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鹂書院的歌聲

黃鹂書院的歌聲

江清流帶着幾個白鷺書院的孩子是特意過來為昨日的事賠禮道歉來着。

王大龍拖着半截鼻涕,一臉無辜地站在後面,聽江清流叫到自己才有些不情願地走到前面。

“金果兒,昨天我不該吓跑你的黑将軍,是我錯了。”王大龍低着頭,在後面嗫嚅着。

他塊頭大,可聲音卻小的像蚊子一般。

江清流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大龍為了昨日的事心裏很是愧疚,因此我今日才特意帶他過來道歉的。”

小醉回頭微微笑着看了金果兒一眼,雖然這毛頭孩子昨天滿肚子的氣,但小孩兒哪有隔夜仇,過了一晚上,早就沒那麽生氣了。

兩個孩子拉了拉手,算是一笑釋了前嫌。

瑞生在後面悄悄地拉了拉小七的袖子,嘟着嘴低聲說:“那我的黑将軍怎麽辦?”

“沒事兒,”小七拍着胸脯說道,“下次我準保幫你抓一個比黑将軍更厲害的!”

江清流是代表白鷺書院前來賠禮的,還帶了一個大西瓜過來,請黃鹂書院的孩子們一起吃。

時值盛夏,西瓜消熱解暑。那瓜碧綠的外皮,切開來,裏面紅瓤黑子,還流着汁水,着實誘人。

小醉便分給了幾個孩子一起吃,還留江清流和王大龍也一起吃一塊再走。

孩子們在書院裏吃着西瓜,小醉和江清流到院子中,靠着小溪坐下,說起了話來。

“陶先生,昨日的事……”

“那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江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再說了,你拿了這麽大的一個西瓜過來,孩子們可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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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也要謝謝你。有了黃鹂書院,這些孩子們算是有了個學習的地方,就不會去胡鬧闖事了。”他這話是真心的,能夠安安靜靜地在白鷺書院教書,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

“這些孩子,其實都很可愛。”小醉一邊吃着西瓜,一邊說,“以前只是因為沒有人教他們,才會到處調皮,以後,一定不會了。”小醉甜甜地笑着。

吃完了西瓜,兩人從院子進到屋裏的時候,仿佛聽到了裏面有個孩子的哭聲。

小醉快步跑進去,抹着眼淚的正是瑞生。

“這是怎麽了?”

王大龍搶先發話:“他把西瓜子都吃進去了!”

咳,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怎麽也值得哭鼻子?

小五在一旁說:“剛才小七說,他把西瓜子吃進去了,接下來那子就會在他肚子裏生根發芽,然後結出個小西瓜來。”

瑞生聽他又說,哭得更厲害了,一下子鑽進了小醉的懷裏,大聲抽噎着:“小醉姐姐,我不要肚子裏生小西瓜!”

小醉心裏好笑,正想要安慰,小七跑了過來,拉着瑞生的手,十分認真地說:“瑞生,你是男子漢哭什麽?只要你不給它澆水,那麽西瓜子就不會長出來了,小醉姐姐,我說的對不對?”他瞪着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看起來煞有介事。

瑞生扭頭,紅着眼,淚水朦胧地問:“那怎麽才不給它澆水呢?”

“這還不簡單,你不喝水就可以啦!”

“傻小子,”小醉摸摸他的頭,“你的肚子才這麽小,西瓜這麽大,怎麽裝的下呢?再說了,西瓜是要生在地裏,澆水施肥才慢慢長大的,你的肚子裏沒有肥料,它是不會生根發芽的。”

小醉的話讓瑞生停止了哭泣,“真的嗎?”

點頭笑:“當然是真的!”

“那太好了!”瑞生高興地叫起來。

江清流臨走的時候,似乎有些感觸,“陶先生,我當先生這麽久,那些孩子對我卻一直是又敬又怕。今天到黃鹂書院來,才發現,這裏的孩子都十分喜歡你、親近你啊。”

自古以來,都是以師為父,因此教書先生都習慣了板着臉,對孩子的教習也是十分嚴苛。

江清流雖算不上是個特別古板的人,但平日裏在學堂也是不茍言笑。

今天在黃鹂書院裏看着陶小醉跟孩子的相處,才覺得那是很大的不同。孩子們對陶小醉沒有懼怕,而是将她當成朋友一般。

這日午後,黃鹂學院的孩子們聚到了溪邊,上起了音樂課。

夏風微熱熏人,孩子們坐在溪水邊,那裏是碧綠的荷葉和剛剛盛開的荷花。

草地裏蟋蟀、蝈蝈都在鳴叫,柳樹上的知了不甘寂寞也唱起了歌來。

藍藍的天上,飄着幾朵白雲,戶外的空氣清新自然。

那荷花上,有幾只蜻蜓立在上頭。

小醉想起了以前在學校裏教孩子們唱的那首詩:

泉眼無聲惜細流,

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頭。

她一時被這大好風光吸引,不自禁便唱了出來。動聽的歌聲引得那些孩子們都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在旁欣賞了起來。

“真好聽!小醉姐姐,教我們唱吧,教我們吧!”小七嚷了起來,其他孩子也紛紛附和。

“好,我教你們唱。”小醉坐在孩子中間,領頭唱了起來。

這是楊萬裏的一首詩,淺顯易懂,音律又簡單容易學。

帶着大家唱了兩遍,便都學會了。

小醉覺得還不過瘾,又給這幾個孩子按照高低聲部排了一下。

小七音域最寬,是高音部分,小五和平生聲音又脆又亮,就讓他們唱中音,瑞生五音不全,哪裏都不好安排,所以他就是最自由的那一個。

情由境生,孩子們稚嫩的童音雖然有些跑調,其間還有些小小的忘詞。但卻格外的清脆動聽。

悠揚的歌聲回蕩在小溪的上方,那邊的白鷺書院裏自然也聽到了。

白鷺書院的孩子們正在費力地背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昏昏欲睡中,耳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歡樂的歌聲。

瞌睡蟲一下子都被喚醒了,紛紛伸長了脖子,朝窗外張望。

一溪之隔的村西,小醉穿着一身淡粉的布衣,和五個孩子們坐在一處,笑意盈盈,歌聲如珠,真真的讓人的心裏都像開了花兒一樣。

江清流沒有阻止他們被吸引着跑到窗前,這些孩子趴在窗戶沿上争先恐後地望着對岸,眼中是均豔羨的神色。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白鷺書院居然出現了孩子翹課的現象。

先是米小原一個下午沒有來,然後是田北北、張小金。

座位上一張張都空着,底下還有孩子竊竊私語。

戒尺敲了上去,事無不可對人言,在下面偷偷地說些什麽呢?

王大龍站起來,指指窗外的小溪西面,“米小原他們都去黃鹂書院了,聽說今天下午,那邊有個拔河比賽。”

拔河比賽?江清流聞所未聞,心裏也好奇了起來。

“真是胡鬧!”說着交待留在書院裏的孩子,将抄寫昨日學的《三字經》,自己則繞過小溪去尋那幾個逃學的調皮鬼了。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裏面喊聲震天。

這拔河比賽兩人一組進行,一根麻繩,一人拿着一段,中間系上了一根紅絲線。

小醉一聲令下,兩邊就一起用力。

左面是憋紅了臉的小七,右面是鼓足了腮幫子的金果兒。

其餘幾人就在一旁大聲喊着“加油,加油……”

兩人僵持不下,看的那幾個躲在門板後面的小子也肚腸癢癢,恨不得跑上去幫個把手。

“要是王大龍來,我敢說,他們幾個肯定都不是對手!”米小原這個時候特別有集體意識,語氣裏特別的自豪。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兩下……

“別吵,正緊張着呢!”

米小原看旁邊兩個人臉色不對,還在暗暗朝他使着眼色。

這才慢悠悠地回過頭去,背後正是江清流肅然的面容。

“江先生。”三個小家夥齊齊低頭認罪。

“先回書院去,逃課不習,今日回去将《三字經》誦上十遍。”

“江先生,你怎麽來了?”小醉看到了他站在門外,還有那四五個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兒可以鑽進去的孩子們,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裏面的比賽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江先生讓幾個孩子先回書院。

“陶先生,裏面是在做什麽?”

小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笑得如映日荷花一般燦爛:“在拔河比賽。”

“那是……什麽?”

小醉狡黠地笑笑,拉着江清流的衣袖把他拖了進來:“你進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裏面剛好一局結束,小七最後一鼓作氣,戰勝了金果兒。

小醉摸了摸小七的頭,誇他真棒,然後将麻繩的一頭遞給江清流。

“江先生,等一會兒你拉這頭,我拉那一頭,誰先拔過去了,就算誰勝了好不好?”

“小醉姐姐加油!”孩子們大聲喊,加油助威的聲勢比剛才猛多了!

“你是女子,我是男子,這樣比試,待你不公啊。”

小醉滿不在乎:“江先生,不必擔心,試試再說,何況,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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