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喪屍星球-3

喪屍星球-3

那是一雙熔岩般的金紅眼睛，燦爛到了刺目的程度。

黎光頌下意識覺得這是不應該出現在這顆星球的眼睛。

不管是安妮還是埃蒙斯還是工友們，都長得很“平凡”，是跟她相似的那種“平凡”，平凡的人不應該擁有熔岩之眼。

然而那人眼底的燦芒轉瞬即逝，再看，竟然變成了墨玉般的黑。

變化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這座地下城是黃種人建造的，比起紅發的安妮來，像埃蒙斯那種黑發黑眼才是城內常見的。

沒有了熔岩之眼的照耀後，黎光頌才注意到這人的長相來——只能說極度平常無奇，像是取了人類顏值均值的那種平常，不醜，但毫無特點可言。

“糧食搜尋隊是什麽？”黎光頌問道。

比起那雙奇異的會變色的眼睛來，黎光頌更關心的是對方叫自己來的目的。

“我叫劉列文，是糧食搜尋隊的隊長，顧名思義，這是尋找糧食的隊伍。”無奇男子介紹道。

“糧食不應該靠播種嗎，為什麽要搜尋？”

“地下城缺乏光線，而植物的生長需要光。”劉列文說，“當然地面也是有糧食基地的，但是前陣子基地被攻擊，裏頭的人全死了，我們必須派人上去進行收割，否則就浪費了。另外，地下城人口激增，糧食本身就是大問題，再不上去收割，這裏的人全都要餓死。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那肉呢？”

黎光頌發覺自己不喜歡吃碳水化合物，雖然失憶了，不記得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卻還記得肉的香氣，那種讓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的香氣，跟方便面香料制造出來的香氣不同，它帶來的是貨真價實的美味。

她愛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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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愛吃魚。

骨子裏的喜愛。

那麽到底是誰在爐火邊專心地為她炖肉湯呢？又是誰的眸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慈愛溫柔？

她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第一次有些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黎光頌這話有點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但劉列文顯然是知道黎光頌沒有任何過往記憶的，耐心很好的解釋，“地下确實是有一些動物，但大多數是些蛇鼠蟲蟻，正常人并不會喜歡，尤其是‘上面的人’。肉當然好吃，如果你們在地面上遇到了沒有被感染的動物，也可以獵來，我們會給予額外的獎賞。”

在末日，人們嚴格來說是沒有“生活”只有“生存”的，所以美食是難能可貴的東西，獲取美味的人自然值得嘉獎。

黎光頌是個財迷，聽到有獎賞，立馬就眼睛發亮了。

“獎勵具體是什麽呢？”黎光頌問道，“是錢嗎？”

‘我很還很喜歡錢。’她意識到了這一點。

失去記憶之後，她不但要探索周圍的事物，還要探索自我，她變得連自己也不了解。

“是權力和地位。”

黎光頌眼底的光芒暗淡下去，她對此興趣缺缺，“這樣啊。”

不過黎光頌還是沒有拒絕加入糧食隊，她對一切充滿了好奇，醒來之後就在地裏的她，還蠻想要知道外面世界是什麽樣的。

知道黎光頌要參加糧食搜尋之後，許久不見的安妮和埃蒙斯都趕過來了，安妮勸阻：“別去，太危險了！”

這兩位的父母都是因為搜尋糧食而死的，那時候地面的糧食基地還未建成，人們在山林裏尋找野生的未被感染的動植物，危險系數更高，當時跟他們父母同批出去的總共100人，回來的竟是20人不足。

黎光頌正在打包行李，她的東西不多，大多數的東西還是糧食隊新發的，她在自己的行李箱裏裝入了彩色的會發光的石頭，這些是她在做工的閑暇之餘撿到的。她很喜歡這些石頭，這些石頭不需要太陽光也會發亮，她覺得是照明的好工具，就帶上了。

她一邊在箱子裏羅列石頭，一邊說：“沒關系的，列文說了，只是去上頭的基地，基地雖然有一點點破損，但是連夜加固的話，還是很有防禦性的——我已經會造房子了，加固一下應該很簡單。另外，也不需要我們特地去深山老林裏狩獵，問題不大。”

她說的輕松，可安妮也不能放心。

安妮雖然诓黎光頌去做工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卻并不想诓黎光頌去死，她苦口婆心，“雖說現在的糧食搜尋不像過去那樣，但還是很危險的，不然他們給隊員那麽多福利幹什麽。基地的外殼是用高強度金屬鑄造的，能突破那種方向的生物一定非同小可，你們臨時的加固頂什麽用呢？”

如果說人類鑄造的建築物能擋住喪屍化的生物，那麽他們也就不用躲到地下來了。

地下是大自然給予他們的最後的保護所。

黎光頌眨了眨眼，“那我更要去了。”

“為什麽？”安妮急了，“你這麽着急去送死嗎？”

黎光頌搖了搖頭，“如果連我都不去，他們遇到危險，不就更沒有機會生還了嗎？”

聽到黎光頌的話，一向神情陰郁的埃蒙斯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愣怔，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麽，豁然開朗的樣子。

安妮勸不動黎光頌，只好離開。

而次日，她得知自己的義弟埃蒙斯也加入了糧食隊的消息。

安妮哭了，“為什麽？為什麽連你也要去？”

“我想明白了，姐姐。”埃蒙斯說，“以前我一直覺得是父母抛下了我，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他不是抛下我，而是為了我、我們所有人更好地生活而犧牲的。他們的死并不是毫無意義，他們的精神被傳承了下來，就在糧食搜尋隊了，而我作為他們的孩子，不應該永遠在着地底下茍且偷安。”

“是這樣，但是、但是……”安妮的眼淚像是斷了線，怎麽也擦不幹淨，“我們可以選擇努力建造地下城啊，這不也是幫助大家麽？為什麽非要拿生命冒險呢？”

“重要有人這麽做的。”埃蒙斯說。

他仿佛一下子長大了。

黎光頌遠遠地看着他們，她聽見了埃蒙斯和安妮的對話。

埃蒙斯入隊伍時，黎光頌挪到他的身邊，“或許你應該聽你姐姐的。”

埃蒙斯對上黎光頌藍色的眼睛說：“你不也沒聽？”

“這怎麽能一樣呢……”黎光頌喃喃自語。

埃蒙斯沒有回頭，随着大部隊爬上了“天梯”，一步步離開這黑暗卻安全的庇護所。

黎光頌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和埃蒙斯是不同的，可具體哪裏不同，她又想不出來。

等她想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少年埃蒙斯的臉沐浴在了燦爛的陽光之下，這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太陽。他感受到光與熱，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