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喬棉看了兩集日番，又在電腦上接着寫自己沒寫完的測評文案。

寝室安安靜靜的，只有她一個人。

喬棉也不意外。312寝室四個人，讀大二還沒脫單的，也只有她一個。

“把這個寫完…應該趕得及發出去。”喬棉活動了下手指，重新投入其中。

喬棉的業餘時間會經營自己的微博號，專門推薦各種小衆游戲。

名為“QM”的游戲賬號雖然沒有加入工作室也沒有團隊，因為獨特的個人風格在微博游戲圈也有一席之地。

給公衆號投的稿子也有時候會得到采納，也算是賺外快的方法之一，和專業無關，她卻樂在其中。

喬棉前段時間剛寫過關于卡恩特魯斯的游戲測評，但是沒能投出去。受衆平臺小，沒什麽工作室願意收稿，也是正常的。

泡面吃完，喬棉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在電腦上繼續趕自己接下來的稿子。寫出來不過一兩千字，要查的資料卻非常多。

喬棉正在删改用詞不妥當的地方，放在電腦旁的手機卻震動兩下。

她腦海裏還想着自己剛才沒做完的地方，眼睛卻瞥了眼屏幕上面的名字。

媽媽。

喬棉的手指一頓。屏幕上打到一半的長句成了亂碼。

删掉廢句，她接通電話，聲音平靜。

“喂，媽媽。”

“哎，棉棉。”電話那頭的女人說了這句話，就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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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棉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才聽見她咳嗽兩聲，繼續說，“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沒做什麽，在宿舍打游戲呢，寝室就我一個，很自在。”喬棉瞥了眼發亮的電腦屏幕，面不改色道，“媽，你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沒什麽。這個月忙，都沒給你打電話。”徐荷梅有些幹巴巴的，“那你這個，在學校怎麽樣？”

“還好。老師，同學，都挺好相處的。”像是背誦模板似的，喬棉毫不意外的張口就來，“大家人都挺好，沒人為難我，學習也還行，沒什麽困難。”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聽見女孩子幹脆清亮的回答，徐荷梅顯然又陷入沉默。

她半天沒吭聲，喬棉掃了眼電腦下方的時間，才輕聲道，“還有什麽事嗎？這麽晚了。你收攤了趕快回家休息吧。”

這句話仿佛是一句催促。

女人支吾着，半天猶豫，才像是，從嗓子裏擠出氣音。

她小心的說，“棉棉，那個，前段時間，家裏經濟有點緊張，沒怎麽能給你寄錢…”

終于說出來了。

無論是喬棉，還是徐荷梅，都不約而同的長籲一口氣。

喬棉接的幹脆，沒讓徐荷梅繼續說下去。“沒什麽。我不是說了嗎，我自己也有兼職，不用管我。家裏現在也還是缺錢嗎？”

很是平淡随意的詢問，那頭卻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是有點。”徐荷梅小心翼翼的說，聲音發啞，“喬景讀書也需要，他成績蠻好的，這次還考了年級第一…”

“我爸呢？”喬棉打斷她，“他最近有沒有好點？在工作嗎？工作穩定嗎，和其他同事處的好嗎？”

她沒讓徐荷梅岔開話題，“我之前聽你說好多了，也沒多問。現在呢？”

女人又卡住了。她嘆了口氣，無奈道，“棉棉，你爸現在挺好的。前段時間他生了點病，家裏才困難。他人遭罪，就別說了。”

她嗫嚅着說，“他不讓我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你和小景，好好學習就好了。”

喬棉輕輕嗤笑一聲，神色卻有點漠然。“…知道了。我一會兒要睡了，這麽晚，媽，你也早點收攤休息吧。”

喬棉淡淡道，“喬景的學習，你還是盯着點。有什麽事，讓他抽空給我打電話。”

“哎，我盯着。”徐荷梅連忙說，“棉棉，你也好好學習。有什麽缺錢的地方，和家裏說啊。”

“知道，有事情我肯定說。”喬棉應道，盯着電腦屏幕。

還差五百個字，不多，但是寫起來也還要花功夫，希望兩個小時內能搞定吧。

徐荷梅應該就是剛擺完攤，沒說兩句就匆匆要挂電話。

她今天打電話過來的目的就這麽一個，現在說完了，也沒什麽好說的話。

挂斷電話，喬棉盯着慘白的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呆。

她的視線放的很空。整個人在這一刻像是有些剝離出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挂在電腦上的Q.Q又響起來，喬棉才醒過神，手指飛快的敲敲打打，一刻沒得停歇。

舍友們陸續回來，喬棉也只是幫忙開了開門，沒怎麽聊天。

她和許時意的關系最好，和其他舍友關系也還不錯。只不過誰都有自己的生活，也就是過得去。

許時意還沒回來，喬棉忙着寫測評。另外兩個舍友，林玥，陳靜雅正在聊天。

她們都是S省本地的人，家住在S大附近區域，每次周末都會回去，互相之間也更為熟稔。

“對了，喬棉。”陳靜雅突然叫她，她打扮的很精致，平日也喜歡參加學生會之類的活動。

她看着喬棉，問道，“月底我們學生會舉辦活動，我想着帶你們去玩，玥玥已經打算去了，你和許時意去不去？”

喬棉有些猶豫，“去哪？寝室活動嗎？”

“不——”

“是，就是寝室活動。”陳靜雅打斷林玥的話，有點責怪的看她，“你們都打算去，還不能算成寝室活動？”

林玥撇撇嘴，臉上有些不服氣，卻沒再說下去。

喬棉心思還放在自己的測評上，也沒有在意她們兩個。

“要是許時意去，我也去吧。”她笑笑，“我們寝室也好久沒聚過了。”

比起參加這些活動，喬棉更喜歡窩在寝室。她也是最常駐守寝室的人。

但是集體活動也有重要性。喬棉上大學以來朋友就少，舍友平時也幫過她不少忙，出去玩也不是很介意。

那張臉仍舊素顏清麗，明明只是彎着眼睛答話，也讓人覺得明豔動人。

陳靜雅和林玥都不約而同的想要去摸自己的臉。下一刻，兩個人都移開視線。

有些人就是天生如此，老天給了張臉。陳靜雅咬咬嘴唇，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最後還是沒吭聲。

許時意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也是一臉疲憊，沒說兩句話就匆匆洗漱，然後上床歇息。

喬棉還沒忙完，抱着電腦悄悄去了三樓宿舍樓裏的自習室。

在寝室敲鍵盤的聲音太吵，喬棉也很自覺，等舍友們都回來了，她就會抱着自己的筆記本，帶着快樂水和快樂薯一起去自習室。

淩晨兩點半。

自習室空無一人，喬棉把稿子整理好，發到工作室的郵箱裏。

她有點困倦，把電腦關上，瞥了眼安靜放在一邊的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上面多了兩條未讀信息。

對于人際交往相當狹隘的喬棉來說，這實在有點意外。

她打開消息看了眼，發覺這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頭像。備注是“陸立川”。

是昨天上午做兼職見到的那個男生。

男生的頭像是一個Q版的動漫牌紋。喬棉看着覺得眼熟，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是什麽。

是魔卡少女櫻裏面，小櫻的那個魔法手杖的五芒星外面套着圓圈的圖案。

看不出來…這個死宅還這麽有少女心的嗎？

一般人或許無法接受，喬棉看着卻覺得很親切。

她的頭像也是一個日番裏的人物，少年熱血漫，和寝室一溜的自拍頭像格格不入。

打開消息頁面，陸立川在網上還是挺多話，時間斷斷續續的在傳消息。

【Lu：在嗎？】00:30:05

【Lu：資料我傳給你，你看看吧。】00:45:27

下面是傳過來的資料，上面中規中矩的寫了游戲名字。

【Lu：你慢慢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02:12:36

最近一條消息，就在不久前。

喬棉順手打開。下一刻，她看着被解壓的Word文檔，鼠标滑動兩下，有點愣神。

這麽…多嗎？

卡恩特魯斯這個游戲的過程詳解排列的整整齊齊，從截圖到分析都有，文字攻略也很簡潔，沒有多餘的廢話。

喬棉翻閱兩眼就被吸引住了。這比她之前寫的卡恩特魯斯的測評還要完善許多，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觀點也有所改變。

時間太晚，喬棉翻了兩頁，還是有點困。想到陸立川，她的好感度也不自覺增加上來。

【喬喬：謝謝大佬，很有用。】

沒等喬棉再琢磨出用一個什麽樣的沙雕表情包，那頭消息飛快閃爍。

【Lu：嗯，有用就好。】

話題一下子陷入中斷。喬棉看到對面半晌沒再說話，

【喬喬：說起來，你頭像挺可愛的，小櫻的嗎？】

【Lu：？不是…】

【喬喬：它前段時間剛上了新的一季，你有沒有看？我剛追平！】

【Lu：……嗯，我看過了。】

【Lu：很晚了。你還不睡嗎？】

【喬喬：是不早。這不是肥宅快樂熬夜嘛。】

喬棉随手打到。打完，她自己就先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

她和人交流的經驗實在不多。陸立川給她的印象卻很好，一樣都是死宅，熬夜黨，喜歡追劇看番打游戲。

她正拿着手機傻樂，那邊的男生表情卻并非如此。

陸立川敲完電腦上最後一個代碼，黑眸輕輕掃過去。

他随手摘下黑框眼鏡。青年神色安靜，清倦冷淡，眉目間都寫着漫不經心，自帶拒人千裏的氣場。

看見那頭發來的消息，他沉默片刻，微微蹙眉，像是有點不知道怎麽回複。

【嗯。不過還是早點睡吧，游戲可以明天玩。】

斟酌再三，青年才用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打下這段話，發出去。

他同時打開另一個群聊，沉默片刻，才傳了一張照片上去。

【Lu：[圖片]】

【Lu：你們對這樣的人，産生好感的概率有多高？】

照片上的年輕男人，雞窩頭，黑框眼鏡，加上标準的直男自拍。陰郁低沉的氣息直破屏幕。

一向活躍的群卻一片死寂。半天，才有人回他。

【沈照深：那可能是哪個人，眼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