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抉擇

抉擇

“別跑,站住!”

茂密的山林裏,紅衣公子在林葉間飛速穿梭,一群蒙面人在他身後緊追不舍。這些人個個手持武器、身法迅捷,且整齊劃一地穿着繡着藍色彼岸花紋的黑衣,想來應是某種特殊組織的成員。

“真是要命!”連續跑了三四個時辰,洛思羽感覺自己逐漸開始力不從心,奔跑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快力竭時,他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發現那些蒙面人依然緊緊跟着。

無奈地閉了閉眼,洛思羽只能咬着牙繼續往前跑。不知過了多久,他跑到了一個斷崖邊,被迫止住了腳步。

前方無生路,身後有追兵。

洛思羽緊緊盯着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思索着該如何擺脫困境。

“前面已經沒有路了。”楊牧謠看着停在懸崖邊一動不動的洛思羽,冷冷地說道,“你也已經沒有選擇了,交出東西或者死,選一個吧。”

洛思羽輕笑一聲,背對着楊牧謠,唇角微勾:“選一個?難道我交了東西就能不死了嗎?”

“不,交了東西,你可以晚點死。”楊牧謠緩緩說道。

“早死晚死還不都是個死,那我還掙紮什麽呢?不如直接從這裏跳下去……”洛思羽回頭,輕飄飄瞥了楊牧謠一眼,一臉雲淡風輕地說道,“還能清靜省事。”

楊牧謠卻絲毫不把洛思羽的話當回事,她擡手示意身後衆人将洛思羽圍住,語氣篤定地說道:“你不敢。”

“你怎知我不敢?”洛思羽滿眼嘲弄,明顯不贊同楊牧謠的話。

“因為你在意柳煜和柳絮。”楊牧謠淡定自若地答道。

聽到這話,洛思羽眉心一跳,他緩緩轉身,目光陰沉地看着站在最前方的楊牧謠,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辨。

風乍起,地上青黃的野草被吹彎了腰。懸崖上的風比洛思羽曾去過的任何地方都要大,烏黑的青絲被吹亂,他似乎聽見耳邊傳來了嗚嗚的哀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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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

“哥,你看到思羽哥了嗎?”

柳絮如往常一般一腳踹開柳煜的房門,卻發現屋內空空如也,柳煜的随身物件亦不翼而飛。

“怎麽回事?!”她瞪大了雙眼。

白佑麟按照約定來尋東方霁華時,東方霁華已經不在屋裏了,他的房門緊閉,明晃晃地昭示着屋主人早就離去的事實。

“他到底想幹嘛?”白佑麟背靠着柱子抱臂沉思,始終想不通東方霁華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若是為了洛思羽而來,為何遲遲沒有動作,若不是,又何必非要來一趟洛城?

在東方霁華的房門前站了半個時辰,見人一直不回來,白佑麟索性不再等候,自己一個人出了門,去找洛思羽口中的客棧。

從城門出去,走過一道石橋,便進入了茂密的樹林,林間隐隐約約錯落着幾處頗具雅趣的小屋,不知是哪幾位雅士的幽居之所。順着小路走到盡頭,可以看到一家名為闌塵的客棧孤零零地矗立在樹林中間,無人問津。

白佑麟在客棧門口呆立片刻,回過神準備擡腳走進客棧時,猝不及防與剛好出門的客棧老板撞了個滿懷。

看着老板那熟悉的面容,白佑麟心下詫異,沒想到竟是個熟人。

“公子可算是來了。”老板笑道。

“嗯。”白佑麟沉聲回應。

老板姓林名源,原是靖國公府的管家,百味樓遭逢巨變時他負責護送洛思羽離京,也因此躲過了林家那場大劫。林源帶着白佑麟進了自己的房間,親手将自己守護多年的黑木盒交給了白佑麟。

“大公子曾叮囑我一定要将這個盒子安全地交到小公子手上。”提及早逝的邢暮雲,林源眼裏閃過一抹痛色,“雖不知裏面到底是什麽,但我想它必然極為珍貴。”

白佑麟沉默不語,這盒子确實珍貴,但也極其要命。據白佑麟所知,這裏面的東西名曰弑龍令,由宸王東方夜闌親手制作,可用來召喚一支能抵禦千軍萬馬的強大勢力,顧名思義,其存在的意義便是監督皇帝,制衡朝廷。

二十七年前,青國幸存者在宸王東方夜闌的帶領下成功擊退冀國大軍,收複失地重建青國,此後東方夜闌婉言謝絕林逢秋等人的請求,放棄皇位潇灑離去,從此不知所蹤。臨走前,他将弑龍令封于機關木盒中,交予洛行和林逢秋兩人保管,作為林洛兩家自保的底牌。

這事原本只有林、洛兩家的人知情,但後來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先帝知道了弑龍令的存在,為林家和洛家惹來了殺身之禍。

“如果當初父親與洛叔叔心狠一點,現在也不會是這番光景。”抱着盒子,白佑麟的心情格外沉重。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林源心痛地感慨,“洛大人輸在沒有防備,而老爺……終究是困在了家族使命中……”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白佑麟淡淡地說道。

林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密信遞給白佑麟,道:“這些日子由于皇帝的監視,洛公子不便離開柳府,我們與他只能通過書信聯系。然而就在三天前,洛公子突然來信叮囑我們要注意隐藏,并提出中斷我們之間的聯系,之後他便從柳府消失了。”

“消失了?”白佑麟詫異,他瞥了一眼林源,見對方表情并不難看,心頭疑惑更甚,“我看林叔似乎并不緊張,難道這其中有什麽玄機?”

“只是心底隐隐有些猜測罷了。”林源頓了頓,平靜地說道,“我後面又把信看了三四遍,才發現信中字體雖與洛公子筆跡九分相似,但細看卻是多了一分淩厲之勢,可見這信并非洛公子所寫。”

“林叔知道寫信之人是誰?”見林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白佑麟頓時有了些許興致。

“少爺擡舉我了,其實我也不清楚,只能根據情報揣測。”林源謙虛地笑笑,接着道,“無故消失的洛公子,一封僞造的信件,以及莫名其妙開始轉移人手的柳府,我想,能同時做到這幾件事的恐怕只有柳府的那位主人——柳煜柳公子了吧。”

“聽起來是一個厲害的人物。”白佑麟道。

林源笑得高深莫測:“柳公子啊,雖然看似什麽都不清楚,實際心裏明白着呢!”

這邊白佑麟和林源在讨論柳煜,另一邊的柳府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少爺失蹤,小姐突然變得沉默,整個柳府逐漸陷入壓抑的氛圍中。

白發蒼蒼的老管家望着坐在上首的柳絮,語氣沉重地問道:“小姐,府上重要的東西和人手已經按少爺的吩咐轉移完畢,剩下的人也在陸續遣散中,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怎麽辦?”已經多日不曾睡過好覺的柳絮疲憊地睜開眼,望着門外寂寥蕭索的景象,眸中閃過一絲堅定,“自然是收拾包袱,馬上離開。”

管家詫異:“這麽快?”

柳絮目光一沉:“不快怕是就走不了了。”

傍晚,當柳絮收拾好東西,緊趕慢趕跑到城門口時,城門已經先一步關閉了。守衛手裏拿着幾張畫像,似乎是在等什麽人自投羅網,柳絮不好硬闖,只得暫時退到隐蔽的角落裏。

“真倒黴!”柳絮暗自咬牙。

“噗嗤——”

一聲輕笑傳來,柳絮下意識擡頭,只見一名身穿銀灰長衫的公子背着琴站在十米外,面上盡是愉悅笑意。他的雙眼被一條白布蒙住,柔順的長發被随意地攏成一個低馬尾搭在肩上,兩束無法被青色發帶束縛的青絲自然地散落在兩鬓間,随着微風輕輕舞動,莫名給人一種缥缈的美感。

“你笑什麽?”柳絮眯着眼,面色不善看着眼前的灰衣男子。此處沒有其他人,她莫名覺得男子是在取笑自己。

“沒笑什麽。”青年止住笑意,好整以暇地問道,“姑娘是想出城嗎?”

“與你無關。”柳絮冷哼,轉身就走。

“等等!”青年揚聲叫住柳絮,“柳姑娘若是想出城的話,我可以幫你。”

柳絮停下腳步,內心開始動搖。

一刻鐘後,一輛馬車駛過,柳絮被塞進馬車裏,與青年,以及一名蒙着面的妩媚女子坐在一起。馬車大搖大擺地駛到城門口,不出意料地被攔了下來。

“現在不許出城。”負責守城門的衛兵說道。

青年沒有立即出聲,而是擡起手慢悠悠掀開車簾一角,露出半邊身子。

“蕭樂師。”看清了青年的裝扮後,衛兵連忙拱手。

青年颔首,不緊不慢地從衣袖中取出一枚出城令牌:“今晚大人在郊外別苑設宴招待貴客,特意吩咐我一定要把茗香姑娘帶過去,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您請。”守衛退後,爽快地放行了。

一行人順利出城,青年秉着幫人幫到底的原則,直接把柳絮帶到了石橋邊。

“從這座石橋過去,順着路一直走到盡頭,那裏有你的歸處。”青年緩緩說道。

“你究竟是誰?”柳絮皺眉,心頭萦繞着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困惑青年的身份,懷疑青年的動機,可她的直覺又告訴她,青年并沒有惡意。

青年輕笑:“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來幫你的就行了。”說罷,他轉過身,背對着柳絮擺了擺手,信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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