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拉個人也不給力,樂正清想罵娘。
不過幸好他們走在靠欄杆的一側,緊急中秦聿長臂一伸,扶到木欄上站穩,樂正清松了秦聿的衣服,右跨一步想扶住欄杆,奈何她衣服後擺落地處正被人踩着,跨不動,慌亂中又一次踩到自己的裙角,身體徹底倒下去,手指扶到欄杆上,下巴因為慣性磕在塗朱漆的木欄上,疼得“哎呦”一聲。
樂正清和秦聿站住了,她後面的始作俑者可沒這麽好的運氣和能力,踩到她絲滑的後擺,直接一腳沒站穩,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他就像是觸動機關的按鈕,帶動整個樓梯的人驚慌失措,膽子小的更是直接尖叫,現場亂作一團。
慌亂中,三樓樓梯口突然一道月白色人影,靠在牆上,看着下面如亂鍋炖的人群,抽腔拉調懶洋洋道:“做什麽呢都,這麽熱鬧。”
這聲音除了樂正清和秦聿覺得陌生,這裏的其他人都再熟悉不過了,當即也不敢亂叫,整理衣冠安靜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樓上的男人鬓發淩亂,衣領敞着,露出裏面白皙的領口和胸膛,上面還有着斑斑紅印,看着格外性感誘人。
視線掃了下他出來的門口,秦聿即便沒見過白元嵩,這時也知道樓上站着的風流男子是誰了。
樂正清當即也反應過來,微微低頭用披散的發絲遮擋面部。秦聿也悄無聲地往她面前移了一小步。
片刻後,見白元嵩沒什麽表态,樓下的衆人才開始四散走動。
見了人,這時候不好再往上走,而且今日過來的目的已經完成,樂正清拉着秦聿的袖子往二樓走。
樂正清想回原先的屋子換回自己的衣服,但剛靠近門邊,就發現憐月已經醒了,正和婢女在說話。
“我剛才沒出去啊,一直在屋裏睡覺,你是不是看錯了?”
“奴婢眼睛又不瞎,可那就是姑娘的衣服啊,難不成還有人冒充姑娘從屋裏出來?”
話音一落,屋內沒了聲音。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視一眼,顯然就是有人冒充憐月從屋裏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有賊人進屋偷東西,屋裏少東西沒有,或者遭閣裏其他姑娘陷害,不知道屋裏多什麽東西沒有。
察覺她們發現了,樂正清不再想着進去拿衣服,立刻和秦聿下樓往後院走去。
許是為了配合來這裏尋樂的官人野外情趣,後院布置得影影綽綽,草地花團大樹,交相輝映。
一路上沒怎麽聽見讓人不适的聲音,但拐角的時候,看到大樹下站着兩個交纏的人影。
顯然剛深吻結束,兩人還喘着粗氣,婢女嬌嗔地推了下龜公打扮的男人,“讨厭死了,媽媽不是讓你把那個姑娘留下來嗎?再不去人都走了。完不成媽媽的任務,仔細你的腿。”
龜公不怎麽在乎,還摟着婢女的腰想接着親,被她偏頭躲過,龜公道:“急什麽,她那哥哥明顯就是個風流喜歡女人的,咱閣裏這麽多美嬌娘,想他留一天一宿也不願走,快讓哥哥親親,想你一天了。”
樂正清偏頭看了秦聿一眼,毫無雜念,眼神幹淨純粹,一絲揶揄都無。
秦聿卻莫名覺得心虛,但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麽,只能低頭到樂正清耳邊道:“你還想看多久,若是好奇,哥哥也不介意讓你試上一試。”
樂正清白了他一眼。
秦聿摸摸鼻頭,到了一個院角邊,他把外衣脫下來,穿到樂正清身上,低頭給她系好帶子。
知道自己這個樣沒法子出去,樂正清沒什麽忸怩,她不會穿男裝,也毫無心理負擔地讓他伺候。
這個牆角應該是個死角,況且這時候還是白日,不是怡春閣客源最爆滿的時間,後院沒什麽人,不然那兩個婢女和龜公也不敢在這裏偷情。
秦聿大致掃了一眼,見躲在樹後的兩個人已經走了,低頭跟樂正清商量了下,就抱着她的腰把她送到牆頭,自己衣袍擺動,翻身越過,再讓她跳下來,自己接着。
這牆足有九尺高,樂正清鼓了幾次勇氣,都不敢往下跳。
怕再等一會兒有人進後院看見,秦聿幹脆伸掌在樂正清腳底墊着,然後讓她攀着牆壁,一點點往下放。
他的臂力很足,兩只手就像是兩個腳蹬子,樂正清踩了兩下,克服心底的恐懼,慢慢把牆裏面那只腳放出來,觸到她的兩只腳,秦聿直接抱着她的腳踝把人放下來。
樂正清小聲驚呼一下,立刻捂住嘴。
像是生怕她還不夠害怕,秦聿沒蹲下身把她放下來,而是松開手,讓她直線下落,再抱住她落到身前的腰,把她放下來。
樂正清吓得不行,踮着腳跟死抱着秦聿的脖子好半晌沒動。
秦聿彎着腰身讓她抱,也沒動,後來感覺到她吹在脖頸處的呼吸恢複正常,接着調笑:“雖然哥哥不介意讓你抱着,但凡事有個度,再喜歡也不能一直抱着,若是真喜歡,回去讓你好好抱。”
樂正清放平腳底,踩在實地上,松開他脖子之前很掐起一大塊皮,轉着扭動。
秦聿裝模作樣地“嘶”叫一聲,“掐一次還上瘾,沒完了是吧?”
樂正清諷怼他,“占一次便宜還上瘾,沒完了是吧?”
秦聿別在腰後的扇子回到手裏,唰一下打開扇着,只穿了一件白色裏衣,倒走出了錦衣的步伐,“不論是之前在樓梯上,還是方才把小山主抱下來,在下都是在為小山主做事,怎麽能說占小山主便宜呢。”
樂正清靠在牆上,手上整理着他對于自己來說過于寬大的袖口,頭卻擡起微歪,唇角勾起,笑他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說是這兩件事了嗎?”
“我在說你自我認知良好,自稱我哥哥的事,是吧,‘哥哥’!”
後兩個“哥哥”,樂正清緩聲重念,純白整齊的貝齒露出,襯得唇紅齒白,眸子因為在打趣他,倒是星光點點,格外靈動。
看着她現在穿着自己衣服的樣子,想着她之前在床下露出的旖旎春光,倒讓秦聿一時不知是啞口無言,還是口幹舌燥,只是低頭摸鼻子,沒了聲響。
他不再說話,樂正清也不緊追不舍,日頭已經偏西,在天邊挂上一片火紅。他們準備去解決一下空了一天的肚子。
然今日注定不讓秦聿剛換出來的銀子用完。
他們倆剛走過一條街口,準備轉彎往另一條路走的時候,突然看見一襲月白,靠牆而立的白元嵩。
其實樂正清在怡春閣時看到他的第一眼挺驚訝的。
民間傳言他整日窩在怡春閣,一人撐起整個怡春閣的收入,傳言他當街擄掠容貌上等的姑娘,讓家家戶戶不敢生女兒,生怕女兒長得過于嬌美沒了好結果,讓待字閨中的姑娘不敢上街,傳言他房妾無數,一個白家院子都裝不住,傳言他随意提高借貸利率,随意下人洗掠負債人。
比山匪還要山匪。
如此讓人聞之可怖的人,樂正清以為定是個長得不行還是一副被掏空腎虛黃臉削瘦的模樣,沒想到竟是個面若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不同于秦聿一雙桃花眼勾人奪魄,看一眼就心笙蕩漾的人,他眉眼溫和,單看外表,是個謙遜儒潤的少年。
這樣的人,好似和剛才衣領大敞,站在三樓樓梯口,俯睨下方人群的風流人兒不是一個。
樂正清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但躲着總歸是不錯的,下意識把和秦聿比快的腳步邁到他後面。
秦聿更是直接展開袖袍把她護在身後,皺眉看向白元嵩,“你是何人,緣何在此?”
白元嵩沒動,依舊是聽見這邊有腳步聲,轉頭過來的姿勢,對于他們兩個從相反的方向過來,似是有些驚奇,指着他之前望的方向問:“你們不應該是從這裏來嗎?為何會從相反的方向過來?”
他這樣一說,就證明他和樂正清的臉已經被白元嵩認住,那再想暗算他的可能就沒了。
不能自己和樂正清親自動手,秦聿心情不太好,沒了和他周旋的心思,“從哪裏來又如何,公子可有要事?”
白元嵩腦子好像有點遲鈍,擡手緩慢地點了點樂正清腰間挂着的紅色香囊,“那個香囊,我見過,也有一個。”
樂正清穿着秦聿的外衣,腰間挂着的香囊自然也是秦聿的,他伸手拽下,看了兩看,“見過又如何,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香囊罷了。”
這還是昨天樂正清以為是錢袋子的香囊,秦聿在手中轉着瞅了瞅,一點也不像錢袋子,小山主為何會認錯?
秦聿偏頭看她一眼,莫不是這小姑娘,在山裏一直待着,從未見過錢袋子罷。
“不是。”白元嵩有些激動,想從他手裏拿過來,被秦聿一下躲開。
他道:“做什麽?”
白元嵩松了手,直接說:“你看香囊下邊縫合處,手法和普通的香囊是不一樣的,而且底邊還有白線繡了一圈的白雲。”
這種香囊秦聿看了十幾年,自然是無比熟悉,聽他一點點道出特別處,稍稍正眼看他,但态度依舊不怎麽好,“都有,然後呢?你想說什麽?”
白元嵩看着秦聿的臉,又看了看樂正清的臉,對着秦聿道:“你看我和這位姑娘,容貌上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沒想到扯了半天的話題,他還是想和樂正清扯上關系,這種談話方式,莫不是他一貫搶走姑娘的說辭?
先說他們倆有些相像,佯裝祖上有關系,要認親,再邀姑娘相聚,順理成章把人擄走,若是姑娘不認,他便直接粗暴擄掠。
秦聿心中警鈴大作,“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
白元嵩有些急,“公子繞何口令,單看相貌,說個像與不像有何難。”
秦聿心中暗道:難,難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