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谷主五

少谷主五

喝醉了的兔子最後是被會分身術的傀儡摟在懷裏,就這麽從屋頂上跳下去的。

甚至被抱在懷裏還特別不安分,不僅睜着漂亮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葉知柏,還說自己要去月亮上找朋友。

“兔子…”

簡沉掄起手臂指着頭頂那個月亮,他動作幅度很大險些打到葉知柏的臉,好在男人反應靈巧,及時将其避開。

“我要去找上面的兔子,”懷裏的人還在不斷嚷嚷着,“去月亮上找兔子。”

“月亮上沒有兔子。”葉知柏按着對方不讓他從自己懷裏掉下去,試圖和人講道理。

這個時候煙花已經全然散去,空氣中只飄來淡淡的氣味,還有些許朦胧的飄浮在空中的淡薄煙霧。

但簡沉卻不管他在說什麽,只是一昧扒着他的肩膀,特別認真晃起腦袋,煞有介事道:“有的,我見過。”

葉知柏摟着他的後背想帶人進屋,誰料剛往走廊上走,懷裏還算安靜的少谷主就紅了眼睛,看得他心裏跳了好幾下。

沒辦法,葉知柏見他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子,就只好繼續抱着人往院子裏走,一邊走,還一邊問:“什麽時候見過?”

簡沉吸了下鼻子,将下巴擱在葉知柏肩頭,眼巴巴瞧着天空中那個大月亮。

聽對方這麽問,他還轉過腦袋,迷茫地瞧了他一眼,随後興高采烈并且超級大聲回答:“夢裏!”

“好,”葉知柏閉了下眼,放輕了語調,努力讓自己跟上對方的思路,“你們在夢裏見過。”

自己的話得到了對方的肯定,這件事成功讓喝醉了酒,并且處于興致高昂狀态的青年得到了極大的鼓勵。

于是他将手臂一擡,摟着葉知柏的脖子,将臉湊了上去,結結實實親了對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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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你!”往日清潤的黑眸裏到了層迷蒙的水汽,簡沉的語調卻是異常輕快,“下次還要帶你去月亮上見我的好朋友。”

葉知柏只覺得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已經成功變成這過往二十多年裏最精彩的時刻。

甚至都不止是二十多年,若幹年後要是有空回想,指不定那時也能清楚記得現在發生的事情。

藥香伴着梅子酒的味道在呼吸間纏繞,葉知柏酒量還算可以,他之前只是喝了幾口,此刻卻覺得自己也跟着暈乎乎的。

但他還沒有将心跳平複下來,下巴就被簡沉捏着擡起,然後就又聽到對方不高興的嗓音:“你不要再變成兩個了,我會照顧不過來的。”

“…好。”

葉知柏輕嘆口氣:“沒有兩個,只有一個。”

但這話并沒有達到簡沉心裏的标準,青年歪着腦袋,揉了下眼,迷迷糊糊掙紮了一下,聲音卻是愈發低落下來:“你說你有兩個的。”

“一個有腦子,一個沒有腦子,”簡沉還會換了個姿勢,“還會互相罵,我可都看見了。”

剛才自己做出來的蠢事被簡沉用這種語調這麽講出來,讓葉知柏聽起來倒真的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反思了片刻,似乎是贊同了簡沉之前給自己的評價:“以後不會罵了,不會這麽幼稚了。”

耳邊的嗓音停了好一會,簡沉吸着鼻子,又湊到葉知柏耳畔,用特別小的聲音開口:“葉—知—柏—”

“怎麽了?”

肩上的腦袋聞言蹭了自己一下,葉知柏垂眸看去,就見對方着歪着頭看着自己,被發現後還微微紅起臉,縮着脖子就将自己埋在了他的懷裏。

葉知柏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也像是醉了,他低下頭碰了下對方,又問:“怎麽了?”

落在脖子後的手掌悄悄用着力道,簡沉被他揉着直犯困,迷糊着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道:“想睡覺。”

懷裏的人總算是徹底消停了下來,葉知柏盯了他片刻,托着人的後背便趁着這個時候将人抱着進了屋,簡單給人和自己都洗漱了下,最後便将簡沉輕輕放在床上。

之前還嚷嚷着要睡覺的青年在接觸到床的那一刻,連衣服都沒脫下來,就很是熟練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所以當簡沉被葉知柏從被子裏刨出來,幫他去脫外衣的時候還特別不高興。

“你這是在玩火,男人!”

葉知柏按住他的胳膊,語調平靜:“不脫就上不了月亮了。”

床上的人倏然就安靜下來,聲音委屈又帶了些鼻音:“為什麽?”

“你朋友和我說了,他不喜歡和渾身酒味,衣服上還沾了灰的人玩,”葉知柏感覺自己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鍛煉,說這些話的時候連氣都不換一下,“脫不脫?”

簡沉紅着眼睛,似乎是在心裏權衡了下,最後撇着嘴朝葉知柏伸出手,用動作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好不容易給小醉鬼換好衣服,最後還用帕子給人擦了個臉,葉知柏出門又給他泡了點蜂蜜水,這才給人蓋上了被子。

本以為床上閉着眼睛的人,這個時候正在夢裏和月亮上的朋友碰面,在葉知柏換好衣服掀開被子上床的時候後,身後的簡沉卻是突然坐起身體,猝不及防朝他撲過來,并且一把摟住他将他壓在了身下。

掙紮着伸出手朝枕頭下的話本摸去,簡沉皺着眉還在努力,就被反應過來的葉知柏抓住手腕。

“幹什麽?”葉知柏無奈問。

“講故事,”簡沉掙紮着起來,“我還要給你講故事。”

葉知柏好笑又好氣,他擡手按了按眉頭,嘆氣:“不講…好,講。”

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熟悉的控訴目光,終于在他松口的剎那挪了開來,只見簡沉晃着身體翻開話本,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慢吞吞開口:“從前有只兔子,他抓到了一只狼—”

簡沉的嗓音帶着醉意,又像是摻了些蜜,葉知柏熄了燈閉着眼就聽着他在自己身邊嘀咕,沒過多久就聽青年的聲音慢了下來,随後又漸漸地輕了下去。

等到他終于且徹底安靜下來,葉知柏才扭頭看他,就見又将自己整個塞在自己懷裏的人嘴巴稍稍動了下。

放輕了動作朝他偏了下腦袋,就聽見簡沉用幾乎是氣音的方式,仍在念叨着故事的結局。

“然後那只狼…”

“被兔子抱住了,”已經困迷糊的青年用近乎于夢話的方式開口,“抱着一起睡覺了。”

簡沉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變回原形和別的兔子擠在一起啃草,啃到一半突然被別的同類指出了身上有酒味,不等他疑惑擡頭,眼前就倏然落下了一道黑影,他沒有轉頭看不見來者是誰,只能從地上的倒影瞧出對方只是不大好惹的大型動物。

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兔子們接連跑開,簡沉也想跑的,卻被身後的爪子按在了地上。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身後蹲了只狼的,對方用鼻尖碰了下他,俯下身将腦袋壓在前爪上,當着兔子的面又慢吞吞将他團了起來。

最後還是被他團得有些熱,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去給了對方一爪,餘光對上大型動物縮緊的眼,不等他将自己縮起來,身後的尾巴就被對方捏了一下。

小兔子眼睛一圓,突然間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的簡沉臉上還帶着恍惚。

他腦袋有些痛,眼睛還有些發酸,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氣,甚至還記不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在他能夠想起的畫面中,只能記得他拽着葉知柏坐在屋頂上看煙花喝酒,酒還是梅子味的,酸酸甜甜特別好喝。

下次還要去買。

簡沉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裏做了這個打算。

砸吧着嘴蹭了下手裏的被子,簡沉轉身翻入一片溫暖,這才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身邊還躺了個人,對方的手還落在自己後腰上。

小心翼翼将腦袋從葉知柏懷裏擡起來,雖然沒有記起來前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蠢事,但下意識有些心虛的青年就這麽怯生生看着對方。

“早上好啊。”他小聲問候。

盡管醉了酒,但好在梅子酒不烈,後勁也小,簡沉緩了一會兒後倒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難受。

但葉知柏這個時候卻是将視線落在對方發間,目光暗沉沉的,似乎是不大對勁。

簡沉已經很久沒有被他用這種目光看着了,對方這個樣子就好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興奮,又像是見到了什麽新奇事情的詫異。

總之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看得簡沉下意識拽着被子想把自己躲回去。

看着青年越發緊張的表情,葉知柏斂起眼中的暗色,不動聲色将手從他後腰處,那個不久之前還冒出來一團毛茸茸尾巴的地方收了回來。

“見到兔子了?”他淡聲問。

被他看得茫然又無措,現在冷不丁聽到這話,簡沉倒也跟着隐約想起了這個問題的始末。

“見到了,”趁着自己還記得夢裏的場景,簡沉特別高興和人描述,“好多兔子,是滿滿一堆的可愛。”

葉知柏撚了下手指,回憶起剛才指尖殘留的柔軟觸感,若有所思道:“是挺可愛的。”

雖然第一眼被頂着兔耳的青年吓了一跳,他只是探過去觀察了下對方的耳朵,就被對方湊過來不知道夢見什麽了似的,往自己鎖骨上特別生氣地啃了一口。

現在他領口下的牙印還清晰可見,但睡着時候的小兔子确實是可愛。

尾巴也怪好捏的。

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葉知柏揉了下他的頭發,提醒道:“以後不能再喝酒了。”

不久之前的計劃就這麽被對方否定,簡沉不敢置信擡起眼:“為什麽。”

“我喝酒以後很安靜的,沒有拆家,也不打人,還不會說胡話。”

雖然四個舉例裏有兩個有待考證,但葉知柏表情複雜,想了想還是委婉拒絕:“不行。”

“你滿口都是兔子。”

不僅句句不離兔,還會趁人不注意悄悄大變活兔。

這誰遭得住。

但簡沉卻不知道他這句話背後藏了什麽故事,只當他是嫌自己煩,就仰頭迎上他的目光:“你是不喜歡嗎?”

葉知柏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否決:“沒有。”

“我的意思是,”他措辭,退讓了半步,“以後不能喝那麽多,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喝。”

“會影響藥王谷的形象。”

雖然這個時候的藥王谷早就淡入了江湖傳說中,但要是被其他人發現少谷主是只兔子,葉知柏都覺得要是這個消息被放出去,今天晚上就會有好多人來組團偷兔子。

這可不行。

看着男人皺起來的眉,簡沉吸了口氣,沒忍住開口問:“我是昨天說什麽了嗎?”

他想來想去也只能暫時想到這個原因,要不然葉知柏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和自己說這樣的話。

“說了,”葉知柏收回目光,扯過話題,用哄騙的口吻道,“說你喜歡我,這輩子就只有我一個傀儡。”

“說完以後還親我。”

在見到簡沉的耳朵,還捏了這只小兔子的尾巴後,男人就像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沒等青年開口便很是自然地繼續往下說着:“現在你是反悔了嗎?”

“一覺醒來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莫不是覺得現在能夠随心所欲控制我了,就可以把我丢在一旁,然後當一個…”他眼眸低垂,語調輕輕,一字一頓道,“負心漢?”

之前被對方帶起來的局促無措瞬間化為了震驚,簡沉眨着眼想要去反駁,但對方的表情不像作假,便只好悄聲問:“我真的說過這種話嗎?”

葉知柏用譴責的目光看着他,顫着睫毛問:“少谷主是不想認了嗎?”

簡沉捏着被子沒有松手:“沒有。”

說完這話,簡沉又皺着眉看着對方,随後在葉知柏平靜的注視下悄悄嘀咕:“但我總覺得你在騙我。”

不僅嗅覺好,聽覺也很靈敏的某位傀儡聞言勾起了唇,他轉頭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率先扯開了話題:“還要曬藥嗎?”

簡沉今天醒得有些晚,再加上又和葉知柏鬧了一會,起床的時候小動物都已經餓得沒有力氣叫了。

有些抱歉得揉了下對方毛茸茸的腦袋,簡沉将自己收拾幹淨,找了一套新衣服換好,就見葉知柏已經将早午飯端到了桌上。

葉知柏說是去廚房随便弄的,但擺盤看起來卻漂亮又認真。

簡沉扯開凳子坐過去,給自己盛了碗湯,便跟人說起待會的計劃來。

之前去藥庫裏看的時候,簡沉就覺得裏面有好些東西要曬。

再加上昨天還下了雨,今天好不容易有太陽出來,風還不打算太大,就更是打算将大部分藥材都挪到院子裏。

這是個不小的工程,要是簡沉一個人在這裏的話,肯定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才能幹完這種事。

不過現在好在還有葉知柏在,再加上目前的發展終于朝着劇本裏的劇情相靠近,簡沉欣喜萬分,指揮起葉知柏來就更是用力。

“當心一些,”他端着東西坐在涼亭裏,遠遠朝着男人喊,“還要把它們對齊。”

這種事情在簡沉眼裏顯然是個大麻煩,但對于葉知柏來說卻算不了什麽。

他之前沒有下山的時候,在宗門裏每天練劍和做的功課都比這個辛苦,更別說時不時還要下山歷練。

他在外頭将藥材一點點整理着擺放在院子裏,簡沉則是摟着小動物在涼亭裏編着稻草,給他做了好幾個嶄新的稻草球。

小動物滿眼期待地在他身邊兜轉着,直到青年撿起其中一個在掌心掂量了下,随後将它朝着不遠處丢去之後,他便咪一聲翹着尾巴飛快跑了過去。

毛茸茸的小動物在進入系統世界後稍稍長大了一些,雖然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瞧不出他和之前的差距,但簡沉卻是覺得他要比最開始的時候聰明了一些。

至少在看到稻草球被葉知柏搶走,并被人捏在手裏居高臨下看着的時候,小動物忍住了咬他褲腿的念頭,反倒是飛快跑到簡沉身邊仰頭就和人告起了狀。

被頂着小腿不斷往前,簡沉剛走出涼亭,就撞見了葉知柏欺負小動物的犯罪現場。

貓證在自己身邊委屈叫喚,物證在葉知柏明晃晃特別顯眼,簡沉抱起受害貓親了他一口,這才道:“你怎麽可以欺負小動物?”

“我沒有。”

葉知柏掀着眼皮:“是它自己踢過來的。”

“咪!”

小動物生氣地別過頭,只恨自己不會說話,就只好伸出手摟住了簡沉的脖子,當着葉知柏的面将自己貼了過去。

擡起手安慰着懷裏的小動物,簡沉看向葉知柏,沒收了他手裏的稻草球,便問:“曬好了嗎?”

男人将看了眼窩在對方頸邊的貓崽,應了聲:“曬好了。”

簡沉跟在他身後在院子裏簡單兜了圈,驗收了葉知柏的成果,便拍了下手興致沖沖道:“那我們現在去種菜。”

他都算好時間了,現在過去就種好東西,等到太陽落下來的時候,他就帶人回來将藥材收起來,然後再順着路往下去集市看看。

還能不用做飯,也不用洗碗。

簡沉向來受不住自己的心情,現在心裏這麽打算,更是将高興兩個字直接擺在了臉上。

于是他拽着葉知柏的手,将提前準備好的種子塞給對方:“出發。”

藥王谷的占地面積其實很大,簡沉也是進入世界好幾天後才知道,不光光是現在他們待的這個莊子,甚至後面的山和後面的地也都屬于藥王谷的範圍。

也難怪就算藥王谷越發沒落,原主最後還是一副吃好喝好的樣子。

帶着人順着小路不斷往前,簡沉對于種菜這件事情有着天生的愛好,但葉知柏卻是被按在了原地,抿着嘴翻看起了手裏的書。

畢竟是宗門首席,葉知柏曾作為榜樣,将藏書閣裏的書翻看了個大概。

他看劍譜或是和習武有關的書倒是特別輕松,但是現在看着書裏時不時冒出來的卡通圖案和可愛标注,甚至還有青年用紅色的标志圈出來,在邊上畫了個五角星的筆記時,堂堂首席大弟子還是沉默了。

不知道為什麽,就算葉知柏在心裏做好了打算,但是當他真的拿着鏟子和水壺跟在簡沉身後時,心裏居然冒出了從未有過的緊張。

簡沉雖然早已領略了對方植物殺手的稱號,但想着鏟土播種這麽簡單的事情應該不會翻車,把書塞給他之後,便拎着袋子找了片空地,夾帶私貨般往裏頭種起了自己的口糧。

等到他将袋子裏的種子七七八八種了個大概,拍着黏在指縫裏的土壤想回去拿水壺的時候,就見葉知柏站在那頭挺直着腰背,把手裏的農作工具直接握出了拿劍的感覺。

在原地遠遠觀賞了下,簡沉踮起腳又掃了眼男人周圍的地,也看不出對方的動作有什麽明顯的錯誤,就也沒有去管他,自顧自拎着水壺就給自己那片地澆了水。

可能是葉知柏的性子在正常情況下本身就不愛說話,在被簡沉帶過來種菜的全程中,他都安靜的不得了。

直到簡沉幹完一切來巡視他的工作,看完地上的痕跡還給他提供了表揚,他還是一副平波無瀾的樣子。

在心裏贊嘆了一句葉知柏的進步,簡沉讓人整理好東西放回一旁的小屋子,最後被對方牽着手走在夕陽下的小路上時,卻是發現男人還是保持着剛才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簡沉終于察覺到了奇怪:“你怎麽了嗎?”

“沒什麽,”飄忽的目光終于因為簡沉的這句話,從半空中凝到了青年身上,葉知柏盡力忽略掉自己的心虛,不動聲色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只是在擔心現在回去,會不會已經有了露水。”

露水!

這個詞語讓簡沉心裏的危機感不斷飙升,他看了眼現在的時間,便不再去糾結對方到底是什麽個情況,而是一個勁催促起對方快些回去收藥材。

“快些,”他戳着葉知柏的後腰,“或者你先過去,我在路口等你。”

從莊子大門出來往下走一段路,便是一長段的石階。

在那個地方要是筆直往下,就是通往集市,要是順着石階往下走幾步,随後拐着腳步朝着右手邊的偏僻小路走去,就是通往後山。

簡沉所說的路口就是那個地方,葉知柏被他催得着急,便沒有違抗他的命令,索性運用着輕功點了幾下地面就飛了出去。

而被他留在身後的簡沉卻是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下,好一會後才後悔着呀了聲。

“應該讓他帶着我一起過去的,”他嘀咕着,不由加快了腳步,“這樣就用不着我自己走了。”

被簡沉放在心裏的那些藥材,最終還是被翻牆進院子的葉知柏趕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完全收了起來。

按照記憶中簡沉之前給自己指的位置将它們放好,葉知柏做完手裏的活,出了門走在走廊上,心裏一動就推開了簡沉的房門。

将桌上裝有酥餅和糖糕的油紙看了眼,又循着記憶翻出了做完被自己随處放下的酒瓶,葉知柏默默記下了名字,便合上門快步朝着和簡沉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在之前的日子裏,簡沉自己按照導航來過後山好幾次,期間又經常下山偷偷給自己買東西吃,便對自己的方向感有了莫名的自信。

于是在葉知柏離開後他沒有和以前那樣戳開導航,而是信心滿滿按照自己的記憶朝着目的地走去。

只是簡沉之前對自己有多大的自信,現在沿着小路在原地繞彎時就有多大的迷茫。

周圍的方向在他眼裏都一個樣,再加上天色也暗了下來,他就更分不清哪是哪了。

按照系統指示的位置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簡沉擡手撥開樹枝彎腰走過去,看着和之前沒有多大區別的周圍,站在原地陷入了新一輪的茫然。

系統地圖在這個時候信號不大好,簡沉将它關了又重啓,在等待它重新加載的過程中不太敢亂走,就只好找了個石頭坐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

葉知柏循着藥香和感應找過來的時候,就瞧見簡沉正抱着膝蓋坐在一旁,眼神沒有焦距,就虛虛看着半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麽,青年的衣擺有些亂,就連頭發上落了些許枯葉都沒有發覺。

緊緊提起來的心就這麽慢慢落了下來,葉知柏無聲靠近,披着月光站在簡沉面前,朝着人伸出了手。

“怎麽坐在這裏?”

将目光從突然卡主的地圖上收回眼,簡沉偏着目光将其落在葉知柏身上,眼眸也逐漸亮了起來。

“我…”

他想要去直接跟人回答的,但想着自己因為一時的想法導致迷路,剛才又坐在原地等地圖重啓的事情過于丢兔臉,便措辭道:“我只是覺得這裏風景好,所以坐在這裏來看月亮的。”

周圍盡是稀稀拉拉的樹,就連灌木都在剛才被青年踩得亂七八糟,葉知柏在心裏嘆氣,倒也沒有拆穿他,只是問:“怎麽不喊我?”

“我覺得我可以的,”簡沉捏着手,底氣不足,“就想再去試試看。”

畢竟系統重啓也需要一段時間,遇到麻煩的時候,比起去麻煩別人,簡沉還是喜歡自己去想辦法。

但葉知柏卻是将他的手攥在手裏,捏了下他的掌心:“下次不管可以不可以,都要喊我。”

簡沉擡頭,就又聽到對方開口:“要不然我會擔心的。”

被對方惦記着放在心上的感覺讓簡沉小小彎起了眼,他嗯了聲,就這麽被葉知柏牽着待會到了小路上。

“要回去換衣服嗎?”

其實簡沉剛才的位置,距離他們之前約定的地方距離并不遠,只是天色稍暗再加上樹枝過于擋視線的緣故,這才讓簡沉一直跟着導航在原地轉圈。

現在好不容易出來站在階梯上了,簡沉借着月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狀況,便皺起了眉頭。

簡沉愛幹淨,看到稍有些不幹淨的地方都會皺眉。

但是現在他又想着急去集市買糖人,那個畫糖人的老爺爺出攤全看運氣,簡沉之前在他那裏蹲守了好久,這才被他透露了消息。

“不換了,”他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搖頭,“我還要趕去東門口附近。”

葉知柏替他理好了領口,又從他發絲中挑出了碎葉,便問:“去那裏做什麽?”

“有糖人。”

說起這個,簡沉便瞬間忘記了自己的情況,揚起頭就和人介紹着:“捏得特別像,上次我還讓那個爺爺給我捏了兔子,我放了好久都舍不得吃。”

簡沉對那個糖人不是一般的喜歡,不僅舍不得吃,還想了辦法将它放進了系統空間裏保存了起來,打算到時候這個小世界結束回去以後,他還要把它放在家裏顯眼的位置。

那天簡沉去得晚,再加上最開始只是想找個樂子,所以當他提出再想去捏只狼的時候,攤主爺爺已經要收攤了。

每個攤位的主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和要求,簡沉那個時候也不好說什麽,就只好每次去集市的時候都抽空去排隊。

但每次總會因為或大或小的原因錯過。

“這次我肯定可以去搶到位置,”簡沉握着拳,和葉知柏道,“雖然只有十個名額,但是我相信我可以的。”

葉知柏對這種不感興趣,但是見簡沉喜歡,便想了想,俯下身問:“想快些過去?”

簡沉點頭:“想的。”

他當然是想的,要不然也不會連衣服也不換,就這麽将就着趕過去。

看出了他臉上的焦急,葉知柏垂眸,便笑:“那你親我一口。”

見對方圓着眼睛看着自己,葉知柏慢吞吞解釋:“親我一口,我就帶你飛下去。”

雖然體內還留着不少殘毒,但帶着人用輕功飛這麽一段還是可以的。

想着這麽做還能再次檢查下自己的身體情況,葉知柏面色不變,只是湊近了和簡沉的距離。

“這個買賣,少谷主同意嗎?”

也是沒想到葉知柏會提出這種要求,簡沉站在原地蹙着眉,小聲反抗:“你怎麽這個樣子。”

“所以同意嗎?”葉知柏倒也不着急,只是換了個稱呼繼續問,“主人?”

面上帶着些惱怒和羞意,簡沉看着正一臉淡定看着自己的人,就只好捧着對方的臉,閉着眼睛蹭了下對方的臉。

“親好了,”他用超級輕的嗓音回答,末了又去催促道,“快點帶我下去。”

葉知柏看着對方的樣子,在心裏啧了聲。

雖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親親,但作為宗門首席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說話不算話,他看着正偷看自己的青年,擡手輕輕捏了下對方的臉,便道:“抱緊我。”

就和昨天的動作一樣,得了命令的簡沉特別高興伸出手撲到了葉知柏懷裏,只是這次他沒有止步于此,而是學着之前小動物的樣子将手臂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順帶着還将面頰貼了過去。

他湊在葉知柏耳中,輕聲開口:“我好了。”

心跳又跟着亂了起來,葉知柏摟着對方的腰,只好将注意力轉移到周圍的環境中,随後踮着地面便帶人躍到了空中。

就和在屋檐上喝酒一樣,簡沉以前也只在電視裏放的那些武俠片裏看過輕功。

昨天被帶着飛上屋檐的時候,簡沉心裏盡是害怕和激動,倒也沒有分出神去好好體驗這種感覺。

而這次的葉知柏倒是也因為昨天晚上的時候,現在還特意在空中放慢了動作。

他抱着人踩着樹枝穿梭在空中,又在穿過溪流的時候踩在石頭上,伸手按着簡沉的後腦勺将他往自己懷裏壓去。

等到最終帶着人成功落在地面上的時候,從懷裏鑽出來的人還亮着眼睛,手裏還捏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路上偷偷薅下來的樹葉。

“你好厲害,”簡沉真情實感道,随後還将手裏的葉子遞給葉知柏,自誇道,“我也好厲害。”

葉知柏因為他突然的禮物挑起了眉,他想象過很多簡沉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過他還能做出這種事情。

于是他将葉片手下握緊在掌中,也跟着重複:“嗯,你厲害。”

就像是搭乘了順風車的簡沉在找到方向之後,第一時間就拽着葉知柏往東門的方向走去。

就和他說的那樣,糖人的攤位面前這時候已經圍了好多人,生怕自己來晚了的簡沉抿着嘴就這麽鑽了進去,在驚訝的目光中成功拿起了桌上最後一枚牌子。

“第十個!”

他舉着牌子回頭看向葉知柏,欣喜的表情人來人往的街道中特別好看。

葉知柏眼眸裏噙着笑,他走上前站到簡沉身邊,就聽到青年脆生生的嗓音随之響起:“我想要一只狼。”

攤主的目光在他和葉知柏身上兜轉着,只是在瞧見葉知柏的五官時眼底飛快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攤主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跟簡沉确定了顏色和大小之後,便低着腦袋開始忙活起來。

簡沉占了最後一個位置,現在他前面還有好幾單,便和攤主打了個招呼,拽着葉知柏的手就想帶人去周圍逛逛。

“我和你說,這條街可熱鬧了。”

分明自己也沒有來過幾次,但簡沉還是特別認真和葉知柏介紹:“就比如說那裏的攤位,最近在賣自己家做的肉幹,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買一些。”

“還有那個,”簡沉又指了指另外一家,“裏面的酥糖特別有嚼勁,不過不能多吃,要不然會不下飯。”

簡沉嘴裏說的都是很普通的對話,但葉知柏卻還是柔下了眼眸,跟在他身邊一聲一聲應了下來。

他們兩個的背影就這麽逐漸消失在人流當中,探出腦袋朝他們離開的方向瞥了眼,捏糖人的攤主将手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跟周圍圍着的客人說了聲有事要離開片刻後,便飛快朝着酒樓走去。

殊不知剛才在路上遇到了熟人,葉知柏剛才也只覺得捏糖人的攤主看起來眼熟,但想着這個身形在集市裏很常見,倒也沒有将他往自己那位師伯身上想。

簡沉這次帶人下來的目的不僅僅是解決晚飯,還想着趁着這個機會來給葉知柏買衣服。

畢竟白天裏給對方換下來的衣服這個時候還挂在院子裏,簡沉在系統商城裏又挑不出其它好看的款式,便索性想帶人直接來集市裏買成衣。

只是不知道是成衣鋪的老板娘誇得好聽,還是葉知柏在邊上選得好,到了最後不僅是葉知柏有了新衣服,就連跟過來只打算付錢的簡沉也收獲了很多。

甚至在簡沉捧着衣服站在門口想起來要付錢的時候,就又看到葉知柏早就已經站在了櫃臺前面,解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錢袋子,特別豪爽地給了對方一小塊銀子。

等出了成衣鋪,手裏的東西被葉知柏全然拿走後,簡沉拽着他的袖口,才恍惚問:“你怎麽那麽有錢?”

“我有說過我很窮嗎?”葉知柏挑眉問。

他倒的确是沒有說過,甚至劇本裏也對葉知柏的家産沒有任何提起。

但是…

在心裏給自己捏造的霸總形象再次破碎,簡沉努力将它們拼起來,又小心翼翼問:“那你有多少錢?”

葉知柏在橋邊停下步子,他将手裏的東西暫時放在一旁的欄杆上,随後又解下腰上的錢袋子,将它一整個塞在了簡沉手裏。

“不多,”他語調淡淡,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什麽不對,“但是據江湖上的傳聞,我身上的所有積蓄加起來應該可以買下整個藥王谷。”

見簡沉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間變得不敢置信起來,葉知柏也逐漸意識到自己這個比喻确實不太恰當,便歉意斂起眼眸,從領口下摸出一枚随身攜帶的玉佩,将它特別正式地放在簡沉掌中。

“不過從現在起,這個傳聞應該是虛構的了,”他替簡沉握緊了手指,道,“這是我家傳下來的玉佩,家裏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不管是葉家還是我,現在都是你的了。”

簡兔兔:突然暴富(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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