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弈棋(1)
弈棋(1)
“今後可跟着我。”行了還未有多久,她聽見跟随在側的清影醞釀着開了口。
陸宛衣尋思了幾念,連忙反駁:“不對,你說反了,是你跟着我,我才是你領導。”
謝商臨:……
“消息都放出去了嗎?”學着領導的語氣,她正經地問道。
他頓了一頓,面不改色般回禀着:“應宛衣之言,消息已散布,尤其是……告知了那幾位采風官。”
沉聲一咳嗓,她微揚起眉,偷偷瞥向他:“我現在準備去官宣了,你可要頂住輿論的壓力。”
身旁之人不解其意,她忙解釋起他這個擋箭牌的作用:“就是告知衆人我們有私情,從此你就負責幫我擋前來提親的人,我就負責逍遙快活。”
“涼花館?”逍遙快活四字入了耳,謝商臨不覺思索了起。
她歪頭燦笑道:“涼花館我已經玩膩了,打算換一處尋樂。”
“為何不來尋我?”他不明,正色莊容般問着。
她急忙擺了手,深信不疑而回:“你肯定不行。”
謝商臨:?
來到錢莊時,果然銀行門前已被幾名“記者”堵了住,陸宛衣悄咪咪地瞄了一瞄,退回幾步,理了理素衣淺裳,再故作威嚴地向前走去。
不能慫,不能慫,身為知名富商大賈,這是她本該面對的……
在大衆視野下,她定要秀出些風光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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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秀麗女子見她來了,興奮地高喊了一聲,引得周圍之人紛紛注視而來:“行長大人,奴家想問,您和謝先生素有私情,此消息可當真?”
“您如此家財萬貫,家累千金,欲以何時與先生成婚?”另一旁的壯漢男子擁了上,着急般朝她問道。
“您與先生之間,是何時何地滋生的情愫?”
頂着這些滿是八卦的目光,陸宛衣通通不理,淡然從容地穿過人群,見堂內衆人正靜待着她,她款步走入莊堂,端莊坐下。
“奴家聽聞,薛大人昨日去瑄陽府提了親,瑄陽王還應了這門親事,”一滿目銳氣的女子忽然發問,令原本喧鬧不已的一方之地倏然安靜了下,“行長如是之舉,又将薛公子的顏面放于何處?”
不愧是記者,這話說問得很犀利,她順勢轉眸,看着一旁的薛亦舟正不為所動地端坐着,鎮定了許久,随後一臉茫然。
好吧,他只是反應遲緩……果真還是應付不來這種場面。
這種時候,還得靠她才行。
“誰說的,我們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她向着堂前圍堵的衆人一展微笑,而後笑意不改地問着薛亦舟,“對吧,薛公子?”
見他仍在發愣,她沉穩地将椅凳往身後撐去,将他的靠椅往後一拽,壓低了語調:“事出有因,來日補償。我只是想專心從商,暫且不想成婚而已。”
“正巧,小生亦不願過早完婚,”哪知薛亦舟十分贊同,凜然正氣道,“見宛衣能達成這一番偉業,小生思慮多時,不想百無一成地迎娶姑娘。”
椅凳再次被移前,薛亦舟不緊不慢地回複着:“一切皆是家父之意,小生并未有娶妻的打算。”
“莫非……薛公子喜歡的真是男子?”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豁然開朗般明白了這其中的玄妙之處。
聽聞此言,又有人掩唇細聲輕語了起來:“上次在府衙時,鄙人就覺得薛公子對先生有異樣之情。”
“就是就是,”一女童舉起手中的糖葫蘆,天真地眨巴着大眼,“說不定他們二人是被行長拆散了。”
陸宛衣:?
充滿怨氣地瞥向左右兩側的二位,她有苦難言……所以她為什麽每次都坐在他們中間啊喂!
“趕緊記下,燕京銀行行長竟棒打鴛鴦!”其中一位采風官從袖中掏出紙筆,快速在宣紙上奮筆書寫起來。
另一男子鄙夷地瞧了一眼,自豪地将自己所寫之物念出:“你那标題不吸引人,應學一學我,面對二位才華橫溢的男子,行長竟然這麽做……”
“你們的關注點,好像不太對?”陸宛衣怨念十足,感覺大家都在亂磕CP是怎麽回事……
她看向适然飲茶的謝商臨,悄然而問:“他們是為什麽會來銀行來着?”
“宛衣讓我喊來的。”對此,他萬般篤定。
她默默扶額:“我的錯……”
怪她思慮不周,不懂這些記者的尿性。
“郡主,我在宮中一聽聞消息便趕來了,未有來遲吧?”
一道輕靈的身影躍入錢莊內,抱着大包小包的糕點,顯得尤為激動。
見雲暮搖積極地聞聲趕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來幹嘛?”
“來給郡主助興呀!”前排搬來了板凳,雲暮搖撲閃着杏眸星星眼。
陸宛衣默然少許,眼睜睜地看着這俏麗丫頭将所帶幹果在桌上鋪開:“那……你為什麽帶着瓜子花生來?”
安然地磕起了瓜子,雲暮搖彎眉一笑:“我也不知,只是覺得帶着安心一些。”
再度清了清嗓,她言歸正傳,今日的新聞發布會就到此結束了:“若諸位沒什麽想問的,就散了吧!”
“有人聲稱燕京銀行從百姓手中斂財,借予的皆是富商巨賈,敢問此事是真是假?”
一聲洪亮的嗓音打破了寂靜,她循聲觀望向前方人群,問出此話的,仍是方才發出犀利之問的那位仁兄。
“此事似是真的,”幾名客官垂目細聲議論着,話語很是輕緩,卻仍能令衆人聽清,“我聽聞行長欲将銀兩借予無量鹽鋪,那錢公子腰纏萬貫,哪還會缺錢財。”
聞言的百姓似是不可思議,作勢擡高了語調:“所以銀行便是将百姓的錢財借以富商用?豈有此理,這不是在利用百姓嗎……”
“我就說呢,存銀入銀行便有額外的銀錢拿,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原是将錢財都給富商揮霍了,”又一女子揚唇輕笑,唇角挂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到了時日,那銀兩還不知取不取得出呢……”
忽覺這局勢越來越奇怪,陸宛衣正欲言說,卻感這場面愈發混亂。
“奴家利息也不要了,還是趕忙将錢財取出更為妥當。”一位翠圍珠繞的夫人拿出存單,愠怒般拍在了櫃臺上。
旁側的公子見勢忙附和着:“那本公子也不存了,就怕到時取不出!”
也覺這輿論風向不對,雲暮搖放下瓜子,焦急喊道:“你們別聽信小人所言,憑空捏造之事不可信!”
眼見着在場的客官一個個上前,從櫃臺将存入的銀兩取出,攔都攔不住,陸宛衣緩緩退到一側,面對此景卻是無計可施。
她左思右想,瞥了瞥與她一同退至一角的謝商臨,心下得出一個結論。
“我懷疑有人在幕後操縱。”
眸色淡然如水,他平靜地道出了幾字:“金來錢莊。”
“不愧是你,”和她所想的別無二致,定是那金來錢莊的掌櫃搞的鬼,陸宛衣狠狠咬了咬牙,決定去當面Battle一下,“今晚和我去潛入一趟,打探打探?”
“正合我意。”他神色如常,眸底寒潭流淌過淺然笑意。
“氣死我了,”望着堂內的客戶不斷将銀兩取出,她不由地咬牙憤然道,“總是做這些小人行徑,那掌櫃肯定有紅眼病。”
他眸光微凜,眼底漾開不明思緒,輕許俯身于她耳邊道:“宛衣不必氣惱,我讓它消失。”
此人說的消失可不是鬧着玩的,那掌櫃雖然很可惡,但還罪不至死……她深知這一點,語氣柔緩了下來;“這世上嫉妒的人可消滅不完,對付一個小小的錢莊,讓你出手也太大材小用了……”
本想再勸說勸說他,忽而望見有一棋盤放于書案邊側,晶瑩剔透,白玉無瑕,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好看的雅致棋盤,目光便再也難以移到他處去。
“诶?玉石做的棋盤?”她饒有興趣地走近,将棋盤仔細端量着,不用想就知道,它一定很貴,“這是從哪得來的?”
“阿姐,你才瞧見,這可是先生歷盡艱辛,挖空心思才得到的玲珑棋盤,”又不知是從哪蹿出的陸謙堯非常嚴肅地将她告知,随之挑眉瞧向身旁的一道清雅,“對吧先生?”
玉指輕觸着棋盤,謝商臨輕淺一笑:“言重了,偶然所得。”
已經被那掌櫃氣得夠嗆,眼下正巧可以轉移注意力,她揚了揚眉,興致勃勃了起來。
“正好現在閑空,與我來一局怎麽樣?”
“恭敬不如從命。”
眸中的笑意就此緩然斂了去,他直身坐于書案旁,高曠清逸般輕擡了手,讓她先擇執黑亦或執白。
陸宛衣望了望眼前如玉出塵的身姿,只覺與平日相識的他全然不同。終歸是她所創的角色,多多少少還是有極大的魅力在身。
本是取完銀錢欲離去的客官見了這景象,立馬折了回,像是觀賞着天下奇景一般,不住地好奇張望着。就連純屬路過錢莊的路人也被吸引了來,混入人群中故作自然地旁觀着。
“行長要與謝先生下棋?那我得要瞧瞧。”有女子拎着一菜籃偷瞄了幾眼,又悄悄往前擠了一擠。
一位老者輕撫着長須,故作高深地看向衆人,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們猜測誰會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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