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主人二十五
小主人二十五
長出了耳朵和尾巴的兔子先生,在拽着狼先生認真看了自己的耳朵,并迫使對方說了好幾遍喜歡,最後還捧人家的臉狠狠親了他一口後,終于抱着蘿蔔抱枕老老實實躺回到床上睡着了。
而楚延舟則是坐在床邊愣了好半天,他擡手碰了下還留有餘溫的臉側,睫毛顫了下,好半天後才慢慢吐了一口氣。
繃着下颚轉過身,楚延舟撩起對方額前的碎發将毛巾重新蓋上,手指在收回的過程中微微滞留在半空,像是做賊一樣最後落在了那對兔耳上。
試探性用指腹摸了下上頭的絨毛,楚延舟垂下眼眸,終于有了空閑去好好看看這只新鮮出爐的小兔子。
說實話,楚延舟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什麽心情。
他應該是驚訝和不敢置信的,但此時此刻心裏卻是生出了擔心和焦慮。
畢竟簡沉的個人資料他很早之前就看過了,種族那欄白底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是個百分之百的人類。
楚延舟一邊思考着,一邊将目光重新往上擡去,又落到了對方的耳朵上。
簡沉的發質偏軟,又因剛才在被子裏滾過,頭頂便蓬起來了不少發絲。
白色的兔耳就這麽從黑發當中探了出來,跟主人一樣沒有精神地耷拉在枕頭上。
黑和白的撞色落在楚延舟眼中顯眼極了,他一時之間沒忍住,也不知是存了什麽心思便悄然捏了下那只兔耳朵。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睡夢中的青年隐隐皺了下眉,他将臉往被子裏埋去,喉嚨裏發出了小動物般的細碎聲音。
替他将鼻子周圍的被子撥開,楚延舟将毛巾翻了個面,對着湊過來正支起上半身趴在床邊的小動物們比了個安靜的動作,便捏着手機出了門,站在帳篷門口點開了一個不常聯系的號碼。
他們組在妖怪局裏名聲不是很好,但前年還是有個垂耳兔軍醫主動給他打了轉組申請,說是就喜歡他們組這種看不慣誰就給他一拳的風格。
說來也巧,那位軍醫和簡沉還都是兔子,只不過對方是垂耳兔,年前還和隔壁爆破組的德牧組長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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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舟平時很少聯系她,但眼下卻是難得給人打了電話。
“喂?”
蘇淺的嗓音溫溫柔柔的,似乎是在妖怪局值班,背景有些嘈雜:“組長,有什麽事情嗎?”
“有,”楚延舟看着地上的積水,輕輕踩了一腳,“想問一下妖怪感冒發燒吃的藥,和人類一樣嗎?”
對方愣了下,倒是很快回答:“不一樣的,妖怪的體質要比人類好很多,所以兩者身上的藥效和用量都不能畫上等號。”
楚延舟應了聲,又問:“那你們兔子…感冒都吃什麽?”
蘇淺明顯是有些疑惑,她對着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起身就走到了一個稍微安靜的地方。
“兔子?”蘇淺是知道楚延舟的任務的,她對這位上司感官很好,便詢問,“是任務中遇到了新的受害者嗎?”
楚延舟皺了下眉,措辭道:“是也不是。”
“可以麻煩組長給我描述下對方的症狀嗎?”蘇淺好歹是個醫生,見勢立馬将話題拉了回來,“比如說是否發燒、惡心、體寒等。”
“發燒了的,應該沒有惡心,剛才喝了一點粥,”楚延舟認真回答,“沒有體寒,我摸過了。”
蘇淺頓了下,只當他這話就是字面意思,就又問:“還有其它症狀嗎?”
楚延舟思考了片刻,壓低語調道:“有的,有片刻的精神亢奮,冒出了耳朵和尾巴,還特別的粘人。”
蘇淺默了幾秒,她朝着邊上的丈夫招了招手,輕聲問:“楚隊是沒談過對象的吧。”
身邊的男人坐姿端正,他回憶着這位大學室友的經歷,聞言搖頭,“沒有。”
嚯。
那就有意思了。
在心裏這麽想着,蘇淺又恢複了專業口吻:“可能是妖怪屬性偏弱,在特定情況下顯出來了,不過沒有關系,暫且就給對方準備一點人類的退燒藥就好,基本上睡一覺就可以降下去了。”
楚延舟認真記着,末了還跟她道了個謝:“好。”
關于這位上司的八卦實在是少見,蘇淺笑了下,略帶好奇又委婉道:“組長恕我冒昧。”
“您這是,有了只兔子?”
楚延舟在這個時候還是不想去暴露簡沉的存在,但想着日後還需要麻煩這位蘇醫生給人做個檢查,便開口:“是。”
“很可愛的一只兔子。”
蘇淺也是頭一回聽到楚延舟用這樣的口吻誇人,她善意地笑了下,便道:“那就先恭喜組長了,不過現在先給人買些藥吧。”
雖然是妖怪,但聽楚延舟的描述,對方多半是只沒有完全分化的小妖怪。
血統不純、體質偏弱、又發着高燒,一聽就有些小小的棘手。
更何況這個時候照顧對方的還是楚延舟。
這一時半會,蘇淺也說不清是發着燒被照顧着的小兔子可憐,還是頭一次幹這種事,都求助到自己這裏的楚延舟可憐。
她在辦公室嘆了口氣,倒也沒有随意分享這種八卦的習慣,倒了杯水就又回去值班了。
而楚延舟則是開着車找到了附近的藥店,回來的路上還買了簡沉愛的蔬菜湯,一下車就急匆匆趕回去了帳篷。
睡了一覺的簡沉再度被喊醒的時候,倒是覺得自己離家出走的腦子回來了一部分。
他看着楚延舟給自己端來了水,又拆好了藥,配合着将它們吃完,就立刻想鑽進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救命。
誰來救救兔子。
簡沉表情恍惚,擡手碰了下自己的耳朵,轉眼就又在心裏尖叫起來。
他不僅暴露了身份,還對着楚延舟撒了那麽久且幼稚的嬌,甚至還邀請對方摸自己的尾巴。
臉瞬間就紅了起來,簡沉揉着懷裏的抱枕,慌亂戳開系統商店,打算找找有沒有讓人失憶的道具。
但很遺憾,一直打着“哆啦A夢萬能口袋”gg語的系統商店并沒有這種道具的售賣,氣得簡沉在惡狠狠關掉界面之前,還專門跟系統舉報了商店的虛假宣傳。
既生着氣,又獨自尴尬的小兔子最終還是被楚延舟挖了出來。
用手背試了下對方額頭的溫度,楚延舟往他嘴裏塞了根溫度計,看着青年乖乖含住,就問:“餓不餓?”
簡沉雖然恢複了些精神,但狀态和健康時候相比還是有些差距。
剛才的粥他沒有喝下多少,此刻還是有些飽腹感,簡沉垂着腦袋不敢擡頭,就只好搖了搖腦袋。
不被允許上床的三只幼崽貓擠貓擠在椅子上,他們揣着手手瞧着簡沉,目光在青年頭頂的兔耳朵上打轉,最後很是愉悅地相互咪嗚起來。
被占了位子的楚延舟此刻倒是沒有将他們趕下去,他算着時間示意簡沉将溫度計取出來,轉着表面看着數字,蹙了下眉:“38.1度。”
“還是有些燒,”他啧了聲,遞給對方一杯熱水,“要再睡一會嗎?”
簡沉在他說話的時候,沒忍住從一旁摸了塊話梅,含糊道:“不睡了。”
他本就睡醒沒多久,剛才又眯了一會,現在喝了水吃了藥雖說又有些困,但實在是不想躺回去了。
再說了,他還想去看看楚延舟的反應。
被子裏的小兔子鼓起勇氣偷偷瞥了眼正在将蔬菜湯倒入保溫桶的男人,他彎曲着腿将手臂撐在上頭,在對方回過身來的剎那,立刻扯着自己的耳朵将其擋在了眼前。
抽出紙巾擦了下手,楚延舟故意沒說話,不一會就見掩耳盜鈴的某只兔子将耳朵挪開了一點,特別心虛地又圓着眼睛看來,等到和自己對上眼,又立刻縮了回去。
真是膽小。
無端想起了第一次和人見面的時候,那時候的簡沉一點也不經吓,楚延舟都覺得那時候的自己要是表現得再兇一些,哪怕是戴着止咬器,說不定就能讓青年頂着兔耳愣在原地。
心裏冒出來了幾絲可惜,楚延舟擡了下尾巴,斂起眼中的情緒,端起沖好的藥劑就又走了過去。
簡沉現在也摸不準對方的心情。
他研究過這個世界的背景,這裏所有人和妖的身份都是靠着父母輩固定下來的,除非是人和妖結婚生下來的孩子,否則根本不可能出現大變活妖這種事情。
想着自己的人生簡歷,乃至是這個身份往上數三代人的信息都已經被楚延舟看了個完全,簡沉耷拉着耳朵,總覺得自己不管找什麽理由都不足以說服對方。
總不能,他真的去和對方說,自己是來這個世界打工做任務的吧?
有些懊惱,也有些迷茫的小妖怪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發着呆,他想要去戳系統問問審批下來了沒有,還想去詢問下将對象拐回快穿局的那些前輩,他們拐人的時候究竟是怎麽開的那個口。
簡沉陷在深奧的問題中久久不能回神,楚延舟站在他身邊等了一會,見對方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就坐在床邊用杯子碰了下小兔妖的面頰。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簡沉睜大眼睛看來,剛想躲開對方的目光,卻被楚延舟伸手卡主了下巴。
“躲什麽。”
楚延舟眯着眼,注視着對方慫了吧唧将藥喝完,被苦得都皺起眉了才慢吞吞跟自己開口。
“我要糖。”簡沉小聲道。
楚延舟低着頭,注視着對方,語調意味不明:“不躲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順着簡沉的意思,從桌上摸了塊糖,拆好包裝直接塞到了對方嘴裏。
舌尖的甜味倏然壓下了剛才藥劑的酸苦,簡沉眨眨眼,終于擡起頭道:“不躲了。”
見他終于願意搭理自己,楚延舟豎起耳朵,語調随意:“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簡沉如實描述,“就是有一點點暈,不過比剛才好多了。”
确實是比剛才好多了。
好到都不願意和他撒嬌,也不主動伸出手讓他抱,更別說要親親了。
面不改色地在心裏遺憾着,楚延舟又問:“現在可以和我說嗎?”
迎上對方的目光,他緩聲補充:“關于明明所有證明都指向你是個人類,但剛才卻讓我摸你尾巴的事情。”
簡沉繃着臉,義正嚴詞道:“沒有讓你摸尾巴。”
“我只是讓你看一看,”他糾正,“沒有讓你摸。”
“好,”楚延舟笑了,從善如流道,“是剛才一個勁讓我看尾巴。”
楚延舟話裏更細致的形容讓簡沉有些不好意思捏緊了自己的手指,他眨眨眼,小心翼翼道:“你能不能先自己猜一下?”
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楚延舟挑了下眉,他盯着簡沉看,不緊不慢問:“讓我猜,然後方便你可以跟着我猜的內容,繼續往下編?”
簡沉微微睜大眼,似乎是在感嘆對方居然一瞬間就說中了自己的打算。
“你可以不把後面的話說出來的,”他小聲嘀咕,“這樣就不會讓兔尴尬了。”
楚延舟沉默了一會,把對方又拎起來,想把自己下半張臉擋住的被子按下,擡眸道:“這種事情很少見。”
他還是說得委婉了。
這不是少見。
是翻遍所有歷史,迄今為止唯一的一例。
前面沒有任何的案例,要萬一簡沉身上真出了什麽事情,不管多厲害的研究院都要從頭開始。
楚延舟賭不起。
他看着對方,語調輕緩:“而且,你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
簡沉默不作聲和他對視着,好半天後才投降般點點頭。
“嗯,”他吸了吸鼻子,嗓音帶着些鼻音,聽起來怯生生的,“我是知道的。”
他說完這話,兩人之間的氛圍就安靜下來,簡沉琢磨着現在劇情走得差不多了,從露營地回去後關于黑市的事情就可以結束,這個劇本的大致走向也沒有偏得很厲害,就在心裏想着該去如何開口。
他之前是做過準備的,連草稿都背着楚延舟打了好幾份。
可現在真的要對着人開口,他卻又覺得那些準備怎麽看怎麽不滿意。
轉着腦筋正猶豫着第一句話怎麽說比較正常,簡沉張了張口,話題就被楚延舟截了過去。
“有危害嗎?”
男人支着上半身看過來,黑發下的眼眸沉沉的:“健康、壽命、生活狀态?”
簡沉将疑惑的目光投過去,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沒有的,”他伸出手去悄悄捏住了對方的小指,很小心地晃了晃,“沒有危害的。”
他本身就是妖怪,就算是進入小世界做任務,用的也是自己的身體。
除非是有特別的設定,要不然他也不喜歡在身上加一些奇怪的東西。
“真的嗎?”楚延舟又湊近了些,輕聲問,“沒有騙我?”
聽出了對方對于這個問題的執着,簡沉笑了下,伸出手就去捧住了他的臉。
“沒有騙你,”他回答,“我真的特別健康。”
他說完,猶豫片刻後又小聲補充:“…我做過體檢的,在來這裏之前。”
将下巴放在對方掌心,楚延舟稍稍松了口氣,又抓住了重點般擡眸:“來這裏?”
“嗯。”
用鼻音輕聲回答,簡沉看着像大狗狗一樣的男人認真注視着自己,就索性就這麽開口和人講下去。
“我的體檢報告上面每個項目都很正常,還被醫生誇了。”
有些驕傲地抿了下嘴,簡沉眼睛亮亮的:“下次我帶你也去做一個。”
邀請別人一起做體檢這種事,哪怕是簡沉開口,落在楚延舟耳中還是會有些奇怪。
但他不想去打擾對方的興致,又覺得這個“下次”帶了些其它的含義,便應道:“可以。”
“只是我也可以去嗎?”
簡沉眨眨眼,點頭:“可以的。”
“只要你願意,我就可以帶你去,”他試探道,“不過去的話就要簽合同的,還會很忙,以後會打很久的工…不過我可以帶你偷懶。”
他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神情認真極了,就好像楚延舟要是真的點頭,簡沉就會立刻将自己學會的摸魚大法傳授給他。
但楚延舟對摸不摸魚什麽的并不感興趣,他抓着一個重點,問:“你現在就在打工嗎?”
簡沉一直猜不透對方的心思,但是被他這麽一問,倒是很自覺解釋:“是的。”
楚延舟也不是一點想象力都沒有的人,他以前讀書的時候聽班裏人讨論過穿越,就連他的室友有段時間都沉迷于奇妙幻想的小說。
剛才他根據簡沉的反應多少猜到了一些內容,但是這些說起來又實在是過于荒謬。
不過現在,他卻是用很是冷靜的口吻發問:“打工的話,你的工作內容是攻略我的嗎?”
楚延舟的思維跳躍得有些快了,簡沉愣了下,果斷搖頭:“不是的。”
不知道為什麽,楚延舟在心裏稍稍松了口氣,随後就又聽青年很是自豪的嗓音再度響起。
“我的工作內容,是給你搞破壞,欺負你,然後對你做這樣那樣的各種壞事。”
楚延舟:…
楚延舟只感覺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數有些多了。
他閉了閉眼,将簡沉的手又塞進被子裏,良久後才真情實感問:“你們的工作內容如果沒有完成的話,會被扣工資嗎?”
簡沉惡狠狠點頭:“會的,會扣積分。”
楚延舟了然,語調都變得溫和起來:“那你的積分夠用嗎?”
簡沉這下算是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拍開對方的手,為自己正名:“我還沒有被扣過。”
“這是我的第一個世界,”他很新奇道,“我問過系統了,它都說現在的劇情和任務沒有出現大崩壞現象。”
那就是有小崩壞了。
楚延舟自動理解着這句話,無端覺得有些頭痛。
他這個樣子讓簡沉心裏一緊,就小心翼翼問:“你願意來嗎,我們還招人的,交五險一金,有休假,同事也很和善。”
生怕楚延舟覺得快穿局麻煩,簡沉吸了吸鼻子,就又補充道:“你來的話,我們還能一起上班。”
似乎隐約知曉了他心裏的想法,楚延舟眯着眼睛沒有着急回答,等到簡沉又着急地想要把手伸出來,這才緩緩點了下頭。
“可以的,但是你現在要睡覺了,”他把人重新按了回去,“其它的事情等退燒了再說。”
楚延舟也确實是不着急這件事。
他手裏的任務還沒徹底完成,該問的內容也沒了解完,剛才之所以開那個口,也不過是擔心簡沉的身體狀況。
現在自己最關心的幾個問題已經明了,其它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倒也沒什麽大問題。
更何況,他還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一下目前所知的信息。
不同于楚延舟正努力将自己搖搖晃晃的世界觀扶穩,被塞進被子裏的簡沉卻是有些興奮。
閉着眼睛實在是睡不着覺,趁着楚延舟又出了門,簡沉偷摸着讓小妖怪幫自己把手機叼了過來,戳開和系統的聊天對話框,就噼裏啪啦将剛才的事情彙報給了對方。
【小兔子給你邦邦兩拳:我好像成功了!】
系統這個時候剛好在線,簡沉翻了個身很是精神,按着手機上的小鍵盤就很快要到了申請表。
【系統:你先讓他填吧,反正還要讓上面一個個審批過來。】
最近有些忙,主系統也去其它小世界出差去了,系統也不能立刻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
不過簡沉倒是也不着急,距離劇情正式結束還有一段時間,要是那個時候還是沒有回複的話,他也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待下去。
系統對他這個想法表示肯定,跟人遠程講解了下填寫申請表的注意事項後,就拖着數據線又跑出去充電了。
而簡沉則是點開新收到的文件,大概将其看了一邊,順手還揉了一把湊過來的小動物。
他興奮歸興奮,但總歸是吃了藥,在床上躺了一會後就又困倦得将眼睛閉了起來。
小動物們湊在一起守在他邊上,等到楚延舟推門進來的時候,床上的簡沉早就已經陷入了沉睡。
在露營地的第二天,簡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在他下午醒來,被喂了點蔬菜湯和南瓜粥後,簡沉就對楚延舟提出了自己想要下床的願望。
“我已經躺累了,”他啃着苜宿草,慢吞吞道,“我們兔子不喜歡一天到晚躺着的。”
自從暴露了身份,簡沉就徹底放飛了自我。
他說完就豎着耳朵想要找衣服下床,找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在不久之前都被楚延舟挂到了衣架上。
他眼巴巴看着距離自己有些距離的衣服,回頭看向正坐在桌前寫報告的男人,滿懷期待喊道:“楚延舟。”
男人寫完最後一個字擡頭看來,他沒有放下筆,只是擡着眼尾殘忍拒絕了他的要求。
“不行,”楚延舟語調很是冷酷,“你還在生病。”
說完,他見簡沉正不高興看着自己,就又道:“兔子也有一天到晚躺着的。”
他剛才出門去蘇木那裏拿彙報單的時候,想着家裏還有只兔子,就在路過斜對面帳篷的那一段路程中特意往那裏留意了幾眼。
因為上午下了雨,想着地上還有些積水,他們家就專門在外頭擺了一把椅子,讓那窩小兔子一只只趴在裏頭曬太陽。
楚延舟路過的時候,那幾只幼崽睡得很熟,被家長捏着後脖頸提起來擦臉都沒有一點反應。
簡沉做夢也沒有想過,楚延舟居然真的會有一天将其它幼崽觀察得那麽仔細。
他靠在床上抿着唇笑了下,随後就為自己争取道:“那些都是小妖怪喜歡幹的事情,我已經長大了。”
小時候的簡沉确實愛趴在窩裏睡覺,但是現在他不一樣了,外面的小吃街還在等着他去掃蕩,聽說有一塊區域的流動攤位每天都有變化,今天擺出來的那些特色美食他都還沒有嘗過。
上午聽說還有游園會,只是簡沉那時候還在發燒,不過好在他對這個活動倒是也沒有什麽興趣,比起游園會他更期待晚上的歌會。
楚延舟翻了個面将寫一個內容的總結開了頭,看着那只蠢蠢欲動的兔子,笑道:“你也是小妖怪。”
簡沉正翻着手機打開官博,看着宣發出來的有關于今晚的預告。
被這麽一評價,就立刻擡頭反駁:“我不是。”
“怎麽不是,”楚延舟合上筆帽,“只有小妖怪才會喜歡吃甜食,睡覺還喜歡摟着抱枕,生病還會和人撒嬌。”
簡沉想張口,但卡了好半天後才慢吞吞道:“我發現了,你不适合做特派組組長。”
不等楚延舟開口,簡沉就自顧自說了下去:“你應該去做反派,要不然你怎麽比我還壞。”
從床上傳來的碎碎念一字不差落在了楚延舟耳中,他聞言失笑,整理好桌上的東西便起身。
“那我不是要搶你工作了,”他剛才寫報告前,就被簡沉拉着了解了很多,“不過我還是喜歡我現在的身份。”
簡沉還在忿忿嘀咕着,見楚延舟又朝着自己走來,随後又坐在了床邊,這才停下了念叨好奇看着他。
“對我來說,我是不是你口中那個劇本中的主角其實沒有關系,”他道,“甚至我覺得,用反派和主角去定義一個人也并不是完全的正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經歷,他們在自己的故事裏都是主角,而我只是恰好被你們選中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簡沉,正當青年想點頭表示贊同時,卻是話鋒一轉。
“不過我還是很樂意當這個主角的,”他歪了下頭,“要不然我可能就遇不到你這只小兔子反派了。”
天真又好騙,心腸又那麽軟,要是遇到別的人,肯定哄一哄就能被輕易騙走。
哪能像現在一樣,還想着把自己拐回去。
楚延舟在心裏嘆了口氣,又真情實感慶幸起了自己的運氣。
他看着抿着嘴偷偷笑起來的青年,語調輕了下來:“真想出去?”
“嗯。”
簡沉在床上以及待得無聊死了,現在好不容易見楚延舟松口,自然是忙不疊點起了腦袋。
也是知道簡沉耐不住性子,再加上外頭随着太陽的出來,動靜又開始熱鬧起來。
歡聲笑語隔着帳篷傳到簡沉耳中,他豎着耳朵看向門口,眼中充滿了期待。
“晚上有篝火晚會,”他眼巴巴看着對方,“還有歌會。”
“我會穿好衣服,戴好圍巾出去的,”簡沉伸出手指對着楚延舟認真道,“還會帶一瓶熱水,一晚上把它喝完。”
楚延舟本身就受不住簡沉這個樣子,現在又被他發誓的動作可愛到了,就只好妥協:“那要是又發燒了怎麽辦?”
“那我就去系統商店裏偷偷買顆藥,吃完以後等燒退了再告訴你。”
機智地小兔子是這麽回答的,随後便成功被楚延舟輕輕捏了下臉。
雖然來這裏的時間不長,但周圍的鄰居都已經互相眼熟,想着這個時候要是頂着耳朵出去,簡沉肯定會被一眼瞧出異常。
為避免成功登上社會新聞,然後以另一種不大美好的方式和楚延舟在妖怪局見面,簡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後小心翼翼将它們變了回去。
在簡沉回頭摸自己的尾巴,想确定它有沒有被自己變沒的時候,目睹了全程的楚延舟倒是有些好奇。
“你們都是可以随意掩蓋特征的嗎?”
“什麽?”簡沉扭過頭,“哦這個,是的。”
這個世界雖然有妖怪,但在設定上還是稍稍有些不同的。
就比如說妖怪們不能随意把特征藏起來,又比如說沒有奇奇怪怪的法術。
楚延舟站在一旁,在簡沉過來的時候低頭給他戴好了圍巾,末了便誇了一句:“那你好厲害。”
知道他只是單純為了哄自己開心,但是被誇了的青年還是心情特別好,就連對方想再給他加一件衣服都沒有拒絕。
于是在帳篷裏待了大半天的簡沉再度出門的時候,他渾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吓得過來想看望人情況的蘇木一時之間都沒敢把人認出來。
被牽着手小心翼翼跨過積水,邊上的土壤被雨水浸潤得還有些松軟,簡沉愛幹淨并不想去踩到,就只好走一小步就停一會,等到找準下一個落腳地的時候才再度邁腿。
看着自家老大耐心等着對方靠近的樣子,蘇木後背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一涼,在不遠處的兩人注意到自己之前,趕緊跑過去将手裏的東西直接塞給了楚延舟。
“老大,”他摸着腦袋笑,“這是我爸讓我給你們送的,說是晚上可以拿着這個去後臺近距離和那幾個唱歌的歌手互動。”
蘇木的父母晚上不喜歡湊這種熱鬧,比起擠在一群小年輕裏,他們還是喜歡兩個人走在一起去海邊或者公園散步。
再加上蘇木也對演唱會不是很感興趣,今晚超市打折他還要去大掃購,思來想去這兩張官方送的票就只能交給簡沉和楚延舟了。
之前被那只狐貍委婉提醒過,蘇木現在對于老大和那個人類一起出現的場景都特別敏感,牢記自己不能和他們共同相處太長的時間,蘇木将東西送到後就歡歡喜喜踩着水坑離開了。
見他回去的步伐豪邁又倉促,簡沉疑惑轉頭:“是有人在追他嗎?”
“沒有,”楚延舟默不作聲将票折起來,剛巧把上頭那只號稱是年下奶狗款式的同族歌手遮擋起來,這才解釋,“他就是這個樣子。”
“以後離他遠一點,特別是下雨天。”
要是之前的簡沉,他肯定會對這句話表示懷疑。
可現在楚延舟這話還沒完全說出口,簡沉就看到不遠處以為已經走了很遠,這會兒已經回歸本性的蘇木搖着尾巴變回阿柴的樣子,身體一躍就精準踩進了一個泥坑裏。
簡沉也不知道自己臉上呈現出了什麽樣的表情,好半天後才吸着鼻子,思緒恍惚地回答起了楚延舟的建議。
“好的。”
他一定一定不會和蘇木一起走的。
太吓兔了。
得益于簡沉妖怪的體質,再加上上午又有楚延舟的照顧,簡沉這個時候的燒已經基本上全部退下來了。
但楚延舟還是不放心,在拒絕了對方想吃糖糕和炸串的提議後,他最終還是帶着簡沉坐到了麻辣燙攤位上,還順便和店家要了一杯滾燙的白開水。
“先喝點水,”楚延舟在這個時候倒是顯露出了不留情面的人設,“我看到你出門前往水杯裏泡奶茶了。”
被楚延舟盯着,簡沉只好不情不願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心裏卻是想着等自己完全好了,回去就給對方煮上滿滿幾鍋的青菜。
小動物們這個時候還是歸楚延舟管,他們鬧騰歸鬧騰,但這個時候也知道簡沉身體不好,就算還是很不習慣被這個兇巴巴的大妖怪照顧,也還是疊着耳朵努力讓自己去聽話。
雖然這個過程中他們還是會偶爾沒忍住,找着各種機會去給楚延舟來這麽一口。
不過楚延舟怎麽說也是在部隊的時候是訓過那麽多人的,對他們這種小動作很是敏銳,他沒有完全制止,反倒是光明正大拎着幼崽的後脖頸,将貓證物證一并舉到簡沉面前。
“你看,”楚延舟歪頭,“他們又欺負我。”
簡沉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甚至在被楚延舟控制了一天的飲食後,還特別認真且記仇地對低着臉,給委屈極了的小妖怪支招:“沒關系的,你下次咬他尾巴,他要是兇你我就給你撐腰。”
有了簡沉這個靠山,小妖怪們瞬間就支棱了起來,在楚延舟好笑的注視下又紛紛鬧騰起來。
在出門之前,楚延舟就在時刻注意着簡沉的狀态,只要瞧見人一有不精神的表露,就會立刻把人帶回去。
但是他陪着簡沉吃了飯,又被磨着給人買了糖水,還幫人套圈套了好多娃娃,最後路過燒烤攤的時候還被拽住了手左右晃晃。
看着身邊亮着眼睛看向自己的青年,楚延舟無奈停下腳步,只好又給他買了一些。
“我看你是真的忘了自己在生病。”他不贊同道。
咬了口噴香的千頁豆腐,簡沉彎着眼睛得意地笑了下:“你說過的,我很厲害的。”
很厲害的青年現在胃口很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逃過吃撐的結局。
在原本的計劃中,他們是打算搭車去看演唱會的。
但現在簡沉和三只崽都提出了想要消食的申請,楚組長表示同意,給簡沉理好了圍巾就牽着人往演唱會的地方走去。
晚上的人比想象中要多很多,簡沉他們來的還算早了,可入口檢票的地方已經排了不少的人。
好在他們倆人對快些入場這件事也不是很着急,簡沉跟着志願者的指示來到入場通道,他踮着腳數着前面的人頭,回頭就跟楚延舟彙報:“還有十二個。”
演唱會周圍的環境和露營地周圍的很不一樣,排隊的通道兩側立着好多牌子和旗幟,簡沉趁着排隊的空檔認真辨認了下,随後從楚延舟口袋裏摸出門票,将上頭的人一個個對照起來。
“這個是主唱,說是唱情歌很好聽,”礙于周圍人比較多,簡沉将自己說話的嗓音壓得很低,歡歡喜喜跟楚延舟分享着自己之前收集到的八卦,“但是他背地裏喜歡拆家。”
“還有這個。”
簡沉偷偷指了下邊上那個牌子:“這個是彈吉他的,最大的夢想就是賺夠錢後回森林,自由自在蕩藤蔓。”
也不知道簡沉之前看了多少內容,他分享出來的八卦槽點都特別的多,連帶着小動物們都聽得特別入迷。
“哦對,這個你應該認識,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原形是狼的歌手,”簡沉說完又哇了聲,“這次他好像要轉型,連造型都不一樣了。”
楚延舟分不清誰是誰,也不想去花時間去分辨這些人,畢竟他來這裏只是單純陪着簡沉聽歌的。
但現在一聽到熟悉的人物從簡沉嘴裏冒出來,楚延舟掀開眼皮跟着他的手指看去,好半天後才笑了下:“還真是。”
“待會不是要去後臺嗎,”他接過話頭,語調輕松,“那就順便去看看他,其實我想見他很久了。”
楚隊:我真的很想見他(真誠)
看到有寶說要親親什麽的,有的!小黑屋就是用來親的!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晚冬 64瓶;泡面就是香 58瓶;老鼠不吃橘子 53瓶;阿鯉 29瓶;ζall葉知秋ξ 25瓶;銀耳枸杞煨乳鴿、時間緊迫 20瓶;魑魅魍魉魃魈魁、做最鹹的魚 10瓶;想養一只小橘貓 7瓶;朔風謠 3瓶;柚嶼 1瓶;
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