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實情
實情
我喜歡男子這件事，從宋府傳到陸府家仆耳中，又從家仆傳到老爹陸兆天耳中，然後我便遭了殃。
一大清早，老爹将我叫到陸家祠堂，讓我當着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發誓“改邪歸正”。
我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是以這番“改邪歸正”的說辭說得分外走心。
“不肖子孫今日當着衆列祖列宗發誓，自此斷了這劣根，絕了這妄想，聽父親的話，盡早為陸家開枝散葉。”
我自覺自己這番話說得沒什麽纰漏，沒想到我剛說完，老爹便沉了一張臉：“子瑜，你說實話。”
雖不知老爹為何如此問，但扪心自問，我這話說得的确不怎麽實。
活了這幾千年，我雖從未經歷那情】事卻也因為某人落了個風流神仙的名聲。也不知怎地，除卻良韶不算，似乎但凡同我有些牽扯的都是些男神仙。
比如，我去南山神府上串門多瞧了眼他手下的副将幾眼，衆仙便懷疑我對那副将上了心。
又比如，我去淳逐仙人府上喝酒，同那倒酒的仙仆搭了幾句話，天庭便傳言我對那仙仆動了不幹淨的心思。
又比如……總之，我心裏的苦是一言難盡。
令人納悶兒的是，我分明也看過其他女神仙，也同別的女神仙說過話，而且說的話比同那仙仆良韶多得多，可是為何，天庭就沒有我中意某某女神仙的傳言。
奇哉怪哉。
我擡起頭，朝着陸兆天一臉的信誓旦旦相：“父親，兒此話出自肺腑絕無虛言，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陸兆天一巴掌拍我後腦勺上：“呸呸呸！你既說了實話為父信你便是，發這毒誓作甚？”
我暗自咧了咧嘴，心道，我這可是在為天庭辦差，偶爾立下一兩個毒誓想來雷神也不會同我計較。
“父親放心，兒說得全是實話。”
空中一道天雷響得熱烈，我禁不住往後縮了縮脖子。心中暗忖，不過是個玩笑毒誓 ，雷神你不至于吧。不過，看這情形以後這毒誓還是少說為妙。
陸兆天疑惑望了望窗外轉而又回過身來：“既然知錯，改了便是。今日你在祠堂守上一日便回去吧。”
“是，父親。”
陸兆天擡腳欲走，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轉過身來，一雙銳利的眸子裏全是狐疑：“你和少微那孩子自小一起長大，你該不會對他也……”
“父親。”我佯裝冷下一張臉，“兒都立了重誓，難道父親還不信兒麽？再說了，即使兒喜歡男子那也不是什麽男子都喜歡的，像少微那種模樣就入不了我的眼。”
“嗯。”陸兆天顯然仍對我心存懷疑，“為父也曉得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所以為父會給你時間，你的婚事就先往後推一推吧。”
心中一陣歡喜，我強忍住一個勁兒要往上揚的嘴角：“謝父親體諒。”
日落的光景我被父親從祠堂裏放了出來，在屋子裏悶了一天整個人渾身僵得很。我從屋子裏走出來伸了伸胳膊抻了抻腿，這才感覺好些了。
“子瑜，伯父可有為難你？”
回頭，晉塵正站在屋檐下将我瞧着，看那模樣應該站了有一會兒了。
我咧嘴一笑：“在祠堂裏待一天就是有些悶，除去這個父親倒也沒把我怎麽樣。”
“那就好。”晉塵似是松了口氣，他從屋檐下走出來停到我跟前，看過來的眼神與往常有些許不同，不過究竟是哪裏不同我一時也很難給出個定論。
“晉塵，你怎的來了？”
晉塵張了張嘴沒說什麽，他側過頭去望着西邊的落日默默出神。我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也轉過身去陪他看着那落日。
過了好一會兒，晉塵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再次轉頭朝我看來。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眼中的神情，那眼神裏隐約含着期待。具體是因為什麽，我無從得知。
“子瑜，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晉塵口中所謂的“我的事”估計就是傳到老爹耳中的事，此事雖是北微挑起的但既然老爹都親自出面懲罰了我，我若再解釋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不若順其自然随它去吧。我有些無奈笑了笑：“此事讓你見笑了，見笑了。”
“為何這般說？”
其實自古以來有龍陽之癖者不在少數，這種事在坊間也多有流傳，是以我即使真的喜好男色也沒什麽。可畢竟晉塵是個正常男子，既然已經知曉了我的事就保不齊會因此對我心生芥蒂。
我嘿嘿笑笑：“我是怕因着此事你對我有了防備之心，會疏遠于我。”
“不會。”
晉塵這話說得迅速，我有些驚訝，但想了想又覺得晉塵對我這般信任倒也算是個朗朗真君子。我有些感動，伸手搭在晉塵肩上，胡亂笑了笑：“你能這般想我很開心。”
我這話說完，晉塵很久沒有答話，他沉默了半晌複又擡頭朝我看來，這一次眼底竟帶了笑意：“子瑜，我也很開心。”
他開心？
我愣了愣，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晉塵到底在開心什麽。
好生奇怪。
“少爺。”阿北匆匆進了後院，瞧我和晉塵勾肩站着忽地咧嘴一笑，“表少爺也在。”
晉塵沖着阿北微微一笑，我睨了阿北一眼，道：“何事？”
阿北賊兮兮笑了笑：“少爺，岱少爺來了。”
我面皮不覺皺起：“他來作甚？”
“這個……”阿北面上的笑更賊了，“少爺，岱少爺這次來帶了客人。”
“什麽客人？”
“自是能讓你開懷的客人。”
這欠揍的聲音太過熟悉，我眼角禁不住一抽，扭頭看向那人。
北微似笑非笑将我瞧着，身後還站着五六位年輕公子，且這幾位公子個個長相出挑，或清雅俊秀，或英氣逼人又或是風流倜傥，總之，不管是哪一種都是讓人瞧了眼前驟然一亮的那種。
只是，不知為何，這幾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亮得晃眼，晃一看與方才晉塵的目光有幾分相似之處。
我搞不懂北微又在整什麽幺蛾子：“北微，你做什麽？”
北微慢慢悠悠往我跟前踱了幾步，然後裝模作樣朝我拱手一禮：“子瑜，這幾位公子對你仰慕已久，近日聽聞你有龍】陽】之】癖特來拜見。若是有緣，同你成段佳話也未嘗不可。”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亮，我眼角抽得也越發厲害，最後我終于忍無可忍：“北微，你……”
晉塵忽然握住我的手，朝着衆人大聲道：“我與子瑜兩心相悅，恐怕要讓各位公子失望了。”
衆人：“！”
我：“！！！！”
只有北微面上仍挂着笑，他不緊不慢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将我瞧着：“子瑜，他說的可是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