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咚咚~”
“咚咚~”
“咚咚~”
極有節奏的敲門聲，每一次只敲兩下，然後停一下，再繼續敲。
沈椹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緩了下才起身去開門，這種敲門的習慣，沈家只有一個人有。
“醒了？還是沒睡着？”沈椹語氣溫和的不成樣子，擡手溫柔的揉了揉少女柔順的發。
眼前的少女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他，然後搖了搖頭，視線懵懂，而後牽住了面前人的袖子。
沈椹無奈，只能親自牽了人下去給她熱牛奶，小七來了沈家後，有時候會夜裏醒來，只要沈椹給她熱了牛奶看着喝完之後才會再一次乖乖去睡。
不經常，起碼這一次和上一次之間，已經錯開了近大半年的時間了。
沈椹熱牛奶的動作有些熟練，沈七剛來的時候夜夜睡不安穩，都是他親自看着的，後來習慣了，在自己夜裏忙完後，有時候還是會來熱杯牛奶。
哪怕可能沒人喝，放在廚房的桌上一夜，到第二日被打掃廚房的人收走。
“小七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沈椹在對上她的時候很有耐心，沈七現在對上他，很少會不作回答。
“醒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低了頭去看自己的小兔子拖鞋，聲音帶了幾分無意的委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她幼時傷過腦神經，有嚴重的情感淡漠，在人與人之間的正常情感上有思維障礙，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對旁人來說是平常到生活之中的點點滴滴，對她來說卻不是。
她不能理解，也不能做出相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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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當年受的傷害，沈椹将人初初帶回來的時候，沈七是有自閉症的症狀的，像只受了驚吓的小獸，連話都不會說。
沈椹養了她十三年，才将人養的會對他笑，對他表達自己的需要和認知。
現在，連沈清酒等人都能得到她的幾分回應。
“為什麽？”沈椹将沒被牽着的那只手輕輕的放在她的頭頂，神色平靜的又問了一句。
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并不會讓人覺得在特殊照顧，而是僅僅只有疑惑。
縱然沈七未必會懂，他卻從來不願意用不一樣的眼光去看她。
“你不在。”不是白天，沈七并不是那幅乖軟的樣子，而是習慣性的低着頭，小臉上是沒什麽表情的，她是情感淡漠的患者，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旁的表情在。
白天的樣子，是沈椹一手教出來的，因為在沈椹面前，是安全的。
但是她不喜歡黑夜，哪怕沈椹一路上打開了所有的燈。
唯一還堅持的，就是攥着沈椹袖子的手，沈椹之前是想牽着她手的，可是小家夥堅持要扯袖子。
牛奶熱的很快，沈椹側過身子将杯子取出來的時候，身側的一只手還是遷就的讓人牽着袖子。
沈七彎着頭去看牛奶之時，眼神裏有難得的掙紮，扯着袖子的手指有些微屈。
“我不走。”沈椹語氣愈發溫和，眼裏的神色極淡，他這次走的太久了。
明明知道，小家夥能安心待在這，就是因為他在。
當年那個不管做什麽都要扯着他袖子的小女孩，這些年來的自閉症，已經被養的差不多好了。
得了保證，少女才松開手，伸手捧住了那個盛滿了牛奶的杯子。
是看起來款式簡單的玻璃杯，透明，能清清楚楚的看清裏面盛着什麽。
這是沈七最近的喜好，前段日子，她喜歡哆啦A夢杯型的陶瓷杯，後來不知怎麽便不喜歡了。
原因連沈椹都問不出來。
只有沈七自己知道，是因為她看見，沈椹他們用的杯子都是不一樣的。
她是情感有缺失，卻不是傻，能感覺到，旁人對她和清酒不一樣的情緒，沒有惡意，但是并不普遍。
她聽見過那個詞，是同情，沈家聘的一個傭人當年就是因為背後議論了她被沈椹辭退了。
“她有病，沈家人同情她才養着罷了，還能真是沈家的主子不成。”
那個時候，沈家有病的只有她，沈七敏感的察覺到那個人在說自己。
但是她沒有什麽情緒改變，因為她并不能理解，那個人是從何而來的惡意，自然也不會覺得受到了什麽傷害。
沈椹的反應也很平靜，只是自那以後，沈家便在沒出現過那樣的人了。
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因為不懂，但是她不希望自己是沈家的負累，是沈椹的負累。
沈椹希望她快樂，好好的待在沈家。
沈七喝的不慢，而後還仔細的将唇角上沾到的牛奶漬也舔.了一下，而後将杯子遞回沈椹手上，又牽住了男人的袖子。
乖巧的站在原地等男人帶她回去。
現在的沈七，已經是重生回來，學會了很多感受的沈七了，她沒告訴沈椹，自己之所以突然醒來，是因為夢見他了。
夢見他出門前還哄着她說晚上回來，夢見醫生說他死了，夢見沈複說，他不會回來了。
可是她出來的時候，書房的燈是亮着的。
沈椹死了的那些年，她每次夜裏醒來站在書房外，帶她走去給她熱牛奶的都是清酒姐姐。
那個時候，清酒姐姐的眼一直是紅着的。
“乖，該回去睡覺了。”沈椹沒追問，小七這個樣子，明顯是不想再說了，她雖然不會瞞着他，但是不想說的，是怎麽也問不出來的。
沈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已經十二點多快一點了，醫生囑咐過，最好不要讓沈七熬夜，這樣比較健康。
當然，也囑咐過沈椹的，但是這人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就是了。
沈氏家大業大，忙起來一向是沒完沒了的，沈椹又是個拼命的，沈氏如今飛速的發展速度，和他熬夜的頻率也是有脫不開的關系的。
這人有些熬夜成瘾，常常泡在工作裏就不怎麽注意身了。
“嗯。”沈七很是自然，她養成看着沈椹早些休息的習慣已經很久了，最開始是醫生囑咐，後來是形成了習慣。
所以在走到門口之時，少女并沒有放開手的想法，只是站在那直直的看着他。
“唉。”先低頭的，永遠是沈椹，他從來無法拒絕小七什麽都不說只是看着他的樣子。
哪怕自小七十歲開始，他便不再會陪着下丫頭睡在一間房裏。
不是因為什麽男女有別，而是覺得小七還小，她還什麽都不懂。
至于什麽男女有別，有什麽好介意的呢，本來就是給他養的小媳婦。
難不成還能歸了旁人不成。
當年有傭人敢看不起沈七，也是因為一點，沈七并不在沈家主系的戶口上。
沈複和沈嚴是一個戶口，在沈家一個早就斷了後的支系名下，沈清酒和沈七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另外一戶名下。
相同的是，都只是挂了個沈家的名，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沈家人。
當年沈椹本來是想将那幾個的戶口都加在沈家的，但是老爺子不同意。
“阿椹啊，你還小，并不明白，若是日後你們都長大了，在一個戶口上，并不是什麽好事。”
沈家人的身份，便是不在一個戶上，只要他和沈椹應了，誰敢說不是。
但是在一個戶口上，他們便是法律意義上的一家人，确實會有諸多不變的。
少年人還并不能明白，自年少起的相處，點點滴滴的磨合和陪伴，總是會産生些不一樣的情愫的。
那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何必留下這樣的把柄和嫌隙來。
旁人只以為，老爺子不承認這幾人，卻不知道，老爺子是真的将幾個孩子看在了眼裏，才用心良苦。
一夜好夢。
沈七是睡在床上的，手臂還搭在沈椹的腰上，男人卻是半靠在床頭睡了一夜。
便是早早将人當成了自己的所屬物，他也不至于連人都不做。
小七還什麽都不懂。
但是男人晨間總是分外清醒的，沈七醒來之時，他已經睜開眼許久，卻一直一動不動的待在原處。
沈七的屋子裏有他的洗漱用品，和他房間裏的是一模一樣的。
本來在他們不住在一個屋裏時就要撤了的，但是沈七不願意，也不說什麽，就是沒有表情的擋在浴室門口。
那時的她，才十歲。
但是沈椹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派上用場。
沈七洗漱完之後，十分自然的牽住了男人的袖子，而後擡頭看他，已經白天了，少女十分大方的給了他一個有些軟的笑容。
很是有效的讓男人的心情十分的好了起來，擡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聲音很是溫柔。
“李叔應該準備了早餐。”
牽着人出去的時候，剛好碰上了路過要去找沈椹的沈複，兩個人自然而然，對面那人卻有些僵硬。
“家主，有份文件需要你簽。”終究是一向最穩重的沈複，只是片刻便收斂了眼中情緒，公式化的将手上的文件打開，帶着筆一起送到了男人手邊。
男人的字有些龍飛鳳舞，極快的落了筆，合上了筆蓋，“一起吃早飯。”
“好。”沈複将文件拿好，低着頭便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