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無毗橋
神無毗橋
木葉47年。神無毗橋。
荒煙彌漫、碎石滿地。血和破損的金屬在灼焰般燃燒的烈陽下熠熠生輝，遠超人力的忍術将地面犁出道道縱深溝谷，戰争将其殘破的徽章镌刻在這片荒野的每一寸土地上，零落的旗幟被深埋在土遁造就的泥牆之中。
就在那高高的土堆上，有半棵垂朽的樹，一枚亮銀色的護額正挂在老枝間随風搖晃，仿佛一道熾亮的燈盞。
爾後，天下起了雨。
濕漉漉的柔軟雨絲試圖撫平大地的創痕，又潤濕了被埋在土堆下的幾根手指；壓在巨石下的人動了動，睜開半只被血和雨水模糊的眼睛。
他醒了。
……
［to：不知名的好心人］
［你好，我是宇智波帶土，剛打完第四次忍界大戰，現在我重生到了13歲那年的神無毗橋戰役裏，就快要死了，只要你來把我從土裏救出來，日後必有重謝，我讓宇智波斑封你做火影！］
［to：宇智波帶土］
［火影狗都不當！from：阿飛］
發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當然沒有回應才是正常的，畢竟宇智波帶土只是在心裏自問自答。
剛才他躺在巨石下面恍惚了半天，才從這無比熟悉的場景下反應過來——這裏是木葉47年的神無毗橋，他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回到了18年前，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哦，不是剛開始，是就要結束了，因為他快死了。
就在這場戰役裏，他為了掩護隊友，在跟岩隐戰鬥的過程中被一道“土遁·岩宿崩”壓在巨石下面，半邊身體都被壓碎，于是他在半死不活的情況下把一只祖傳的寫輪眼送給了隊友旗木卡卡西，然後躺在這裏等死。
當然他沒死，不但沒死，十八年後還能當上掀翻忍界的大反派，他就是從那個時間死回來的。剛回來的時候他精神恍惚還以為自己是在回光返照，就傻傻地說完臺詞目送卡卡西和琳抹幹眼淚決然離去……
“……”
“卡卡西！琳！你們回來！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沒有回應，這次是真的沒有回應，他的隊友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已經飛快撤離戰場跑沒影了。
寂靜的荒野上只有烏鴉飛過，跟仰望天空的宇智波帶土大眼瞪小眼。
“好吧，搶救不了了。”
宇智波帶土閉上唯一一只眼睛，現在他全身劇痛一點都動不了，除了等死也沒別的事可以幹。
按照原本的人生軌跡，接下來他會被一個叫宇智波斑的老混蛋給救走，然後被忽悠着走上一條讓全世界做夢的無限月讀大反派之路……
然後發現他們倆都被一黑乎乎的玩意忽悠了。
呵呵，黑絕。
往日種種浮現在眼前，既然他宇智波帶土已經重生了，肯定就不會讓那玩意好過——雖然年輕的他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但再過兩年他一定要連老祖宗帶黑絕都給打一頓！
你等着吧！
宇智波帶土惡狠狠地想，然後單眼一黑，昏了過去。
……
他醒了。
宇智波帶土在一個漆黑潮濕的山洞醒來，這裏安靜到只有他自己呼吸的聲音，現在只要他轉頭，就能看到站在外道魔像旁邊的、據說已經死了四五十年的老頭。當初宇智波斑縱橫戰國戰場無人能敵，跟他的摯友千手柱間一起建立了木葉村，抓捕九只尾獸威懾天下，最後叛出村子跟摯友終結谷一戰憾然離世，卻沒人知道其實他還活着，而且就在木葉附近的一個地下洞穴裏……
而看到宇智波帶土醒來的宇智波斑，就會說那句話，宇智波一族的少年啊……
“你醒啦！勇敢的少年！我看到你為拯救同伴做出的勇敢舉動了，不愧是我們木葉的忍者啊！”
——對不起，他編不下去了。
宇智波帶土瞪着一只眼睛看向這明亮幹燥的山洞，還有正站在外道魔像旁邊提着個水壺澆花的、跟宇智波斑去了濾鏡的記憶裏一模一樣的、頭發黑亮柔順的年輕男人，心底有個聲音在重複同一句話：這不是千手柱間嗎？！
這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間啊！不對啊，出現在這裏的人應該是那個滿臉苦大仇深忽悠他實現無限月讀的老混蛋，對他說“這裏是黃泉和現實的夾縫，宇智波一族的人啊……”，但現在那個垂老矣矣的宇智波斑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年輕挺拔意氣風發的千手柱間。
宇智波斑呢，我那麽大一個宇智波斑呢？
“少年？”
千手柱間一眨眼就到了宇智波帶土身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嘀咕一句腦子應該沒壞啊；而宇智波帶土盯着初代火影頭上長的一朵花看了半天，幹巴巴憋出一句話來：
“請問這裏是哪裏？”
他發誓，這是他十多年來最禮貌的一次，畢竟他現在已經沒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又重生去去了別的時代——雖然他很想猜這裏是戰國時代千手家族的山洞，但問題是已經變成花架的外道魔像就放在千手柱間背後，無比顯眼。
也就是說，雖然不知道宇智波斑去了哪裏，但這裏應該就是當初他醒來的時間和地點沒錯。
千手柱間快樂地回答：“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放心吧，你已經安全了，你的同伴也撤離了！我之前看到你從上面掉下來，就順手把你救了。”
宇智波帶土想他問的不是這個，他想知道宇智波斑去了哪裏，但他總不能說你好初代我知道這裏應該有個宇智波斑，你看到我丢的老爺爺了嗎……于是他就卡在那裏。
而千手柱間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就會意地點點頭，說：“沒錯，其實我是住在山洞裏的老爺爺，我的名字叫做宇智波斑！”
宇智波帶土：“……”
當他不認識宇智波斑？不會扮演宇智波斑讓他來啊，他演過十八年宇智波斑，他敢打包票在扮演宇智波斑這件事上他要是自稱第二，宇智波斑自己都不敢拿第一！
“您，真的是，宇智波斑？”
“千真萬确，如假包換。”
聽到千手柱間理直氣壯的回答，宇智波帶土想行吧，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下次他見到自稱千手柱間的宇智波斑他也不會再震驚了。
……還是算了，光是想到那個場景他就控制不住把老混蛋打一頓的想法了。
千手柱間又問：“你呢，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宇智波帶土面無表情——因為半張臉受傷現在還打着繃帶也只能面無表情——地回答：“謝謝你，宇智波斑，我是旗木卡卡西。”
你千手柱間能是宇智波斑，那我宇智波帶土是旗木卡卡西也很合理吧？
“哦，旗木一族，”千手柱間恍然大悟地左手握成拳頭拍了一下右手，“那你一定很擅長刀法吧，還有，你為什麽不是白發？”
為什麽呢。
因為他就不是旗木卡卡西啊！就跟你不是宇智波斑一樣！難道要他問初代宇智波斑身高只有179而你有185是怎麽回事？
宇智波帶土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回答：“因為基因變異。”
千手柱間沉思，恍然大悟，深以為然，點頭，說原來如此，他弟弟也曾經研究過基因學相關的內容，他雖不精于此道但也算得上略知一二，所以旗木一族出了個黑毛也是合理的小概率事件。
宇智波帶土：呵。你接着演。
他已經确定了，真正的世界絕不可能讓千手柱間來代替宇智波斑，那麽真相就只有一個，這裏是假的！見鬼，這一定是月讀世界！
不管是死是活，他要從這裏逃出去！他已經放棄那樣虛假的夢想了！就算沒有，他也不想看千手柱間天天自稱宇智波斑啊！
三個月後。
宇智波帶土正在給外道魔像上的花澆水。
“……”
好吧，這件事真的不能怪他，就算他想逃出去也是有心無力，剛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他就是半個殘廢，幸好千手柱間醫術高超把他給救活了，到今天甚至好全了。
不得不說千手柱間的醫術比宇智波斑高明很多，天生的木遁使用者，要是再搭配他弟的技術那生死人肉白骨不在話下。
在這三個月裏，宇智波帶土終于确認了一件事。
這裏真的沒有宇智波斑，也沒有黑絕，更沒有大批的白絕……
“你說這個？”千手柱間提着一個标本瓶從宇智波帶土眼前走過，瓶子裏是正在拼命掙紮的一團……黑絕。
宇智波帶土沉默。
千手柱間點頭，向小孩介紹他的收藏：“這是山洞裏的變異老鼠，我把它抓起來後就養着，已經好幾十年了吧。”
說着，他就把那個瓶子挂在牆上當擺件了。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瓶子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黑絕撲騰了半天都沒掙紮出來，最後像一灘黑泥一樣躺了回去。
而随手完成打敗意圖毀滅世界的幕後黑手這一終極成就的千手柱間滿意地看着黑絕挂件和旁邊的變異發光蘑菇挂件，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折騰他的置物架去了。
黑絕就這麽被關在瓶子裏了。
宇智波帶土笑不出來。
十八年，十八年——他十八年的未來都毀在這個玩意手裏，還有一個混蛋老祖宗和不正确的他自己，最後他的人生變成了一場滑稽的木偶劇，還有卡卡西的人生，琳的人生，還有被他親手殺死的老師，還有師母，以及……
黑絕偷偷摸摸敲了敲瓶子，在瓶子上寫：“我是被關在瓶子裏的惡魔，如果你能放我出來，我就滿足你三個願望。”
宇智波帶土冷笑：“你這輩子就待在裏面吧，你媽也別想出來了。”
黑絕大驚添色，扭曲成一團更黑的玩意兒，而宇智波帶土哼着小曲繼續澆花去了。很好，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