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說完，紀峰一把拉住程棄之的手，想拉着程棄之回卧室休息，不料被阻止了。

阻止紀峰的當然是程棄之。

紀峰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

“站不起來嗎？”紀峰問。

程棄之牢牢抓住紀峰的手，搖了搖頭。

“我是想說，別跟他們說這件事，行不行？”

紀峰瞪着程棄之，難以置信。

“不說？就任你瞞着？你剛才吐血了你沒看見嗎？還是你在當我看不見！”

紀峰指出重點，咬牙切齒。

程棄之只能讪讪笑着。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我沒事，不想你們擔心我。”

紀峰快要被程棄之的辯解氣笑了。

“你這是第二次胃痛了，這叫沒事？你有疑似胃出血的症狀，而且你很可能是因為胃內部發炎引起的發燒！這能叫沒事？！”

紀峰永遠不會忘記，曾經的那個程棄之嘴裏口口聲聲說着沒事，卻在自己面前因為身體原因而一次又次進醫院接受緊急治療，尤其是最後程棄之因為救人，而死在了離家不遠處，其屍體做最後屍檢時，紀峰所看見的那顆幾乎被癌細胞布滿了的胃，那個畫面，紀峰這一生都忘不了。

你讓擁有這些記憶的他如何相信程棄之說的那些“沒有問題”和“身體沒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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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棄之不算笨，他聽出了紀峰話裏難掩的痛和怒。然而他也不是足夠聰明，所以才不懂為什麽紀峰會看起來那樣痛苦，那樣的憤怒。

是因為他說錯了話？還是因為紀峰單純厭惡隐瞞、撒謊的行為？

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好吧，不管因為什麽，都得先處理好眼前這件事——不想被用帶着憐憫的眼光看待——這個目标必須達成。

“紀醫生，你确定你要拒絕我的請求？”

決定孤注一擲試一試的家夥看着紀峰，認真又嚴肅的問。

紀峰毫不猶豫點頭。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節目組，你需要接受治療。現在，立刻！”

程棄之随即粲然一笑。

“好啊，如果你拒絕我的請求，那我以後再也不和你主動說話。并且，下次輪到我選的時候，我會請你離開我的追求者隊伍！”

程棄之在來這個新世界時，就暗自對自己承諾過，要在這個新世界裏活的盡量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所以，程棄之當然不想受到任何威脅，一點都不要受。

而且誰也別想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即使是他已有一定好感度的追求者紀峰，那也不行。

他早就下定決心，在這裏，既然有幾乎無所不能的小神仙罩着他，保護着他，那麽，他就要随心所欲、肆無忌憚的活。

聽了程棄之威脅的話，一時間，紀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非常不喜歡被誰強迫着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所以，如果你是真的想要追求我的話，就不該這樣對我，對嗎？”

板着臉的家夥義正辭嚴的補充道，完全沒有剛才的心虛和歉意——再心虛、再抱歉，為了不被人憐憫，那都要藏起來，不能被紀峰發現了。

紀峰瞪大眼睛。

“你是說我在強迫你？”

“對！而且你還涉嫌暴露我的隐私！還有，你還不信任我！我明明都跟你說了我沒事，你還不相信，你在懷疑我撒謊，對不對？”

程棄之是機敏的，還有一點得了理就不饒人的小脾氣，現在逮到紀峰的“痛處”，當然不會随便放過。

反正，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當然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紀峰終于反應過來，急忙解釋：

“我沒有想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的身體，既然生病了就應該接受治療，早日康複才對——”

“我都說了我沒事的，可你還是不相信我！就是一點點痛，一點點吐血，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可是你卻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就是覺得我在騙你——”

話未說完，程棄之的胃又一陣痙攣般的痛，忽然的痛感讓他将剩下的話都不得不打住，整個人蜷縮着，捂着胃的手都在顫抖。

可是他卻沒有給紀峰繼續辯解的機會，就這樣痛着，一邊捂着胃，一邊看着紀峰，甚至在笑着，說：

“你看，你把我氣到胃又痛了，你要再多說一句讓我去治療，我想我得給你表演個吐血看看才行！”

程棄之将一個挾痛以威脅的形象演繹得栩栩如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為之感到抱歉的意思。

程棄之早就看出來，紀峰這個家夥吃軟不吃硬的，所以為了達到目的，他當然要針對目标的弱點，不擇手段才行。

于是，程棄之直直盯着紀峰的眼睛，笑眯眯的問：

“紀峰，你還要逼我嗎？”

那一瞬間，就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短暫的一瞬間，紀峰仿佛在眼前的NPC身上看見了真正的程棄之曾在他面前露出過的表情，簡直是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差別的表情。

彼時，程棄之向他告白，坦言喜歡上他，想要獨占他這件事。

那時表情，就和剛才NPC程棄之說出那話時的表情毫無二致。

恍惚間，紀峰無法區分現實和曾經，也甚至就下意識覺得，眼前的NPC，不是NPC，就是他認識的程棄之。

呵……真是荒謬至極。

自己認識的那個程棄之已經死了，死在距離家門口不遠處的地方，死于見義勇為的那個夜晚裏。

自己明明記得的，怎麽能夠認錯呢？

呵……也真是，為了一個面目相似的NPC，他為什麽要這樣認真，這麽堅持？

有意義嗎？

死去的人又不可能再回來。

是啊，黎雲逸說的對，NPC而已，沒必要那麽認真。

“……好。如果你堅持的話。”

終于想通了的紀峰于是這樣說着，釋然的說：

“那我會為你保密的。就當剛才什麽都未曾發生，我也什麽都沒有看見。”

滿意了嗎？NPC先生？

程棄之滿意的點點頭，“謝謝你。那我們出去吧。”

說着，程棄之放開了自己捂着胃的手，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就着冰涼的液體洗了個臉。

——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糟糕。

胃當然還有一些痛，但也不需要一直拿手捂着的程度——現在既然達到目的，繼續待在洗手間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還是先出去更好。

反正，就是忍忍痛而已，雖然痛感增強了那麽多，但又不是沒有忍耐過，無所謂的，再忍忍就好了。

沒事的。

紀峰雖然看見了程棄之做的事，卻是很好的履行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就當自己什麽都不曾看見，目不斜視，面無表情，跟着程棄之走出了洗手間。

是啊，有什麽好堅持的，不過是一個NPC而已，自己說那麽多，做那麽多，都是毫無用處、沒有意義。

本來，他對一個NPC會心軟，會那樣的在意，從最開始就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