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影·少年将軍

暗影·少年将軍

沈鏡并沒有把小東君要加入EA當一回事，畢竟小東君也是戰隊的核心輸出位，就像他說的，八強怎麽了？比起那些世界賽都沒去的選手好太多了。

只有四個參賽名額，小東君是前列的AD選手，不可能輕易被戰隊放棄，戰隊又不是傻子，其他兩個AD都沒小東君厲害，還能買到更好的嗎？

因此他也就在基地繼續試訓和考慮人選。

直到有一天早上，經理敲開了他的門。

沈鏡身上穿着睡衣，把領子扣到第二顆，他的穿着一向很嚴謹，無論是隊服還是常服他都喜歡把扣子扣好，健身時的背心也是相對貼身的。

“怎麽了？”

“起來吧，你的AD在樓下等着。”

沈鏡愣住了，“試訓呢？”資金不足買不到什麽好AD，肯定是從次級聯賽調新人，新人必須要試訓。

經理笑着說：“咱們撿大漏了。你快點收拾一下。”

沈鏡見經理賣關子，洗漱時想了許久也不知道會是哪個不長眼的好選手跑來這裏，沒錢，甚至連中單都沒影，目前的配置非常一般。

穿戴整齊後，他把象征隊長的徽章別在領口，徽章上的圖樣是‘将軍騎馬’，但卻不是全景，而是馬為主，人只能看見半截拎着缰繩的畫面。

這也是EA戰隊的徽章。

是他進入戰隊後，從上一任隊長那裏接手過來的，從此便是EA·Arty。

下樓後，他瞧見坐在大廳吃蘋果的少年時愣住了，“東東？”旁邊還站着一位銀發青年，他朝銀發青年看去，“Eos？”

東東站起身，“鏡哥。Eos陪我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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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發青年是HAL現役首發打野EOS。

沈鏡沒有注意到稱呼的變化，他只是驚訝為什麽東東會選擇來到這裏，東東是八強AD，簽約費不低，經理不可能申請到高額的費用給到東東。

他不得不想起幾天前跟柳時羽的談話，或許世界賽結束後，東東就已經決定離隊，可是目前EA戰隊的配置實在太低了，四個隊友全部離隊，定下的上野都是次級聯賽的新人，他沒有什麽把握可以完全撐起這個戰隊。

離開Boy那麽強力的中單來到這裏，中單大概率也是個新人，前路渺茫。

就在他冥想時，東東已經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鏡哥，想吃糖。”

沈鏡摸了摸口袋發現沒帶，“在樓上。”

經理讓沈鏡帶着東東先熟悉熟悉基地，沈鏡則是讓經理帶着東東先上去，他跟Eos走出基地大門，他有話要問。

走到亭子裏，兩人各自靠着一根石柱，看向對方，沈鏡問：“怎麽是你陪過來的？”Eos身上還穿着黑色隊服，只能說明是過來送東東的，再者以Eos的名氣，再怎麽降低薪資，EA都買不起。

Eos從兜裏掏出煤油火機，不防風他拿手擋着劃了好幾下打火石才點上煙，“柳爺忙啊。Arty來一根。”

沈鏡蹙眉接過煙沒點，“為什麽東東會離隊？我都沒聽到官宣自由人的消息。”

Eos說：“你以為我們這些選手的選擇會很多麽？”

沈鏡沉默。

“行了，人我送到了。不過我還想跟你說兩句私話，東東要是沒打好，你就該罵罵，該說說。別忍着，他年紀小但心思細膩，而且想打好比賽就得把問題找出來再解決。不過你不能用髒話罵他就是了。”

沈鏡白他一眼：“我什麽時候罵過髒話？”

Eos笑道：“你的髒話還不多啊？想當年咱們在次級聯賽的時候，你都不知道陰陽過我多少次了。”

“陰陽怪氣，我也沒罵髒話。”沈鏡停了一下說：“來EA很不明智，他兩進世界賽，不應該來這裏，我們戰隊的情況太差了。”

“沒有選擇的時候，随便出現一個機會都會毫不猶豫抓住。”

兩人沒聊多久就散了，送Eos走之後，沈鏡便回樓裏了。

他一向是跟AD一個房間，原先的AD走了之後房間很快就把床鋪收拾好了，等待下一位住宿者。

到房間時發現東東并沒有收拾行李，而是站在房間中央低頭玩手機，他問了一句，東東說畢竟是兩個人的房間，得等他來才知道什麽能動什麽不能動。

沈鏡把被套拿出來幫他鋪床。

東東并沒有拘謹，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他喜笑顏開的看着沈鏡，“謝謝鏡哥。”別人變聲期時，聲音總是有點嘶啞，像鴨子一樣，但東東處于變聲期，聲音卻還是十分悅耳，叫聲‘哥’都很清脆。

鋪好床之後，沈鏡回頭瞧見東東已經在他桌上的竹籃擺件裏掏出糖果吃進嘴裏，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明明已經長大了些，可模樣卻還是跟他初見時一樣可愛，笑時露出兩顆小虎牙更添稚氣。

“好吃嗎？”

“好吃的，鏡哥給的糖最甜。柳爺就不給我糖，說怕我把牙齒吃壞。”他張開嘴露出一排大白牙，十分健康，“你看，我都有好好刷牙，牙齒好得很。”

“柳爺是關心你。東東，加入EA後，你可能要跟我一起帶三個新人，有壓力嗎？”

東東搖頭道：“我也是從新人過來的。柳爺說了，新人只怕沒機會。”他的眼睛很大很亮，眼珠子黑漆漆的轉了兩圈，直勾勾盯着沈鏡。

沈鏡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擡手摸了摸，“怎麽了？”

“鏡哥也喜歡柳爺嗎？”

沈鏡笑着點頭，“嗯呢。他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師父。”

“師父？”東東可不知道這個，好奇地問：“什麽師父？”

沈鏡就把當初他因不打假賽被次級聯賽的隊伍退回青訓時差點沒了希望，是柳時羽去青訓将他挑了出來，又将他引薦給LPL的戰隊，後來還教過他許多輔助位置上的技巧都說了一遍。

東東眼睛愈發亮了，原來他們連偶像都是同一個人，可他又很羨慕，他羨慕沈鏡的偶像和師父是同一個人，也在役，能夠較量一番，他的偶像是在，但師父卻已經退役許久了。

在他登場前就退役了。

沈鏡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便摸了摸他的頭，低頭把自己胸口處的隊徽拿下來走到桌旁拉開抽屜，拿出一條銀鏈，串起來又走回去，“東東來。”

東東不知道他要幹嘛，乖乖低頭，等項鏈挂在胸前時他才發現這個是EA戰隊的徽章，不過他并不知道這個是象征隊長的隊徽，他沒當過隊長，只知道每個選手都有一個戰隊的徽章，他已經加入EA，所以他會有這個徽章。

他開心地一直帶在身上。

帶東東熟悉基地後，沈鏡看時間該健身了，他上樓換了身黑色背心和短褲下來，東東也在一旁跟着，不過是在跑步機上散步，嘴裏咬着棒棒糖，邊跟他說話。

健身房的四周由透明玻璃圍起來，沈鏡邊跑步邊看向外面，今天的夕陽尤其豔麗，紅透半邊天，映照在他們的身上，天邊那輪西下的太陽，馬上就要日落，日落後迎來的是夜晚，可每個夜晚都會被再次升起的太陽照亮。

他卻不知道，他的太陽什麽時候到來。

健身結束後，沈鏡背心都被汗水浸濕了，隐隐露出一些肌肉線條。

“鏡哥，你的背心好像有點緊身噢？”

沈鏡低頭看了一眼，“沒有吧，挺合身的。”

東東擡起胳膊，他的白色背心袖口非常寬，微微動身就可以看見裏邊白皙的身體，但沈鏡的背心袖口就很合适，看不見多少。

他回房洗完澡，脫了上衣後，透過鏡子凝視前胸，那處地方有着一小塊青色紋身，在他成為EA隊長時紋下的。

‘少年将軍騎馬得勝而歸’，意氣風發。

這是他給自己的信念，偷偷摸摸藏着，從不會裸露人前。

換好衣服後，他拿起煙放到兜裏，回頭看東東正拿着他的漫畫書在看，“我下樓看看有沒有夜宵吃，你要不要吃？”他想下樓抽根煙緩解一下心情。

“我跟你下去吧。我需要喝杯熱牛奶。”東東作勢就要起來被沈鏡阻止了，“我給你拿，正好我下去，你就別動了，冬天一離開被窩馬上就涼了。”

東東答應下來，“那麻煩鏡哥了。”

下到一樓，沈鏡走出門口，在冷風中點了一根煙，很快煙就被風吃掉一半，他找了個背風處站着，擡頭往上看，看向基地大樓的隊标，他總有一天會像隊标上那個‘将軍’一樣騎着馬奔向自己的光明。

夜空中挂着一輪殘月，月光被雲霧遮擋并不像夏天的夜晚那般亮。

抽完煙他又走到冷風口吹了一會兒風把身上的味道散一散才上樓到訓練室打兩把排位，味道都散盡後才上樓，他答應過東東不在他面前抽煙。

回到房間把牛奶放在桌上他便進了浴室，準備再沖一沖味道。

再次洗完澡出來，沈鏡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已經沒有煙味了，他甚至還刷了個牙，現在只有沐浴露的味道，他走過去，“該睡覺了東東。”

東東喝完牛奶鼻子嗅了嗅，“你抽煙了？”

沈鏡說：“......”什麽狗鼻子。

東東瞪他一眼。

沈鏡摸了摸鼻子，“我從來沒答應過你戒煙。而且我抽煙就跟你喜歡吃糖一樣，是個人的愛好，你不能要求我什麽都按照你的要求來。”

東東說：“能一樣嗎？我吃糖也不是一天吃好幾顆，頂多一天一顆，有時候好幾天才吃一顆。”

“我...”沈鏡無奈道：“你告訴我，為什麽這麽讨厭？”

東東轉頭盯着他看，張手抱住了他，撒嬌道：“鏡哥答應我不要再抽好不好？抽煙真的不好。”

“告訴我，為什麽。”

東東抱着他的脖子沒有撒手，“我有個阿姨，她就是抽煙抽多了得了肺癌。她對我很好，她走的時候我很難過。”沈鏡對他很好，所以他不想離開沈鏡，就像他不舍得離開柳時羽一樣，真心對他好的人，他都會記得。

即使沈鏡并不是只對他好，就像Boy說的，沈鏡對誰都好。

聞言沈鏡愣着兩只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他只是給過東東幾顆糖果，甚至都沒有什麽多餘的接觸，東東對他來說就是需要照顧的弟弟，跟其他隊友是一樣的，他也會關心隊友們的情況。

許久後，東東放開他，拿起他的手幫他推了推手腕，“鏡哥手要好好保養呢。我跟我哥哥學了一點推拿，我給你推推。鏡哥已經很厲害了，快要趕上柳爺了。休賽期就該好好休息，打排位也別太晚。”

沈鏡低頭看着同樣低着頭正認真給他揉手的東東，成為職業選手幾年來，他聽到最多的就是還得多練，什麽連招要練，排位要多少分，時間晚了也只是早點休息。他搭檔的幾個AD也是會要求他進行無數英雄訓練，會說他們下路線沒優勢是因為他這個輔助不夠強。

他自然不會生氣，團隊複盤，下路對線本來就是靠輔助看優劣的，對線劣勢他也就背鍋。他從來不敢去跟柳時羽比，他以前的AD倒是會經常拿柳時羽跟他比。

他眼尾漸漸染上了紅暈，慌忙閉上眼睛緩和心情，不過是給幾顆糖果，東東好像是真的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關心而不是隊友或者‘輔助’這個名頭。這個關心是無關比賽，無關成績，只單純是因為他這個人。

“東東長大了。”

東東眯起眼睛笑，“沒有呀。我才不想長大。”他把握住手勁推了一會兒後才放手，“鏡哥戒煙吧。有什麽難過的，從今以後我們一起抗。”

沈鏡收回手，手腕确實很暖和，“謝謝東東。”他還是沒有答應戒煙，他可以盡量少抽點，抽煙是他唯一能緩解壓力的方式，他除了游戲沒有其他愛好。

“欸鏡哥，你這睡衣是不是扣得太上面了，睡覺不會勒脖子嗎？”

沈鏡說：“不會啊。第一顆不是沒扣嗎。”

“我一般都穿着短褲睡覺的。”說着東東便脫去了上衣，露出瘦弱的上半身很快走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

沈鏡看他一點鍛煉痕跡都沒有，沒半點肌肉，說：“你平常得多鍛煉鍛煉，我們打游戲的首先要有個好身體。”

東東說：“噢，那我下次跟你一起健身。鏡哥你總是穿那麽整齊睡覺嗎？”

沈鏡看他躺下，自己也躺下了，“嗯，習慣了。”戰隊基地很少有單人間，他胸口有個紋身不是很想別人知道，所以也就養成穿戴整齊睡覺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