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屬于(1)
屬于(1)
“郡主方才說戌時……”想到此處,程遠蕭再轉念一想,不由地嘀咕起來,“奇怪了,先生也說戌時要出門一趟,這是有何大事要發生嗎?”
聞言,她感到心底猛然震顫,強烈的不安之感席卷了全身。
完了完了完了,這女主該不會香囊送錯,送到反派手中,然後陰差陽錯,女主和反派就……
然後反派不得不對女主負責,正巧那反派曾對女主還有微弱的情愫,女主和反派從此喜結連理,那眼前這位男主……不就要哭死在她的面前!
不行,絕對不行,這感情主線就完全偏離了正軌……
“好像是有大事要發生……”她深吸了一口氣,立即沖出客棧去,“我也要出門一趟!”
怕這男主偷偷跟了來,随後越理越亂,她忙又添上一句話語:“殿下在客棧哪也別去,我帶着雲姑娘速速就回!”
蒼天大地啊,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所謀的計劃應該是百無一失才對……
可為何去的人,竟是那薄情無心的陰冷少年……
快步奔到城郊茅屋,已不知是過了多久,她只記得自己跑得直喘氣,停至榕樹旁喘息了片刻,就見那本是俏然的身影茫然無措地從屋內走了出,顫抖得似受到了一些驚吓。
“郡主……”雲暮搖一步一步地緩慢行走着,淚光瑩瑩,擡袖抹淚,不住地啜着泣。
指向面前委屈不已的丫頭,又指向那不遠處的茅屋,她啞然許久,最終詫然道:“你……他……你們……”
原本應是男女主互表心意的一晚,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局面……
可眼下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她心痛難忍,為女主默哀三秒,為反派默哀三秒……
就算如此,她也絕對不能讓男主知曉此事,否則男主感到頭上綠油油的一片,不得将她這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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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的錯,我失策了!”她扶額嘆息,一咬牙,便凜然向茅屋走去,“你不要太傷心,他是我手下,我這就去責罰他!”
疑惑地拭幹了眼角的清淚,雲暮搖慌忙将她喊了住:“郡主為何要去責罰商臨哥哥?”
陸宛衣見其愁容消散,猶豫半晌,啓唇而問:“他不是把你醬醬釀釀了嗎?”
淚水被抹了盡,雲暮搖鎮靜下心,而後綻開一個清澈的笑顏:“那倒未有。”
陸宛衣:?
“商臨哥哥的定力實在是太強大了,”腦中似在回憶着方才所遇之景,雲暮搖感嘆萬千,擡袖向她示意着身後的茅屋,“郡主快去看看吧。”
聽罷,她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不帶這麽整蠱人的!
女主剛才可憐兮兮的模樣,她還以為被不可描述了呢,搞了半天,什麽都沒發生?
沒發生就好,沒發生男女主還可以繼續甜蜜恩愛,不用擔心誰的頭上長了青青草原……
慶幸這一切都還有挽救的餘地,她不得不承認,今晚的及時止損,皆是他的功勞。
朝前行了幾步,她頗有疑慮,悄聲回眸而問:“所以,為什麽不是殿下前來?你的香囊究竟是怎麽送的?”
雲暮搖支支吾吾了良晌,随之垂目,緩緩道出:“我把香囊給了那客棧的掌櫃,讓他交予和我一同而來的男子,誰知……”
原來問題出在客棧掌櫃的身上,也怪女主沒有說清楚,一同而行的男子有兩個,男主成日宅在客棧內看話本,掌櫃自然就把這香囊給了反派。
感覺這些都說得通,可是……
陸宛衣急匆匆地行入茅屋內,就見那孤冷清傲的身影單手撐于木桌一側,似在凝神靜氣般迫使自己清醒。
額間滲出微許細汗,清眸阖了上,少年渾身輕顫,令人不易察覺,像是極力隐忍着心底翻湧而出的欲念。
仿佛這身軀不屬于他一般,他從容神色,保持着極致的冷靜。
可睜眸之時,見這抹明麗踏入視線內,他頓時慌神了一霎:“宛衣,離我遠一點。”
“我懂,”她不敢再上前一步,擡手指了指滿屋點燃的催情香,莞爾一笑,“但屋內還有催情香,你要不要去外邊吹吹風?”
“你這樣撐着……我要心疼的,”好似只要她站在此地,清冷少年便不為所動,想了幾瞬,她決定先出屋門,“我先出去,你慢慢來。”
好在屋外的桑林十分清新,清風微拂而過,樹影随着斑駁搖曳。
在林中伫立了好一陣,陸宛衣才瞧見那仙骨天姿緩步而來,滿臉幽怨地望向林中一潭清水。
看來他是比女主還要委屈千倍萬倍,她思考着這其中的關聯,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像他這樣雙商都高到離譜的反派,也能被這種小伎倆所騙?
她再細細一想,字條是她寫的,字跡是她的……所以這反派來此,是誤以為這是她的意思?她喊他來,他就來?
這反派該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陸宛衣郁悶至極,斟酌了良久,終是問出口:“你該不會覺得……那是我送的香囊吧?”
頓了一瞬,他面色晦暗,忽而反問:“為何不能是宛衣所贈?”
看眼前這少年慌亂的模樣,好像真的很想得到,她托腮而思……直說嘛,直說他想要香囊,她就做個成千上百個,讓這反派心滿意足,然後就答應她放棄謀反之路,全文不就順利到達了大結局……
“既然是員工的願望,作為領導我鐵定滿足!”擡袖搭在其肩,她直爽地允諾道,“那我改日再送你一個!”
他默然少許,眸中粼光微閃:“宛衣之言,我記住了。”
望着身旁之人眸色較方才清明了許多,藥效應是已然散去,她不覺佩服得五體投地。
連催情香加合歡散雙重疊加藥力都能硬生生得抗住,此人也太變态了……
怪不得他能從街邊乞讨之人隐忍蟄伏多年,入宮後潛心謀劃,到最後起兵謀反而成。
這麽聽起來,簡直就是一部勵志大片啊。
“真沒想到,你竟然是真君子,這定力非常人所能及,”對身側之人有些刮目相看,她好奇地上下端量着,“這樣你都能受住……”
似是憶起此前之景,他輕緩而道:“幸好行入的不是宛衣。”
下意識地将搭在他玉肩上的纖手收回,她若有防備般小聲問着:“如果是我,會怎麽樣?”
他別有深意般淺淺一笑,朝她輕柔一瞥:“此刻應是……不會好端端立于此地。”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你果然還是僞君子!”
連忙後跳了一步,陸宛衣雙手環抱住自己,似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
男人果然都有禽獸的一面,什麽谪仙清冷公子,分明對她居心叵測,不懷好意!
“宛衣早些回去歇息。”吹着林間夜風,他直身立于一旁的桑樹下,輕語說道。
見這時辰也是時候該回客棧了,她颔首明了,又糾結地望向他:“那你呢?”
眼中幽怨未退,他緩聲回着:“回昨日的客棧。”
這反派今日确實有點可憐,一路上為男女主和她盡心盡力,卻因天字雅間不足只能獨自默默居住別的客棧,而今晚又中了合歡散……陸宛衣深感抱歉,總覺得自己現下不能對他不管不顧。
“那我還是與你一起吧,算是……賠罪?”她嫣然而笑,直言不諱地承認是她的鍋,“畢竟這一切是我謀劃的。”
渾身不自在地一愣,他脫口便道:“藥力還未散盡,你就不怕……”
“不怕,”她不為在意地走近,步子在一片清雲面前停了下,“我們可還在談戀愛,我應當照顧你的。”
如果這反派真是個戀愛腦,真對她或者對這原主用情至深,待豐陵之旅結束,本書迎來大結局,那他豈不是更加可憐……
反正她也只是逢場作戲,還是提醒一下他收斂收斂情意為好,她正經地一清嗓,肅聲說道:“不過我這個人呢,是傳說中的冷心冷情,在這世上是不會留下你認為的那種情感。”
“對你只是……見色起意。”
她已與此人明說了,罪惡也不算太深,至少她已告知,在這世上的任何人,她都不會有感情糾纏,不管他是何情感,也好讓他再多加思量。
可她此刻凝望着近在咫尺的清曠容顏,月色似柔霧一般将他萦繞,被柔光籠罩的眼眸褪了些許陰寒,雖仍有冷寂疏遠之感,卻攝人心魄。
那恰到好處的一絲陰戾之色,予他清顏添上輕描淡寫的一筆落拓與輕蔑。
“可惜了……”
她輕嘆一聲,好不容易穿書一趟,如此絕色,她卻不能擁有。
不僅是這一直伴于身側的少年,就連這裏的一花一草,她都無法擁有。
許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嘆息微而一滞,他面無神色,驀然問着:“為何可惜?”
“可惜我不屬于這裏。”
他本就知曉她的身份,與他随性而談也無妨,她張開雙臂,感受着夜風徐徐,心覺思緒如湖水般平靜,卻頗感暢快。
他眸光微動,倏然如是問道:“若是屬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