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秦昭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振奮一會兒失落，又一次失眠到很晚，天即将蒙蒙亮的時候才疲憊不堪的睡了過去。
卧室的窗簾很遮陽，窗戶和門的隔音效果也很好，吵吵鬧鬧的葉涵涵也沒來吵她。
然而——煩人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秦昭摸着電話看都沒看，狠狠挂斷，緊接着就按了關機。
睡眠被打斷就很難再入睡，秦昭在被子裏哀嚎了許久，磨蹭到躺不下去，才坐起來把手機重新開機。
電話果然又打了進來。
秦昭接起，電話那頭一道沉穩的男聲回答：“開門，我在你家門口。”
秦昭才沒理他說的話，依舊不慌不忙的起床刷了牙洗了臉，塗塗抹抹好一會兒，把睡衣換掉，又花了淡妝，頭發都卷的精致之後才終于開門。
秦文曜平靜的站在門口，不知道等了多久，身後跟着的助理都面色不好了起來。
“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啊？”秦昭堵在門口，微微眯着眼抱怨，“快說，說完我關門。”
她靠在門上，動作悠閑，卻明擺着不打算讓秦文耀進去。
秦文曜生的俊朗，多年身處高位，早就習慣了不動聲色，即便是這樣被下了面子，依舊面色不變：“下樓，我接你回老宅，爸要見你。”
秦昭冷哼一聲，甩出“做夢”兩個字，“砰”的一下把門關上。
秦文曜的助理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猶豫片刻，問道：“秦總，您都等了兩個小時了，要不去樓下咖啡店休息一下吧。”
他沒敢說出的話是，秦小姐性格驕縱，往常不聲不響把秦總晾上一天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秦文曜揉了揉太陽穴，終于顯得有些疲憊：“沒事，她知道分寸。”
助理在心裏吐槽，老天真是不長眼，秦大小姐總是這樣壞脾氣，秦總還對她有求必應，卻還得不到什麽好臉色，真是老天不長眼。
秦文耀這次看起來運氣不錯，并沒有等待更長的時間，秦昭很快就開門，雙手報臂：“不是要回去嗎？還不走？我快餓死了。”
秦文耀略略怔了一下，随即眼角帶了幾分笑意：“你要餓的話，我讓小張去給你買點吃的。”
“算了。”已經走在前面的秦昭沒好氣的回答，“我今天心情不好，趕緊到老宅，趁着我一肚子氣跟那個老家夥對噴。”
秦文耀為她打開了後座的門，注視着她柔軟的長發，心裏突然也軟了下來。
“昭昭……”
秦昭不客氣的打斷：“打住，別勸我，不然我連你也看不順眼了。”
秦文耀話到嘴邊生生咽下，等他準備好要說的話，秦昭又已經不理他，閉目養神睡了起來。
秦文耀也就沒再繼續開口，靜靜看着妹妹的睡顏。
秦昭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向人的眼神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冷漠和譏諷，整個人繃得緊緊的現在閉上眼睛，逐漸顯出幼時的溫柔恬靜來。
秦昭小時候特別貪睡，上車就睡下車就醒，杜若和秦華宗那時候還沒撕破臉皮，維持着明面上的和平。
一家人坐在車上的時候，老是讓秦文耀照顧好妹妹，別讓她磕到頭。
秦文耀當時年紀也不大，聽到這話總是煩得很。
可他喜歡昭昭抱着他的腿叫哥哥，喜歡昭昭坐在他面前聽他講故事，喜歡昭昭總是把最甜的糖留給自己。
他和妹妹是最親的親人。
然而杜若和秦華宗不過是商業聯姻，秦華宗從一開始就在外花紅柳綠彩旗飄飄，杜若原本無所謂。
但在秦昭七歲、秦文耀十二歲的時候，她終于遇到了真愛，遞上了離婚協議，收拾行李連夜離開，還帶走了秦昭。
秦華宗暴怒之下，周圍所有人都再不敢提杜若，還有她帶走的小小姐。
秦文耀不怨杜若，他平靜的接受了母親離開的事實。
秦華宗雖然□□上風流，對他這個兒子倒也關心，他一路順風順水長大成才，一步步接任秦氏集團。
直到秦文耀真正有了些許話語權，說服秦華宗找到秦昭之後——那已經是秦昭被丢棄的第十年了。
十年裏，杜若把她丢給一個保姆，從不看望她。
秦昭曾殷殷切切的給父親和哥哥寫信，卻也從沒得到過回應。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陌生的沿海城市，舉目無親，于是在她即将成年之時姍姍來遲的哥哥，就再也不是當年心心念念的哥哥。
往事像一道不透明牆，隔在了秦昭和所有人中間。
多年之後，他們就連同處同一個空間都變成了奢望。
車緩緩的停在了別墅門口。
秦文耀正打算喊醒秦昭，還不等開口，她自己先睜開了眼睛，無視了旁邊的大活人。
助理小張打開車門，秦昭帶上墨鏡，拎起包，一馬當先走進別墅。
別墅的管家站在門口，傭人恭敬地接下秦昭的包，臉上帶着笑：“秦小姐好。”
秦昭不跟他們甩臉子，略略點頭算作是打了招呼。
她環顧四周發現客廳沒坐人，摘了墨鏡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老爺子怎麽不在啊，我工作這麽忙，非要急着讓我回來，還以為會早早坐這兒等我呢。”
秦華宗正好從樓梯上下來，把這句話聽了個清楚，冷笑一聲：“你工作忙？都忙了個屁，給別人面前演戲當笑話看。”
秦文耀跟進來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勸道：“爸，少說幾句，昭昭還沒吃飯呢，先吃飯吧。”
老爺子果然不再說了。
保姆應了一聲，飛快的進了廚房：“我馬上把菜端上桌。”
秦昭卻道：“我不吃。”
秦華宗臉一黑，徹底惱了：“你能不能不跟我對着幹？你多大年齡了，一點正事不辦，就知道對着家裏人鬧脾氣，什麽時候能讓我省點心。”
秦昭揚眉，陰陽怪氣道：“不就只有秦文耀能讓你省心嗎。你看不起我幹的事，也看不起我這個人，聽不進我說的話，我為什麽讓你省心？”
秦昭覺得秦老爺子簡直不可理喻，扭頭就想走。
回頭的時候，看到了秦文耀仿佛一座石像，孤獨伫立在門口，沉默不語，嘴角珉起。
秦昭從他波瀾不驚的眼睛裏看到些許委屈來，于是轉過視線：“算了，我改變主意了，吃飯吧。”
在場除秦昭之外的所有人松了口氣。
秦昭生得明豔又張揚，走路像一陣風，優雅的提起裙角落座在餐桌旁，低頭開始吃水果。
秦老爺子別扭的站了半天，還是順着臺階也坐了過去。
秦文耀一向話少，秦昭低頭不說話，秦老爺子也開不了口。
一片沉默中，秦昭就着面前兩碟子青菜吃了兩口飯，就放下筷子表示用餐結束。
秦文耀低低問道：“剛剛不是還餓嗎，要不要再吃一點？”
秦華宗也很不滿：“吃得這麽少，年紀輕輕就要把身體搞垮掉，連一個好的生活習慣都沒有，這麽大人了……”
總是這樣，他總是對自己不滿意。
秦昭扯了扯嘴角：“我願意，你管得着嗎？”
秦華宗語塞：“你……”
他像是徹底對秦昭失望了一樣，鐵青着臉搖了搖頭：“你總覺得全世界對不起你，那你要別人怎麽做？能不能讓我過個安生日子。”
“你的日子想過成什麽樣，跟我沒關系。”秦昭摔了餐巾，站起身：“有什麽話快說，不說我就滾蛋了。”
秦華宗放狠話：“你今天要是非要走，出了這個門就別認我。”
秦昭當真扭頭就走。
秦文耀沒追上去，發信息示意助理去送她，他沉默的坐在餐桌旁，等到手機再一次震動的時候，看到助理發的消息：
秦小姐不願意乘我的車，自己打車離開了。
意料之中。
她那麽讨厭自己。
秦文耀苦笑了一下，避開秦老爺子的視線：“爸，公司忙，我先回去了。”
外面很快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然後消失不見。
傭人和管家知道雇主的習慣，早就消失在視線之內，整個房間靜的吓人。
秦華宗頹廢的靠在椅子上，仿佛生活在真空之中，張張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不孝子啊不孝子。”良久，他才恨恨的罵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