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情沒想到周鶴今天胃口這麽好,雖然有外人在, 但還是吃光了一碗米飯, 菜也沒少吃,看來雲南菜很合他胃口。
任哲在挑釁周鶴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索性也不折騰了,陸情很快吃完就去前臺了解店面這幾天的運營情況, 這是她的崗職,即使跟周鶴出來也不能落下。
期間周鶴一直和淩總聊古董收藏, 任哲聽不懂, 也就識趣地不跟摻和。
這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結束後淩總和任哲又返回公司, 說有工作要對接, 陸情則跟周鶴回家。
從商場到周鶴家不算近, 陸情坐在副駕駛, 拿着一杯咖啡喝得正來勁, 嘴巴嘟起, 眼神放空,北京城的夜色從眼前不停閃過, 混合着咖啡的苦味, 給車裏的氣氛平添了一份寂寞感。
走過第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周鶴看了陸情一眼,問:“你是不是想陪我一整晚?”
“什麽?”
陸情剛才在愣神, 沒聽清。
周鶴看着咖啡杯,将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啊。”, 陸情晃了晃杯子,舔淨嘴角的奶油,說:“沒事,我在公司經常喝,基本不怎麽管用了。”
“等回家我給你泡一杯吧,家裏有我從國外帶回的咖啡豆,特別好,你嘗嘗。”
竟然會泡咖啡……他到底還有什麽“技能”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綠燈亮起,車子繼續向前緩慢挪動,陸情把咖啡放到一邊,開始捅咕左前方的顯示屏,連上手機藍牙,放了一首許巍的《故鄉》,從去西北開始她就時不時放這首歌來聽,說不出為什麽,就是覺得這首歌很符合西北的荒漠。
歌唱到一半的時候微信來了條消息,是任哲發來的,陸情以為是工作上的事,順手點開了語音。
“小陸,當哥的勸你一句,那個叫周鶴的,他并不适合你,你再考慮考慮。”
聲音通過藍牙在車裏播放出來,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周鶴輕輕踩了下剎車……
Advertisement
陸情趕忙把微信關了,慌得一逼。
一聲笑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來,淡不可聞,陸情從這聲笑裏明确感受到了不屑。
抛掉原生家庭條件,任哲的人格魅力遠不及周鶴,起碼他不夠大度,這個短板在陸情看來是最致命的,她不喜歡斤斤計較的男人,無論在金錢還是在感情上。
氣氛忽然有點跑偏,陸情及時切歌,換了首舒緩的純音樂,她斜眼偷看周鶴,想着話題該往什麽方向轉。
“你住哪?”,周鶴忽然問。
“公司附近。”
周鶴聽完就打開導航,對陸情說:“把小區名字輸一下。”
陸情第一反應是周鶴生氣了,要送她回家,而不是帶她回去喝咖啡。
好吧,陸情手指在屏幕上點點,輸入自己地址後沒再說話,她覺得周鶴為了這點事沒必要生氣。
……
二十分鐘後,陸情家小區樓下,周鶴把車停穩後她馬上下車,一秒都沒耽擱。
只是讓陸情沒想到的是周鶴也跟着下車了,回頭把車一鎖,大步跟過來。
“你幹嘛?”,陸情有點沒好氣,故意問他。
周鶴一手閑閑地插/進褲兜,看着她,說:“去你家啊。”
那副表情好像在說,多明顯,看不出來嗎?
“誰同意你來了?”
面對陸情故作的“不友好”姿态,周鶴在她下巴上勾了勾,坦然地說:“不需要誰同意。”
兩人間隔不足半米,夜風将陸情身上好聞的香水味刮向周鶴那一側,他深吸一口氣後俯身在陸情臉頰親了一下。
“陸情!陸情!快帶朋友上來!”
“?!!!”
陸情和周鶴同時擡頭往樓上看去,一個驚悚,一個好奇。
我去!梁靜姝女士怎麽來了?!準确的說她不是住在進修學習班安排的酒店嗎?
之前陸情一直沒想好什麽時候把周鶴帶給她媽過目,現在好了,直接撞上了,躲都沒法躲。
視線轉回來,陸情沖周鶴尴尬一笑,“我媽。”
周鶴趕忙沖樓上笑着擺了擺手,說了聲“阿姨好”,他說完低頭看向陸情,“怎麽辦?我什麽禮物都沒準備。”
“你倆幹嘛呢?上來啊!”
梁靜姝喊得大聲,怕是今晚過後整個單元的鄰居都知道陸情帶男人回家了,下次再見面也不會用關愛大齡未婚女青年的眼神看她……
天知道進門之前陸情亂七八糟想了什麽,其他的暫且不考慮,她最擔心的是如果梁靜姝知道周鶴是過世舊友的孩子,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或者幹脆不說會不會好一點?
反正多年不見,肯定認不出來了吧。
陸情這樣想着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家門口,門半敞着,梁靜姝笑盈盈地站在那,這是他們家的最高待客禮儀。
“阿姨你好。”
離老遠周鶴就跟梁靜姝打招呼,借着樓道的光亮,梁媽媽上次打量周鶴,從長相到個頭,打量完先是短暫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笑成兩彎月亮,“你好你好,快進來。”
陸情在周鶴身後,與她媽眼神對上之後,問:“媽,你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早點回家。”
梁靜姝“诶”了一聲,“都怪媽,今天就不該來,打擾你們了吧?”
“……”
梁靜姝說完故意盯着陸情身上的襯衫,一副“你別解釋,我都懂”的表情。
陸情也實在懶得解釋,進屋後先把衣服跟周鶴換回來,要不然被她媽一直盯着實在難受。
客廳沙發旁,周鶴接過梁靜姝遞過來的礦泉水,說:“阿姨,您還記得我嗎?”
梁靜姝一愣,轉頭看着陸情,期望她能給點暗示或者提醒之類的。
“阿姨,我叫周鶴,是周璟珏和陳杉的兒子。”
“……”
陸情沒想到周鶴上來就交代了,一點迂回都沒有。
梁靜姝慢慢直起腰,盯着周鶴看了好幾秒,确定這個男孩的模樣有和陳杉重合的部分時,臉上喜悅的表情慢慢消散,直到轉為傷感。
“小鶴長大了。”
陸情從她媽臉上捕捉到長輩對小輩特有的慈祥,終于放下心來。
的确,以前就沒什麽大的恩怨,即使有,也是上一輩的事了。
梁靜姝把原本遞到周鶴手裏的礦泉水拿過去,擰開後給他,說:“你長得還真像你媽年輕的時候。”
“嗯,家裏人也這麽說。”
陸情見過周鶴媽媽的照片,在那個沒有ps的年代還能美成那樣,很難得了。
之後梁靜姝又問了周鶴一些個人的情況,但是只字沒提到周璟珏,周鶴也識趣地沒說。
半個小時後,聊天氣氛從最開始的嚴肅轉為暖調,梁靜姝看周鶴的眼神也是滿滿的疼愛,陸情在一旁沒插嘴,但心裏想的是周鶴這個小兔崽子還真會哄長輩開心。
聽他倆說話的時候陸情一直在等她媽問一個問題:她和周鶴是怎麽在一起的?
但奇怪的是她媽就是沒問,等到最後,陸情覺得可能這個問題在梁靜姝看來根本沒有必要了吧,畢竟緣分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它同“命運”一樣無法抵抗,因為抵抗也是其中必然發生的一部分。
九點半,梁靜姝覺得聊得差不多了才把空間又還給兩個孩子,她收拾東西選擇回酒店,陸情怎麽留都沒留住,就連周鶴要開車送她也被拒絕了。
……
梁靜姝走後屋裏忽然安靜下來,陸情和周鶴坐在沙發上,彼此互看,看着看着都笑了。
“那個,我媽她問題有點多,你別介意。”
按照梁靜姝的性格,今晚對周鶴都算客氣了,如果沒有牽扯到上一輩,問題還會更多。
周鶴笑笑,“沒事,挺好的。”
陸情聳聳肩,也跟着笑,笑完想起一件事,她從領口掏出玉墜,對周鶴說:“這個,我問我媽了,她說是年輕的時候參加援疆建設,然後認識的一個叔叔送給她的。”
什麽關系陸情沒挑明,事無巨細,她覺得周鶴能猜到。
原本窩在沙發裏有些倦怠的周鶴忽然坐直身子,“這位叔叔叫什麽?”
陸情回憶一下,“徐廣生。”
“徐廣生。”,周鶴沉着頭,喃喃重複一遍,“阿姨那有他照片嗎?”
陸情搖頭,她不确定,只能先不給周鶴“畫餅”,畢竟那個年代太久遠,她媽藏着一個男人的照片這麽多年也不現實。
“你在想什麽?”
周鶴蹙着眉,聽到陸情問也沒答話,不知道為什麽,他眼前晃過在敦煌洛昌渝家裏撿到的那部手機裏的畫面,那個和他爸談話的男人,會是誰呢?會是“徐廣生”嗎?
當年送出的玉墜時隔多年再讨回去?還是用這種無比粗鄙和殘忍的手段?
不會,應該是巧合。
周鶴不停假設再推翻,但不管是不是徐廣生,他總算得到了這枚玉墜的一點線索,以後能用到也說不定。
“嗡嗡”的震動聲從口袋裏傳來,陸情見周鶴愣神,趕忙提醒他。
看到來電號碼的時候周鶴起身走到陽臺去接,他不是刻意躲避陸情,只是習慣性地往那走。
這通電話時間有點長,陸情等待的間隙刷了會兒手機,不時分神聽周鶴講話,東一句西一句,連在一起才聽出來電人是楊昊,那個格爾木的警察小哥哥。
打完電話回來,周鶴站在陸情跟前,又是那副她熟悉的擰巴表情,滿臉心事。
“我可能……要再去一趟喀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