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喬棉在寒風裏吹了會兒冷風,也慢慢冷靜下來。

她翻了翻自己的通話列表,猶豫片刻,還是給許時意打了個電話。

許時意很快就接通了。也許是惦記着喬棉,她心裏也懸着沒底兒。

“時意。”

喬棉咬了咬嘴唇,罕見的有些猶豫了。

她要借的錢不少。如果獎學金能拿到還好說,拿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還清許時意的錢。

許時意卻瞬間猜到她的意思。“是不是需要獎學金的錢?”

她那邊吵吵鬧鬧的,似乎在什麽宴會裏,許時意卻毫不猶豫的起身往外走,“沒事,我現在給你轉賬。”

喬棉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嗓子卻有些啞。

“別太謝謝我,這是爸爸應該的。”許時意開玩笑道,“以後有機會了回報我,好吧?”

喬棉被堵住的嗓子漸漸放松開。她失笑,也接着她的話,“去你的吧。以後掙到錢就還你。”

許時意知道喬棉的性子。她看起來懶散,說到卻會真的做到。

她是那種就算委屈自己也不願欠人情的性格。許時意和她同寝這麽久,這還是了解的。

許時意又補充道,“不用,半年還我就行。”

她一笑,“不過我肯定收利息的,一百塊,好吧?”

喬棉知道她的好意。她垂眸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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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意那邊還在外面,喬棉也沒過多打擾她。

挂斷電話,慢慢呼出一口氣。喬棉揉了揉臉,又在湖邊走了走,低頭回複兩個基友的消息。

喬棉努力集中精神去回小仙女和陸大佬的消息,神色慢慢安靜下來。

她抿緊唇角,又慢慢放松下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喬棉想,她可以解決。

晚上的校園人不多,喬棉從湖邊走出來,又到操場上去散步。

她的心情好多了。關掉手機,喬棉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一圈圈的在操場走着。

她正在漫無目的的發呆走神,眼角餘光卻瞥見操場門口似乎有點混亂。

有人從門口沖了進來。像是在和什麽人打鬧似的。

來的人動作很快。他敏銳的避開在跑道上跑步的同學,直沖到中間的草坪上才停下。

直到這時候,喬棉才看見,他身邊沒有同伴,也沒有什麽人。

他就像是神經病一樣,跌撞着飛快沖進來,又旁若無人的站在草坪上。

這樣醒目又特殊的行為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喬棉也有點發怔。

操場上燈光昏黃,兩盞燈在操場的兩端,夜色下只能隐約照出一個人影。

身形挺拔,穿着長袖長褲運動風,戴着棒球帽。穿着土裏土氣,看着也不怎麽能讓人記憶住。

本來是和她無關,也不會吸引喬棉注意的人。

她微微蹙了蹙眉頭。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怎麽看着有些眼熟?

站在中央的那個人絲毫沒有自己格外特殊的自覺。視線在操場上飛快掠過一圈,他很快找到自己剛才驚鴻一瞥看見的身影。

喬棉擡起腳步,繞着操場繼續走。雙手插在口袋裏,她仰着頭,神情有些放空。

她正慢吞吞的走着,視野卻注意到有人在靠近她這裏。一路小跑,動靜太大。不注意到才奇怪。

這幅場景莫名有些眼熟。

喬棉擡眼看去,那個穿着運動服身形挺拔的男生走過來。

就像是之前,另一個冰山大美人走過來的時候。

喬棉停下腳步。直到對方跑到她面前,停下。

她認出這個人,有些錯愕。“陸…立川?你在這裏嗎?怎麽來這兒?”

陸立川停在她面前。他沒有說話,只能聽見急促沉重的呼吸聲。

他随意的伸手,用袖子擦了把下巴上的汗,搖搖頭。“你,在這裏啊。”

短短一句話,聲音沙啞幹澀,像是不知道做過多久的劇烈運動。

喬棉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流過的汗。從修長的脖頸一路滑下,精致的鎖骨處也泛着水潤的光澤,看着…稍微有些誘人。

她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往後避了避。“嗯,我來這兒走走。”

喬棉隐約猜到什麽,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來這兒…找我嗎?”

陸立川點了點頭。他飛快平複下急促狼狽的呼吸,視線穩穩地落在喬棉身上。

眉眼溫柔帶笑,神色平靜,看不出有絲毫異樣的痕跡。他仔仔細細的看過去,才看出細微的不同。

那雙眼睛明亮,眼尾微紅,像是在之前…哭過。

陸立川垂下眸子,神色冷凝下來。

他抿緊唇角,才輕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哭了?”

聲線很輕。一貫清冷寒冰的聲音卻像是春日被融化開。

喬棉一愣。她沒想到陸立川會來問這個。

被人直白的點出這個還是有點尴尬的。喬棉點了點眼尾,避而不答。“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喬棉有點疑惑。她猜得到陸立川是來找她的,而且找了很久。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她在外面的?喬棉在聊天的時候沒有透露分毫,語氣也維持的毫無異樣。

就算不說這個,喬棉有點不自在。

她習慣和陸立川維持網友的關系,偶爾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陸立川視線移了移。他走在外圈,和喬棉并肩走着。

“我,看到那條消息了。獎學金的那個。”他輕聲說,“有點擔心你。”

陸立川說完,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下。“抱歉,有點多管閑事了吧?”

喬棉原本還有點緊張,聽到他的話,先搖頭。“沒事啊,謝謝你過來找我,辛苦你了。”

她沒那麽心裏沒數,連別人的關心都察覺不到。再怎麽說,陸大佬也找了她這麽久。聽見他低沉的語氣,喬棉下意識的否認。

在喬棉看不到的地方,陸立川勾起唇角,眸底是和愧疚自嘲沾不上半分關系的灼灼。

輕而易舉的化解掉開端,陸立川靜靜走在喬棉身邊。

他像是有點猶豫,還是說道,“你不怪就好。那個…獎學金,你打算怎麽辦?”

提及這件事,喬棉蹙了蹙眉,神色又淡下來。

“暫時不清楚。”她搖搖頭,靜靜道,“這是我們學院的規定,輔導員是這麽說的。”

獎學金已經公布出來,學校再自打臉的概率很低。

喬棉心裏也很清楚。她睫毛顫了顫,又沉寂的垂落。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這是不對的事情,憑什麽不能夠質疑。

就算不是她,也會是別人遭受這種待遇。

陸立川注視着她。喉結滾動着,他略有遲疑。“你,如果,有,有什麽需要…”

他小心翼翼的措辭,就算是打演講稿的時候也沒有這麽謹慎過。“可以,可以找我嗎?”

喬棉怔然。她擡起頭,像是有些不認識似的,頭一次看清陸立川。

對方停下腳步,乖乖讓她打量着。仍舊是土氣沉默的外表,那雙黑眸卻幹淨認真。

喬棉慢慢收斂起臉上平淡的神色,認真的審視他。

演講稿和這怎麽可能一樣。

演講稿就算丢了也無所謂,拿不到獎學金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只有在這個人身上。

陸立川垂眸,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那片清冷的眸光,也遮住靜默無聲流淌的暗河。

只有這個人,他輸不起。

喬棉看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沉默片刻,才輕松的笑了笑。“不用,我找人借到錢了。”

陸立川一頓。他蹙眉,想說什麽,又被自己狠狠的按捺住。

“你的舍友嗎?朋友?”陸立川有些沉默,又幹巴巴的說,“哦,那挺好的。”

喬棉忍不住撲哧一聲樂出來。她實在看不得陸大佬可憐巴巴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像是大型犬,眼巴巴的就想護着人,強自鎮定又裝作毫不在意。

“下次也會找你借的,好吧?”喬棉踮着腳去拍拍他肩膀。

她頓了頓,像是猝不及防似的,問道,“不過,你怎麽想着借給我?你不怕我不還你?”

陸立川擡眸,正巧和那雙清亮的眸子對上。

喬棉神色輕松,又像是帶着點篤定。

她像是知道了什麽只有自己清楚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有些揶揄的笑意。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一貫沉默清貴的青年卻意外的沒吭聲。

“你人品…挺好的。”陸立川咳嗽兩聲,低聲道。

他像是為了增強話裏的可信度,或者是說服自己,“嗯,你人不錯,人品我信得過,而且,我們…是朋友。”

他輕聲說出這個詞,漂亮清冷的黑眸裏的情緒又慢慢沉寂下去。

喬棉卻沒接話,只是瞅着他。一雙漂亮的眸子彎成月牙,似笑非笑的。

陸立川抿了抿唇角,白皙漂亮的下颚線繃得很緊。

他想說什麽。在謹慎的考慮過後,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好吧,我們是朋友。”她像是勉為其難接受這個設定,又拍拍陸立川的肩。

喬棉擡眼笑着看他。“我的…朋友,現在我們回去打游戲,好吧?我情緒恢複了,別擔心,小意思。”

那段微妙的停頓裏,陸立川眸子一顫,裏頭的濃麗一下子鋪灑開來。

瞥見那片清風霁月裏的豔麗,喬棉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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