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所謂江湖
第32章 所謂江湖
雖然郁瀾聲稱要在一個月之後進組,但當胡豆掰着手指、度日如年地數到第22天的時候,郁老師就出現啦!
那天胡豆剛下戲,最近他的身份是一國之君了,平時的服裝制式反複不說,腦袋頂上經常頂着些頗有重量的頭飾,頭套又緊緊箍在頭皮上,一天下來,頸椎病都快給壓出來了。
胡豆晃着脖子下車,快步往酒店房間裏走。
他現在所在的影視城比大戈壁熱鬧多了,門口全是代拍和粉絲,亂糟糟的。
如今還沒人認識胡豆,那天他和蘇嘉年一起下戲,前後腳下了劇組的小巴車,轉頭就被沖上熱搜挨了頓罵。
蘇嘉年的粉絲們既擔心胡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糊咖蹭她們哥哥的熱度;又看胡豆長得不錯,怕他意在撬人家的牆角。
後來還是嘉年和竟池同時發微博幫忙澄清的。竟池那麽忙的人,給他打了半小時的電話道歉,說給他帶來了不必要的困擾。
幾次下來,胡豆也就學精了,出來進去都形單影只的,沒曝光也無所謂,至少不會招人口舌,給人帶來負擔。
胡豆系着條灰色的圍巾,大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裏,刷卡上電梯,一氣呵成地來到了房間門口,突然聞到一陣熟悉的苦橙香。
是郁老師的香水味!這是他揣測着褚闌珊的心理,特別定制的香型,別人都沒有的!
胡豆眼睛一亮,四下尋找,發現對面房間的門沒關,門裏傳出細弱的京劇腔。
他轉身推開門,郁瀾捧着束紅玫瑰站在房間裏,恭候他多時。
“郁老師——”胡豆眼眶泛濕,奔過去擁抱他,“你怎麽會來!”
郁瀾穩穩接住他,鼻子埋在他的肩窩,将他抱起來,“我的小豆兒這麽想我,我當然要來了!”
胡豆感受着擁抱着自己的臂膀,以及自己正擁抱着的結實的身體,“郁老師,你真的變得……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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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下來,手指環在郁老師的腰上,隔着一層羊絨衫,郁老師的腹部依然硬邦邦。
郁瀾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行了,別勾我了,我還得去跟應舒打個招呼,他還不知道我來了呢!”
胡豆更開心了,“這麽說,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我最想誰啊?”郁瀾看着他問,“我犯得着第一個去找他麽?”
胡豆湊上去,親親郁瀾的嘴唇,讨好地說:“最想我最想我,郁老師最想小豆兒了!”
應酬了一圈已經是晚上近十點,郁瀾回房洗了個澡,抱着枕頭“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門。
胡豆像等在門口一樣,下一秒就拉開門,撲進郁瀾懷裏。
兩人一起栽倒在床上,耳鬓厮磨,接了又長又纏綿的一個吻。
郁瀾喘着粗氣,撫了撫胡豆的額頭,“剛應舒說你明天是重頭戲,不讓我弄你。”
胡豆喘了一會兒,漸漸找回理智,點頭道:“對,明天的戲很重要。”他眼睛轉了轉,看向郁瀾,“郁老師,我有點不想拍明天的戲。”
“太難過了。”胡豆形容哀傷。
郁瀾吻了吻他的鬓角,平躺着把他放在自己身上,緊緊抱着,“我知道,我在呢。明天我也回去片場,陪着你。”
有了這句話,胡豆心裏的緊張總算平息了一些。
郁瀾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像兒時的一場長長的午覺一般,胡豆舒爽又輕松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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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臨終。
開始偷偷嘔出藥後,鸾春的身體每況愈下,但記憶卻在漸漸恢複。
皇城大雪。
鸾春躺在寝殿裏,氣若游絲,茍延殘喘之際,依稀看到了自己和褚闌珊的過往。
那時他們真實地年輕着。
他是皇儲,褚闌珊是當朝大丞相之子,二人自幼相識,從小一起在皇城中長大。
“阿兄”是他對褚闌珊的稱呼,褚闌珊只大他十五個月。
十五歲時,他們之間的“兄弟”、“君臣”之情逐漸變質,褚闌珊的大手覆蓋鸾春握着風筝線的手,自那之後,鸾春的每一聲“阿兄”都帶着旁人無法參透的暧昧與濃情。
他在書苑裏叫他阿兄,在武場裏叫他阿兄,當着皇阿瑪和丞相大伯叫他阿兄,在三更半夜的床榻上……也叫他阿兄。
阿兄,阿兄,阿兄……
代表信任,意指依賴,覆水一般的情誼;是顫抖,喘息,抓咬,與登峰造極的快意。
阿兄是他的全世界,鸾春原以為他們之間毫無芥蒂,也永遠沒有分離的可能。
直到一場大火,外族進犯,天下易主,鸾春的世界頃刻間翻雲覆雨,天地大變。
父皇被俘,整個皇城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最後的希望落在了獲得了兵符的小皇儲手中。
夜色蒼茫,大獲全勝的敵人吹起了家鄉的胡笛,聲音幽婉,細蛇一般鑽進耳道,毒液滲入骨髓。
褚闌珊拉着鸾春在層層疊疊的宮牆間奔逃,大步跨過石階,濺起尚熱的血液,終于逃到一處單獨僻開的出口,褚闌珊将鸾春往外推,鸾春後知後覺地着急,“阿兄,我走了,你呢?”
褚闌珊笑笑,“我替你守着你的城,你的國,和你的民,我等你回來。”
“快走,”褚闌珊使力推他,“別回頭,一直向西跑,集結軍馬,耐住性子,我就在這裏等着你。”
“阿兄……”鸾春慌亂地喊。
雪又開始下,蓋住了這個滔天的秘密。
褚闌珊全力将他推出牆外,三個死侍趕來接應,代替褚闌珊拉着他繼續奔逃。
逃出生天的鸾春每一天都在想念褚闌珊,他拼了命地努力,使盡全力培養軍力,鞏固民心,終于在三年後再起東山,乘高頭大馬,奪回了自己的天下。
重歸皇宮,一切都不一樣了。
往日的安和與繁華再不複存,滿目蕭條殘垣,多了很多生面孔,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向死的絕望。
鸾春丢了馬,朝着自己曾經的寝殿狂奔,他知道褚闌珊在那裏等他。
褚闌珊果然等在那裏,立于殘垣斷壁之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仿佛下一刻就要遁着清風消失。
“阿兄……”鸾春輕輕地喚,褚闌珊的眼裏浮現出細弱的喜色,哽咽着應了一聲,“哎……”
“阿兄……”
“小春……”
“阿兄……”
“……陛下。”
他才不是褚闌珊的“陛下”,他是“小春”,不管經歷什麽都不會改變。
鸾春緩緩走近,抱起虛弱的褚闌珊,看着他滿身的傷口,原來那些俘虜沒有騙他。
他走了三年,褚闌珊就在三年的刀山火海裏,替他頑強地守着這座城,苦苦地等着他回來。
鸾春滿臉淚水,問:“阿兄,你何苦支撐至今啊?”
褚闌珊撫着他的臉頰,道:“我答應了陛下,要在這城裏等着陛下回來。”
……
新帝登基,皆大歡喜。
唯有一件事情令滿朝文武大為光火,小皇帝竟然要立一個沒有陽根的男子為後!
規勸與彈劾的谏書堆了一座小山高,鸾春絲毫不為所動,固執地要納褚闌珊為唯一的“妻子”,享同等的富貴榮華,給他極致的權利與寵愛。
大婚前夕,新人不得見面,褚闌珊便魂斷在那個下了大雪的深夜。
之後的時間快得宛如夢境,新後唯一的遺願便是讓陛下忘記他。
成為戰俘的時間裏,褚闌珊了解了西域幻術,通過催眠與藥物麻痹神經與相關記憶,鸾春就這樣度過了不痛不癢的四十四載。
真相揭露,美夢幻滅,大頓大悟,痛徹心扉。
此時的鸾春躺在床上,模樣陡然蒼老。
夢樓是褚闌珊的弟弟,鸾春欽定的儲君。他心腸至善,看不過鸾春為了真相苦苦探尋的樣子,終究是叫來了巫師,給他造了這麽一場夢境。
在夢裏的春天,鸾春和褚闌珊相遇在無人知曉的一處荒涼地裏。夢裏視不清人的樣貌,所有的面孔就都被他身邊體己的人代替,所以儲明軒成了他已故的兄長“夢樓”,大公公克察烏是褚闌珊的師弟“邰希旭”。
夢裏的每張面孔都有了新的身份,唯有褚闌珊還是褚闌珊,鸾春還是鸾春,他們重新相識,重新相愛。
鸾春接納每一種樣貌的褚闌珊,就連褚闌珊自己都無法接受的弱點,也都被鸾春深深認定,全盤接受了。
如今夢該醒了,褚明軒卻含淚叫來了巫師,再次在殿裏燃起迷幻香料,讓鸾春回到了自己的夢裏。
悠悠大國,時興時衰。
鸾春身為一國之主,勵精圖治,不負天下人,也終不負褚闌珊。
陛下在一場接連下了三天的大雪裏斷了氣,如願留在夢裏,同褚闌珊合葬皇陵貴冢。
大幕合攏,氣息減弱,直至停止,故事終結。
隔了很久,應舒對着對講器喊出一聲“Cut”
床榻上的胡豆随即開始流淚,越哭越兇,郁瀾動情地走來,緊緊擁抱着自己的後輩。
擁抱着他的對手戲演員,《缭亂春》的男主角,他的今生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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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郁瀾進組,故事前半段的拍攝正式提上日程。
這部分戲份由郁瀾胡豆以及兩位兒童演員交錯演繹。
胡豆和郁瀾自是不用說,他們倆的默契仿佛用之不竭,每個對視都帶着故事與感情,應舒對他們的表演幾乎沒提出過負面點評。
兩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逝,《缭亂春》的全部戲份完成,正式殺青!
殺青當日,應舒全程眼紅,小仇不知從哪得來的入場證,竟然也能進劇組探班,還攬着應舒的肩頭安慰着他。
晚上是殺青宴,應舒不斷地對胡豆和郁瀾道謝,謝謝他們忘我的表演與全情投入,謝謝他們的信任與配合。
胡豆也變得傷感,不停表達着對導演的感謝,謝謝他的看到了自己,也謝謝他對自己的栽培。所有的好意他都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
一整個晚上,所有人都泡在不舍的淚水裏,沒人查看手機。
宴會接近尾聲,Josh跑到郁瀾和胡豆之間,神色晦暗地跟他們說了什麽。
同時,應舒也得到了消息,為難地看着他們倆。
宴席間慢慢有人接到電話,收到信息,查看微博……
熱搜前三的詞條分別是:#郁姓男星戀情曝光#,#郁瀾夜宿同組演員房間#,#塌房#
配圖畫質模糊,但不難看出角度。
胡豆的手顫抖着,在宴會廳裏來回尋找。
“柯科這孫子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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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熱紅酒喝得我好上頭舞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