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西裝

西裝

賽季中段官方辦了一個活動,需要各戰隊派出代表前去參加,梁宇‘高興’中選。

沈鏡醒來後伸了伸懶腰,旁邊李東君的床鋪沒人,被子亂七八糟的堆在床上,跟一坨什麽東西一樣,打着哈欠走進衛生間。昨晚睡得太晚也就起得晚,桌上的鬧鐘顯示下午兩點半,看來午飯和甜點要一起吃了,這個臭小子起來也不叫他一聲。

洗漱好後原本是想下樓,往裏邊看了一眼瞧見走廊盡頭的房間門是開着的。

嗯?虞姬這時候還沒去活動現場麽?

他走過去,走到房門口時,正想出聲問問,瞧進去發現房間內站着蕭君沉,外頭的陽光很炙熱,經過陽臺透進來,照在他身上,挺直的腰背,微微低着頭,認真的小心的拿着熨鬥在熨燙一套棕色西裝。

“凹兒。”他走進去,“做什麽呢?”

蕭君沉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西裝,腕部的褶皺熨平不少,“梁宇等下要去參加活動,這套衣服他很久沒穿了,有點褶皺,我熨熨。”

沈鏡說:“再買不就好了你還費這功夫。”他走到衣架前,看着這套西裝背熨燙得非常平整,保養得也很好,他伸手想看一下牌子,手背馬上就被拍了,“幹嘛?我看一下什麽西裝這麽貴嗎。”

“別碰。”蕭君沉往後退了兩步,仔細端詳這套西裝,眉眼帶笑,“這是我送給梁宇的。”

沈鏡噢了一聲,“再送一套不就好了,這麽摳。梁哥平常對你多大方。”他轉身走到書櫃上翻了一下,看到有一本列傳,拿下來一看發現是李廣的,裏邊還夾着一張小篆字體的《出師表》,看上去像是印的,但字跡有墨水溢出的痕跡,應該是印糊了吧,“你什麽時候送虞姬的?”

“什麽摳不摳的,心意你懂不懂?”蕭君沉滿意的放下熨鬥,這才有時間去看沈鏡,“這套去年送的。”他走到衣櫃旁拉開,裏面裝滿了一整排的西裝,沈鏡看傻眼了,“你不會每年都送一套吧?”

蕭君沉點頭,“嗯。”他拿了一套看起來有點小的白色西裝出來,“這套是我十五歲送給梁宇的,不過他只穿了一次,長太快了。”

“十五歲?那不是十幾年前了,你還在城市争霸賽吧?”沈鏡在書架前翻了兩頁手裏的書,決定把出師表拿回去給李東君背一背。

“是啊。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資,幾千塊錢。”蕭君沉看着這件小好幾號的西裝,眉目間帶着柔和的波紋,滿是回憶美好過去的眷念。

沈鏡聽到這,心裏生出怪異的感覺,“你們倆也太好了吧。吳鶴是不是都沒收過這麽貴重的禮物?”第一份工資全部拿來買禮物送人,可想而知梁宇對蕭君沉的意義了,他不曾了解太多他們的過去,只知道他們是一同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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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記得每年NPG給吳鶴過生日,好像蕭君沉都是直接發紅包的,這才是兄弟間正常的相處吧,哪有給兄弟買衣服的啊?還每年都買。

“我給他送衣服做什麽?我都很少跟他聊天。”蕭君沉滿不在意的把衣服放回衣櫃,修長的手指在西裝上一一掃過,有十一件,從褲腿的長度變化就能清晰的看見梁宇的成長。

他盯着那些用透明塑料紙包住的西裝,“都是量身訂做的吧?”

蕭君沉搖頭道:“一開始哪有錢。我工資也就幾千塊,後來打出點名堂了才有錢去訂做。梁宇從小什麽都不缺,每年送禮物我都很糾結到底要送什麽才好。”

沈鏡接話道:“你就算送梁哥一朵花他都會很高興的。這還用糾結?不過你倆好得實在有點太過了吧。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也不是沒見過,就沒有像你們這麽鐵的。”

蕭君沉笑看他一眼,“你以後就懂了。你手上拿着什麽?”他走到沈鏡那邊看見手上的紙,伸手就抽走了,“你拿這個幹嘛?”

“拿回去給東君背背,多讀書,不然年底頒獎連獲獎感言都不知道怎麽說。”每次年度頒獎典禮的時候,李東君獲獎感言永遠都是那一段,就沒變過。

蕭君沉說:“那你拿其他的,這是梁宇手抄的。”他把紙夾在另外一本書裏,眼睛上下看了看,找出一本字帖臨摹,“這裏有出師表。用這個。”

“啊?梁哥寫的?梁哥還會寫小篆?”沈鏡再文盲都知道那個字體是什麽,好歹也是看過歷史劇和學過歷史的,隊內字跡最漂亮的是梁宇,雖然戰隊沒拿這個營銷,但裁判有時候會把選手确認簽名放在網上,大家也就都知道梁宇的字好看了。

只是沒想過能把小篆寫得這麽好。

“有時候比賽輸了,回到房間他總會拿字帖練練字,說練字的時候能靜心。”蕭君沉心煩的時候也會看着梁宇練字,一起靜心。

“這種法子好,最近東君叛逆期到了,總是情緒起伏不定,我也要讓他練字。”沈鏡收下字帖,跟着蕭君沉一齊下樓。

下樓後蕭君沉跟梁宇說衣服燙好了,梁宇就上樓換衣服了,蕭君沉也就去把教練的車拐走。

大廳裏其他隊員吃完飯都在休息,沈鏡看李東君正跟齊深搶游戲手柄,坐過去把字帖遞給了他,囑咐他好好練字。

李東君看着字帖:“......”我犯了什麽錯要受這種酷刑?小時候被親哥拉着練字,成為電競選手還要練字!

沈鏡看他不出聲,“怎麽了這是?”

李東君瞪了他一眼,“深深!這是鏡哥獎勵你昨天比賽打得好的。”

正在玩超級瑪麗的齊深手上多了字帖,一時停住沒躲過機關,超級瑪麗死在尖刀下,他怒視李東君,“幹什麽!死了!”

“練字。”

“練什麽字,我老鬼畫符了,我文盲!”

“不管,這是鏡哥獎勵你的。”

“鏡哥明明是給你,不要以為我玩游戲就聽不到你們說話!”

沈鏡無奈看他們吵,正想開口就聽到腳步聲,一身西裝的梁宇走了下來,他喲了一聲,“我去,梁哥,你穿這西裝還真不像打電競的。”

棕色西裝合體貼身,裏邊搭着白色襯衫,淺色領帶搭在脖子上垂下來,并沒有系好,外套扣子也沒扣,潇灑得不行,身高腿長,比例完美,臉上挂着一抹淺笑,慢悠悠地走下來。

沈鏡看向了看綜藝的楚惜,果不其然,眼睛都直了,嘴邊的薯片遲遲沒放進嘴裏,他伸手拍了一下,“隊長可在外頭等着呢。”

楚惜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繼續吃薯片,“梁哥,你穿這套去活動現場,你那些粉絲能把棚子給掀了。”

梁宇邊往外走邊說:“你家隊長讓我穿的。掀了的話我就找他麻煩。”

走出基地就看見門口停着的車,他一坐上去領帶就被扯住了,他無奈地看向始作俑者,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他才沒把領帶系好。

大廳裏的人還在吵着,沈鏡怕字帖弄壞了便收起來起身上樓。

沈鏡一進房間,後面門就關上了,他回頭看見李東君,“怎麽了?不是打游戲麽?”

李東君面露擔憂地走過去,彎腰拿走沈鏡手上的字帖,“我練。”

“啊?你不是不喜歡嗎?”他也不是非要讓李東君練,只是臨時起意,李東君突然變了主意讓他很疑惑。

李東君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別不高興。”

“我不高興?”

李東君拿下字帖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揉了揉,“嗯。我看見你臉色不好,鏡哥,我不是故意拒絕你,只是調侃兩句。”練字又沒什麽壞處,他只是有些不喜歡這些東西,覺得不如多去打兩把排位實在。

沈鏡說:“不喜歡就別練了。我随口說的。”他想拿回字帖,手剛伸出去,人就躲遠了,“怎麽了?”看着拿字帖退後好幾步的人。

“那你不高興什麽?”

沈鏡嘆了口氣,“就是覺得我對你了解太少了,總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加注在你身上,這樣很不好。”

“你對我了解少?是因為蘇離?”李東君眼珠子轉了一下,低頭瞧着字帖,心裏有了一個主意,或許離沈鏡答應他的追求不遠了。

沈鏡點頭,“他肯定對你說過很多很難聽的話。”那天李東君說的那些肯定只是鳳毛麟角。

李東君微微眯起眼睛,帶着濃濃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沈鏡,那雙眼睛裏的漩渦就快把沈鏡吸進去,“我聽了也就過了,從來不在意。”

“你不在意還跟他吵架?”

“我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我們能不能拿到世界冠軍。”以前他聽過再難聽的話都不甚在意,那些話,他就當風吹過也就過了。

沈鏡對上李東君的眼睛,從那雙大眼睛裏瞧見如火一般對冠軍的炙熱渴望,勾起唇角,“好,一定要一起拿到世界冠軍!”

“嗯。”李東君拿下臉上的手握在手心,拉着沈鏡走到書桌旁,把字帖放在桌面上,坐下來,翻開後說:“練字可能練不好,但我可以背《出師表》。”

沈鏡笑道:“那背兩句聽聽?”

“臨表涕零。”

沈鏡:“沒了?”

“沒了。”

沈鏡:“......”

沈鏡:“你好歹從頭開始啊。”

李東君無奈道:“我都多少年沒讀過書了,我十二歲就跑黑網吧,十三歲成為青訓生,十四歲成為替補,十五歲上比賽,你要我怎麽背啊?!”

沈鏡也不強求他了,這本來就是一時興起,“算了。有空多練練補刀吧。”說完他轉身就想下樓去訓練室看看下一場比賽錄像,手臂被抓住回頭道:“怎麽了?”

“我要是背完了有沒有獎勵?”李東君眨着眼睛,十分俏皮的讨賞。

沈鏡抿抿唇,問:“獎勵?想要什麽?”還以為李東君會說要他接受告白,正想着要是說這個馬上就拒絕卻聽李東君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親切地說:“鏡哥跟我一起戒煙。”

沈鏡眼底閃過律動,他看着李東君的側臉,一瞬間似乎被什麽擊中一樣,他知道李東君喜歡他,從來沒有刻意保持距離,以前什麽樣,現在也什麽樣,他不是不知道該保持距離,可那樣會太刻意,他不希望因為這種事去疏遠一個多年的好朋友。

只要沒有過火的舉動,他都無所謂。

可李東君的喜歡實在太熾熱太純粹了,就是這樣幹淨的祈求,讓他一步步淪陷。

“好。”沈鏡思索良久後才說了這句話,話音一落,他就看見李東君猛地轉過頭望向他,那雙眼裏閃爍着喜悅的笑容,眉、眼、鼻子都在動,那眉毛就像花蕊一樣,點點亂顫,潔白的小虎牙搭在下唇上,他也露出了笑意。

快十年的煙齡,肺早黑了,沒事就喜歡抽上兩口,真要戒的話會很難。

但如果可以讓李東君也一起戒掉,就不算太難。

他一直記得李東君當年是怎麽讨厭他抽煙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李東君自己會抽上,但以己度人,估計也是因為壓力太大導致的。

第一次見李東君抽煙時,不誇張地說,他覺得天快塌下來了,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總覺得是他不夠努力,沒能幫團隊做到更多事,沒能在那些粉絲沖上來的時候護住李東君,才讓李東君也抽上了煙。

那些粉絲罵的真難聽啊,難聽到如果他是局外人都會以為那年的世界賽就是因為李東君才被淘汰,那樣激烈的話語和行為,他都差點沒頂住,別說剛剛十八歲的李東君了。

現在能有機會讓李東君戒了,也挺好。

本來他就因為這事有點愧疚,李東君的爸媽和柳時羽的囑托,總算有點能挽回的。

對上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他不禁想,明明都不是答應交往,只是答應戒煙就能這麽開心。

他需要重新審視自己對李東君的情感了,目前來說,他确實還沒能轉變過來,不是接受不了同性的告白,而是因為這個人是李東君。

他無法把東東和李東君分開,只要一天沒分開,他就轉變不了這段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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