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糊塗蛋!

第15章 糊塗蛋!

鸾春以照顧病號為由在褚闌珊的屋子裏住下了,日夜擔憂着他的病情,伴他左右。偶爾天氣晴朗,他便帶着褚闌珊在小院裏坐一坐。

鸾春喝酒,褚闌珊卻只有苦口的藥湯喝。鸾春在那雙狹長又脈脈含情的眼裏看到些渴望,偶爾逗他,“阿兄想喝酒嗎,這酒珍貴,我與阿兄同享怎麽樣啊?”

褚闌珊自然是不吃他那一套的,乖乖端着他的藥湯喝盡了,蹒跚着步子走回屋裏躺着。

身邊一空,鸾春望着這浩瀚無垠的戈壁灘,心中升起一絲悵然:阿兄的病,到底能不能好呢?

每日正午,陽氣最盛的時候,鸾春會給褚闌珊運些真氣,用以驅逐他體內的寒毒。可不知怎麽的,雖然鸾春的內力不淺,還是根本無法動搖根治在褚闌珊體內的寒毒半分。

那毒性沒有再繼續深入,卻也向來不見好,讓鸾春心裏的困惑一日重過一日。

這日剛運完功,鸾春收起掌心的真氣,還沒來得及緩神,眼瞧着褚闌珊就要朝着床鋪栽倒了。

“诶——”鸾春伸手去扶,身體失衡,護着褚闌珊的頭,同他一并栽倒在床上。

褚闌珊吃痛,朦朦胧胧地吟了一聲,鸾春忙用墊在他頭下的那只手給他揉揉,聲音是至極的溫柔,問:“阿兄,痛不痛啊?”

細細端凝,褚闌珊膚白勝雪,明眸若星,眼角溢出些淚滴,泫然若泣,像濛濛細雨中的纖弱的花。

目光流轉,褚闌珊也看向鸾春,精致的鼻翼動了動,暴露了他的緊張,“你幹,幹什麽?”

“看看阿兄,”鸾春對他眨眨眼睛,“阿兄可真好看。”

“我不好看。”褚闌珊答。

鸾春感嘆:“阿兄是天下間個頂個的大美人,絕豔天下!”

絕豔天下,遺世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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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闌珊的眼睛一空,依稀望見那奢靡的酒池肉林,宮殿恢弘的金頂,他是其中飛也飛不出的雀鳥……

“阿兄,阿兄!”鸾春焦急地喚着他的名字。

“阿兄,阿兄!”鸾春拍拍他的臉頰。

褚闌珊又看到,墨色的天穹之下,那個小小的男孩繞着他快樂地奔跑,遙遙指着兩顆最閃亮的繁星說着:“阿兄是這一顆,我是阿兄旁邊的那顆,我要和阿兄一直在一起!”

褚闌珊沒有問,具體是哪兩顆星?此後經年,他在朝堂,在曠野,在戈壁,在水邊……每每仰望天空,總将當時最亮的兩顆星比作自己和那頑皮的小皇子,天上地下,哪怕只有一處能夠相伴也是好的。

“阿兄,阿兄,別吓我,你醒一醒阿兄!”意識回溯,褚闌珊一直到自己正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抱着,抱着他的那個人哭了,淚水大滴大滴地砸在他的脖頸和手背的皮膚上,吓得渾身打着抖。

褚闌珊費力地舉起手,在鸾春的背上拍了拍,安慰他說:“阿兄沒事。”

鸾春愣了一下,稍稍松開懷抱,仔細看着他,“阿兄,你醒了!你剛才好像突然發癔了,嘴裏胡亂叫着,我還以為……”他說着話,眼淚又不住地落下。

褚闌珊在他眼角輕輕地撫,道:“小春,阿兄沒事了。”

鸾春将褚闌珊重新抱緊了,哭着問:“阿兄,你以後能別這樣了嗎,我好害怕呀。”

“好……”褚闌珊答應。

鸾春說:“阿兄,你以後就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我們在這裏好好生活。”

褚闌珊繼續答應,“好。”

“阿兄……”鸾春偏偏頭,從鬓角開始,細致地啄吻褚闌珊,嘴裏喃着,“阿兄……”

吻很快移動到了褚闌珊的唇瓣上,鸾春靜默須臾,小狗一樣貼上去蹭了蹭,“阿兄……”

“小春,”褚闌珊輕輕移動唇瓣,在鸾春的嘴唇上摩挲出他名字的發音。

“小——春——”每個音節都是一個親吻。

呼吸都輕了,變成纏綿的白沙,不斷地覆蓋,交融,鸾春像琢磨一件玉器一樣,和褚闌珊交換了一個精致的、玲珑的吻。

這場戲切了幾個景別,都是一次就過,現場的氣氛寂靜又暗流湧動。

一整個上午,胡豆恍恍惚惚地接吻,卻真真切切地快樂。

将私人感情帶進戲裏,這很不敬業,也不尊重郁老師……胡豆上戲美妙,下戲自責,心情極其分裂。

但他什麽都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和他的郁老師對視,所以也看不見郁瀾越來越深沉的眼神。

“Cut!”最後一個景別拍完,應舒單獨把郁瀾叫去了監視器前。

“還要我說什麽嗎?”應舒重播最後一場的近景鏡頭,狠狠吸進一口煙,戲谑地“哼”了一聲,“收斂一點吧,小胡豆都要被你給吃了!”

郁瀾面露慚色,卻不置可否,說:“我盡量。”

.

晚間本來有一場重頭戲,所以下午的安排是請兩個主演補拍一些鏡頭,工作量不大,到了晚上也能保證狀态飽滿。

吃過了午飯,應舒突然接到自然災害預警,下午三點後将有重大沙暴天氣……他嘆了一聲,開始指揮全組撤離。

首先來找兩位主演溝通,應舒想都沒想,直接進了郁瀾的帳篷,胡豆果然賴在那裏。

“郁老師和胡豆今天回去好好琢磨一下這段戲的情感,明天白天我們恢複一下拍攝現場,你們晚上來,咱們直接開拍,可以嗎?”

郁瀾點點頭,平靜地回複“好的”。

胡豆卻小臉一紅,暗暗幹咽,說:“明天才拍啊?”

“你還挺遺憾的?”應舒氣笑。

“不是不是,”胡豆趕忙否認,“不是遺憾,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客觀條件不允許,也沒辦法嘛。”

這晚本來要拍攝鸾春和褚闌珊的一場激//情戲,尺度不小,難度不低,對他來說各方面都是跨越和挑戰。

本來胡豆都做好了心理建設,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鸾春的情緒之中。突然說拍不成了,當然會感覺沮喪,一身意氣發揮不出來。

“別緊張!”應舒拍拍他的肩,“這都是演員的基本素養,要尊重角色,尊重劇本嘛。”

明明是安慰胡豆的話,應舒卻是看着郁瀾說的,眼神裏摻雜些戲谑,頗有看好戲的意思。

郁瀾安然笑了一下,不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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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胡豆早早鑽進被窩兒,十分不厚道地回味白天和郁老師的那一遍遍的吻。美其名曰,感受角色之間的張力。

正傻笑,有人扣響了他的房門,他光着腳跑去開,郁瀾拎着一袋子罐裝啤酒來找他。

“明天早上不用上戲,晚上喝點酒也可以的吧?”郁瀾謙笑着走進房間,直接把酒放在桌子上,也沒給胡豆什麽拒絕的機會。

胡豆其實也沒想着拒絕,明天的戲蠻重要,他又是第一次拍,跟郁老師提前取取經,總比明天在片場挨應舒罵強。

“說吧,有什麽想知道的?”郁瀾主動打開話題,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啤酒罐的直飲口,給他和胡豆一人開了一罐。

胡豆握着啤酒,賴賴唧唧地笑:“我想知道,郁老師之前拍過這樣的戲沒有啊?”

“我之前連吻戲都沒拍過,”郁瀾笑着說,“都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胡豆安慰他,“其實,我就連接吻也是第一次……”

郁瀾眉頭一揚,還在裝蒜,“你……之前沒有談過戀愛嗎?”

“沒有。”胡豆嘬了口啤酒,老老實實地答。

果然沒有!郁瀾暗爽,終于能确信,之前是自己想多了,胡豆怎麽看都不像能故意釣着他的人。

“那郁老師呢?”胡豆喝了點酒,膽子也大了,仗着自己彎成蚊香似的性向,都敢窺探人家女明星的隐私了。

郁瀾也喝了一口酒,搖搖頭說:“我也沒有。”

“怎麽會啊?!”胡豆來勁了,“不是現在,是以前,以前也沒有嗎?”

郁瀾聲調低低地笑,說:“沒有。我高二就開始一邊讀書一邊演戲了,上了大學就更忙,除了讀書演戲,有時候還有各種人情往來,既沒有談戀愛的時間,也沒有談戀愛的心思。”

原來他們是一樣的啊,都沒有時間去戀愛,胡豆想。

他安慰郁瀾:“不過我覺得,誰要是跟郁老師談戀愛了,一定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當地的啤酒酒精含量頗高,很容易喝上頭。這陣胡豆的聲音已經明顯升高,看來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借酒壯膽,跟他表真心了。

郁瀾笑笑,說:“我都想象不到,如果我談了戀愛會是什麽樣子,應該很麻煩吧……”

畢竟誰能容忍自己的戀人總是日程繁忙,聯絡困難,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待在片場,有時還為了進入角色,好幾天都一言不發……

胡豆迷蒙着眼睛,誇張地搖頭,勸他:“郁老師你別怕,你這麽這麽好,誰要是跟你在一起了,肯定會加倍地對你好的。他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都給你!”

說着話,胡豆突然瞥見自己的小冰箱,跨步過去,嘩啦一下打開,“看,郁老師,這就是我偷偷存下來的蒸山藥……那天你說好吃,我給劇組的工作人員每個人分了一個,剩下的都被我存起來了,嗝~”

“我知道你的冰箱裏肯定都要裝些化妝品啥的,怕串味兒。所以,我就把它們放在這裏,你想吃的時候就問我要哈,我給你留好了!”

說完話,胡豆還感覺挺慶幸,每天早上出門前他都想着,等下見到郁瀾了要跟他說這件事,但每次都忘。現在郁瀾來了,正好告訴他!

可這番話在郁瀾那裏就被解讀成另外一層意思,胡豆把自己的那一份蒸山藥都給了他,只因為他的一句“好吃”——這不就是在對他示愛嗎?不就是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嗎?

郁瀾靠在桌上,下巴抵着啤酒罐,笑了笑,“那個蒸山藥,也給你自己留點吧……”

“沒關系,郁老師喜歡吃就多吃點,我吃什麽都可以的!”胡豆擺擺手,“郁老師要注重形象,保持身材,才能美美得上鏡不是?”

啤酒罐不知不覺地空了,酒意慢慢上頭,郁瀾的思考角度也變得清奇了些。

明明胡豆說了那麽多話,他卻只揪着細節不放——美美地上鏡?他幾時追求過要“美美”上鏡呢?

都是為了角色服務罷了,角色美,他就美;角色俊,他就俊……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荒唐的想法,郁瀾笑着問出來:“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世界上會有一個人搞混了我和另一個郁蘭啊?”

胡豆笑了,揮揮手:“怎麽可能呢,那這人得多笨啊?你們倆,性別不同,長相也不同,怎麽搞混?”,“郁老師一定是最美、最優秀的!”

郁瀾困了,懶洋洋地問:“真的嗎?”

“嗯吶!”胡豆開始細數他之前從室友那裏聽來的郁蘭的過往榮譽,“你看你多了不起呀,你獲得過最佳新人獎,最具潛力演員獎,最受觀衆期待獎,最高人氣獎……”

郁瀾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手掌脫力,緩緩垂下,睡着了。

他的啤酒罐兀自晃蕩幾番,滾下桌來……

胡豆正在興頭上,沒發現他睡了,還在那裏細數:“最佳女配獎,某撲人氣女神獎,2021年直男白月光投票首位,古裝最美演員首位……”

他心想,郁老師獲得的榮譽可真多啊,人也越相處越舒服,當然值得一個哪哪優秀的男生給他幸福。

他想象着自己出席郁蘭的婚禮,在紅毯邊上開心地給她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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