哪家公主出游呢。

祁亞眼角眉梢都是感動的笑意,擺擺手安撫這具身體的母親,溫聲道:“娘,我沒事。雖然病弱了些,但那是仙宗地盤,靈氣充沛,就是一只小獸走進去都能靈動飛揚,我的那些小毛病說不定就不藥自愈了。”

“話是這麽說……”

宗主夫人還要說什麽,但宗主突然來到房內,遞給祁亞一枚玉牌。

“我老友在的宗門也一道出席,他們宗門乘飛舟前去,明日就來我這捎人。”宗主見祁亞乖乖接下代表宗門的玉牌,頗為感慨地撫摸她的發梢:“此次出行多為辛苦,阿囡切記保護自己,如有變故立刻回爹這來,懂麽?”

“我知道,我一定乖乖地裝啞巴不說話。”

祁亞乖巧作答:“若是有餘力,就帶些特産回來給爹娘,還有師兄師姐們。”

宗主夫人一直愁眉苦臉,聽見祁亞這麽說,又氣又笑,好生心疼地抱住祁亞,心肝似的摟懷裏。

翌日,祁亞指名帶了祁澈、阿珑,和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黎。

一行四人,沒有多的仆人随從。

飛舟起飛前,尚在宗內的弟子們全出來給祁亞送行,婢女婆子偷偷抹眼淚。場面壯大得像是二小姐要出嫁似的。

起飛後好一會兒,直至宗門的領地變得模糊,祁亞才轉身回屋。

“七七心裏難受?”

黎一直呆在飛舟腹部的房內,照祁亞的要求将點心分給這些宗門的弟子們,算是個感謝。

“也不能說難受吧,就是有點……嗯,說不清道不明的……”祁亞難得說話打結。

她摸了摸耳墜,試圖和阿忍說話,但她的劍靈進了這個世界後就很沉默。

他們曾經在那個修仙世界萬死一生,提到修煉兩個字都PTSD,沉默也很正常,祁亞想。

“我就是覺得,這個世界挺好的。比我經歷的那個世界好多了。”

祁亞坐在椅上,撚起一塊漂亮的糕點,掰碎了放進茶裏,抿了一口,不算多驚豔,但就是好吃又好喝。

祁澈剛和領頭人确認了路線,特別記下幾段會颠簸的路段,提前拿了凝神靜氣的丹藥過來。

“阿珑呢?”祁亞話到一半,看到祁澈又咽了回去,換了個話題問。

“找人讨教修煉去了。”祁澈放下丹藥,發現祁亞幾乎和黎貼在一起,不動聲色地拿過茶水,掰了糕點伺候祁亞吃東西。

按理說祁亞該為了吃的靠近祁澈,但她很多話憋在心裏,沒法在祁澈面前說。

祁澈喂祁亞的手指停在空中,很是尴尬地不上不下。

他現實裏在商場摸爬滾打,很有眼力見,自然而言地将糕點喂進自己嘴裏,站起身說:“我去看看阿珑究竟在學什麽,可別走火入魔了。”

“多謝。”

祁亞趕緊送祁澈。

房間又只剩下兩個人,祁亞深吸一口氣,對上黎滿是擔憂的眼神。

“我知道我現在看上去不太好。沒有辦法,你們沒經歷過,我也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究竟是絕望還是悲哀。”祁亞輕聲嘆着,“天道衰亡是必然的事。就像人都有生老病死,世界也是。只是有些衰亡是暫時的,雖然沒了靈氣,萬物還是可以生長存續,待到萬年後再度複興。有些衰亡是毀滅的,就像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拯救的辦法。”

越是修煉,越是入道,越是知其不可違。

祁亞曾親眼看着那個世界混亂不堪,她亦如風中柳絮,拼了命殺出一條血路,直至将已經衰弱崩潰的天道納入手中,逃回了她原本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很好。

或許美好的東西被毀滅的時候,總是令人于心不忍。

“只是這樣嗎?”黎坐到祁亞身邊,握住她的手。

寧央不懷疑祁亞的善良和多愁善感是假的。但此時她很是迷茫無措,根本不是她口中游刃有餘的‘休閑摸魚’。

“也不完全是吧。”

祁亞算是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和寧央談戀愛了。她的小心思完全被他看穿,但她沒有不開心,反而很慶幸。

不能在哥哥面前說的話,在寧央面前說就不會有心裏壓力。

“我回到原本世界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很開心。”祁亞半垂着眸子,“我的記憶是缺失的,但心裏那股自殺的沖動一直在。分明世界很漂亮,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的朋友們也一直在等我,哥哥也對我很好,但我就是想死。或許這就是系統為什麽找上我的原因。”

祁亞忽然攤牌了,往旁邊松軟的床榻一躺:“本來多好啊。我帶着一柄神劍、一身功夫,甚至還有能扭曲世界的天道,無論做點什麽都比龍傲天爽文爽。可我就是開心不起來,覺得什麽都沒意思。”

分明失憶了,一切都該從頭開始了,但還是像一條枯木一樣死氣沉沉。

“我哥哥對我很好,你也看出來了吧,他好像欠了我幾個億似的,滿心滿眼都是愧疚。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我讓他為我去死,說不定他也會答應。就像贖罪的殉道者一樣。”

祁亞苦笑一下:“我找了我過去的日記本,還有一些朋友的佐證,我失憶前可能過的、額,不是特別開心吧。”

黎很沉默。

他們在網上談戀愛的時候,其實寧央有問過祁亞的情況。畢竟她的上線時間不固定,總會莫名其妙地突然下線,總是好幾天不見人,再上線就說她剛剛從醫院回來,現在狀況好一點了能玩一會兒。

不管是精神方面、還是身體方面,都不太讓人放心的樣子。

“我房間有一把很厚的鎖,總是從外面反鎖,四周沒有窗,只有一扇很小的天窗。”祁亞捂住自己的額頭:“我問過我哥哥了,他說父母有時候工作忙看不了我,就把我鎖屋子裏面,免得我到處亂跑。”

至于那些藏在櫃子裏的竹子棍子鞭子啥的,祁亞不願意想。

和從小就聽話懂事的祁澈不同,祁亞覺得自己還是挺歡脫一人,也不知怎麽的,長成了這副人嫌狗厭,有事沒事就愛往下一躺摸魚的樣子。

可能被打多了、反抗的多了、失望的多了,知道很多事沒用吧。

所以她在那個世界被送上祭壇,讓她去死的時候,她才那麽悲憤,恨不得将一切都撕碎。

“沒事的。”

黎緩緩抱住祁亞,極其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頸窩:“現在一切都好了。只要這場游戲結束,就什麽都好了。”

祁亞被逗得哈哈直笑。

“你怎麽可以亂立FLAG?告訴你哦,就算這場游戲結束,我也不會和你回老家結婚。我青春大好還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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