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不是你的意中人

他是不是你的意中人

這些年來,曠逸時常夢見一個女子,每當他過得不好時,她總會出現,無聲地陪伴着他。

但她從不肯露臉,以至于曠逸只記得她那模糊的身影。現在,他驚訝地發現,那女子的衣着打扮和身姿,居然跟此刻眼前的小夭完全重合了。

小夭見他呆住許久,打趣道:“怎麽,換了件衣服,你就不認得我了?”

“沒什麽……我是覺得,你這件衣服挺特別的。”

曠逸強忍住內心的疑惑,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小夭的神色,試圖找出她的可疑之處,卻什麽也瞧不出來。

她目光真誠,舉止坦蕩自然,沒有絲毫的狡詐和鬼祟。來到這裏,他遇到很多怪事,可是,在她身上總也找不到破綻。

他有點束手無策了。

夜裏小夭側身睡着了,曠逸心亂如麻,久久無法入眠,他睜眼看到她的背影,心底不可抑制地泛起陣陣漣漪,而後,慢慢變得溫柔。

他對她所有的懷疑,又莫名消散了。

隔天一早,小夭又出去了大半天,回來時,拎着一捆草藥,說是桂杏。

爐竈旁,曠逸剛烤好兩條魚,坐在幹草堆旁,用洗淨了的刀子慢慢割魚肉,一塊塊擺在盤子裏。

小夭擦了擦手,拈起一塊放進嘴裏咀嚼,連連誇贊,“不錯啊,你這烤魚的水平快趕上我了。”

曠逸笑而不語,過了一會才問:“這草藥也是給我治傷的?”

“嗯,桐鳥已經宰好,等會把這桂杏熬出汁,再把葉子錘碎,就可以煉制出桐杏丹了。”

小夭待在樓下,一忙就是一整天。

三天後,桐杏丹煉制完成。小夭把藥丸裝在一個小瓷瓶裏,遞給曠逸,“今天就開始服用吧。”

曠逸不信這藥丸療效能有多神奇,但也沒有拒絕,聽從了她的囑咐,每日服下一顆。

剛吃過兩天,他隐隐感覺到膝蓋上的疼痛感減輕了,于是連着又服用了七天,舊疾竟然沒再發作。

曠逸這才相信,小夭是真的盡心盡力在為他治療舊疾。

再想到那晚,她為了捉桐鳥,忍受寒凍,半夜在雪中蹲守了幾個時辰。他心裏的所有猜忌都慢慢轉變成了感激之情。

是感激,又不僅僅是感激。那種深藏于心底的模糊感覺,他一時也捉摸不透。

但很快,曠逸又恢複了冷靜,他隐隐覺得,小夭對他的好,全是因為自己長得像相柳。

他忽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望向正在調制草藥的小夭問:“那個九命相柳,是你的意中人?”

“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小夭愣了愣,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把我認成了他,煩了我老半天,還不許我問麽。”

小夭斟酌了半晌,才回答他先前的問題,“不算是,至少……他對我沒那種意思。”

“你是說,你喜歡他,而他不喜歡你?”

“誰喜歡他了。”小夭羞紅了臉,氣呼呼地說,“那家夥很可惡的,擅長讓人産生錯覺……”

想着想着,鼻子又開始發酸。

不經意間,她看見曠逸那張和相柳一模一樣的臉,突然有種對着相柳吐露自己內心秘密的感覺,便不肯再說下去,“你這人可真奇怪,幹嘛來打聽我的私事。”

“我只是有點好奇,是什麽樣的人,值得你這般牽腸挂肚的。”

“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哦?”

“他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大惡魔,心情不痛快了,能變着法子欺負人。”小夭嘴上說得毫不留情,唇角卻含着無奈而輕柔的笑意。

在小夭看來,相柳的确是冷酷無情的。當時,他單方面提出與她決裂,實在傷透了她的心。

那一次,相柳要求她“血債血償”之後,她下定決心此生不再和他相見。

她從來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卻唯獨對他,一再地抛開自己的原則。見到他,便莫名感到歡喜。

曠逸從她的淺笑中讀懂了她的心意,就沒再追問下去。

小夭閑來無事,總幫曠逸喂馬,時日一長,倒和這馬兒處出了感情,整天對着它自言自語,說些無聊話。馬兒聽久了不耐煩,晃着腦袋喘粗氣。

小夭只好暫停片刻,摸着它的鬃毛安撫它,“喂,咱倆不是朋友嘛,是朋友就得學會傾聽啊。算了,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待會再繼續。”

她說着說着,目光落在它那雙大眼睛上,慷慨誇贊:“真漂亮……啧啧,誇你兩句你就沾沾自喜了,诶你說,咱倆眼睛誰更好看?”

曠逸在她身後聽了好一會兒,才忍着笑問:“你在做什麽?”

“跟你的馬聊天啊。”小夭拍了拍馬兒的背,“我倆現在是好朋友了。”

“是嗎,怎麽感覺我的馬兒并不情願。”曠逸背着手走到她跟前,故意逗她,“你在這說個不停,累壞了我的馬,可是要賠的。”

小夭沒聽到似的,自個兒湊到馬臉旁邊,又沖他招招手,“你快來!”

等他疑惑地走近了,她才惡作劇地問:“你看看,我和它,誰的眼睛更好看?”

曠逸似笑非笑地凝視着她,直看到她差點落敗,才緩緩吐出幾個字:“你好看。”

小夭靜了一會,撲哧笑道:“你倒是挺會做人。”

在這樣孤寂的舊城樓中,兩人安靜生活着。如此過了八九天,曠逸的新傷和舊疾基本痊愈了。

能自如走動後,他時常摸黑早起,到林子裏去打獵,等小夭醒來時,已能聞到樓下烤肉的香味。

這天,小夭随意坐在城樓下的內門檻上,一手舉着外焦裏嫩的烤鹿肉,邊喝着熱騰騰的野菜湯,竟有種置身于清水鎮的錯覺。

她望着坐在自己對面,正埋頭收拾着爐竈炭火的曠逸,笑道:“你這麽勤快,不會是想着要報答我吧?”

“你的恩情,豈是幹點小活就能報答的。”曠逸笑了笑,拍掉手上的炭灰,“你這個人情,我先記在心裏了。”

“這麽說,你是打算離開這裏了?”

“嗯。”他下定決心,這一次,無論心口那邪門的疼痛感有多難受,都必須走。

不知是否因為太突然,小夭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既然是急着去送信,為何不坐靈獸,或托信鳥送去,騎馬可太慢啦。”

當初三少爺讓他騎馬,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只是,到底還是躲不過被追殺。

曠逸如實回答:“我不送信了。”

在城樓裏養傷這些天,他三番兩次考慮起自己的前程,終于決定不再回霧黎家。

此次他送信耽誤了時間,三少爺等不到回信,也許早就猜到他出了意外,想必已經派人再送信給赤水全。

他也就沒必要再趕着去送信了。

從前,他被霧黎二少爺追殺時,三少爺趁機拉攏他,他沒有答應,因為不想再留在這是非之地了。

無奈同在霧黎家當差的父親不敢随他一塊逃命,曠逸不忍獨自離去,只好留在三少爺身邊,聽任他的差遣。

三少爺野心勃勃,跟在他身邊,日後勢必不會有太平日子。曠逸從心底裏抗拒這樣的生活。

如今他父親離開了人世,他在霧黎已經沒什麽牽挂。他想,眼下就是逃離霧黎家族掌控的好機會了。

小夭說:“你不送信了,那何必冒雪趕路。”

“我有別的事,明早就得走。”說完這句話,先前胸口那種窒息的疼痛感卻沒有發作。

他正覺得不可思議,就聽到小夭漫不經心道:“巧了,我也是打算明早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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