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被傅明月那突如其來的一個吻亂了心的葉知秋抱着安安僵硬的躺了許久實在是沒有半點睡意,看着陰沉沉似是快要下雨的窗外又忍不住默默的分析起案情來。
然而以往可以輕松理順的邏輯,今晚也不知怎的大腦一片混亂根本沒辦法思考,一想正事就是她那耍賴的小樣子在腦海裏晃來晃去。
傅明月就是個妖精,他就沒見過她那麽大膽的女人,不僅膽子大還沒羞沒臊,随随便便的就親他,根本就讓人防不勝防。
正想着她,手機就可以亮了起來,看到小李打來的電話,葉知秋立刻起身出門,“怎麽了?是案子有了什麽進展嗎?”
“葉隊,第三個嫌疑人出現了。”
“具體是什麽情況?”
“按照你之前說的繼續尋找被害者的共同特征,我們發現受害的幾個人都和六年前的一起案子有關,是一起複仇案。對了,葉隊,你看好嫂子,我們懷疑……他下一個要下手的對象可能是嫂子。”
“帶人直接過去我家,家裏只有她一個人。”葉知秋的拳瞬間握緊,立刻下樓,“別挂電話,把情況說清楚。”
“就像你說的,受害人們本身并沒有很的共性,但被殺害的方式都是同一種,且最後都是衣不蔽體被割掉了舌頭,雖然大家一開始都認為兇手是變态殺人狂,但如果把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也可以有另外一種解釋。
兩個已經被捕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因為家裏急需用錢而參與犯罪,一個家裏有久病的妻子,一個兒子欠了賭債,而第三個人……是一位律師。”
葉知秋啓動了車子,“說下去。”
“他的女兒長期受到校園暴力,後來被侵犯後跳樓自殺,而現有的五位受害者,其中有三個是校園暴力的參與者,同時受害的兩個則是當時那個侵犯他女兒的男生的女友和妹妹。”
看着卷宗,小李的語氣突然低沉了下來,他不知道該為誰而心痛,五個女孩可憐,可那個被校園暴力逼迫至死的啞巴小姑娘,其實也才只有十六歲,卻把生命永遠停留在了花季。
那個他們認為的窮兇極惡的殺人兇手其實也只是一個用錯了方法想要為女兒讨回公道的父親,他曾經也是業內有名的辯護律師,戰無不勝,可獨獨在自己女兒的案子上一敗塗地。
他的女兒痛苦至死,卻沒辦法喊出一聲救命,而那幾個罪魁禍首見事情鬧大立刻主動自首,因為侵犯的女孩的男生不到十六歲,且幾個人都認錯态度良好,最後的判決結果是從輕處罰。
Advertisement
他一路上訴都是維持原判,通過法律程序得不到想要的成果,于是他開始策劃自己的複仇,那近乎有一整套流程的作案手段帶着一種近乎執念的瘋狂,仿佛是想要她們也體會到女孩當初的無助和痛苦。
葉知秋看着堵在前面的車,煩躁的連按了幾下喇叭,“那這件事和傅明月有什麽關系?”
“他的女兒被校園暴力和嫂子的哥哥有關,傅明旭以前是他們學校的校草,六年前受害自殺的女孩最開始被針對就是因為在她生理期的時候傅明旭給了她一件遮擋的外套,之後她又流露出了對傅明旭的仰慕,自覺男神被玷污的幾個人就開始了對她的霸淩。”
聽到這裏,葉知秋立刻慌了,以這個人前面的行為來看,他極有可能會通過傷害傅明月來報複傅明旭,家裏的門窗都極為老舊,壯年男子未必不能破門而入,而且那個小傻子總是聽着他的腳步聲就跑過去開門,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小李,你們到哪裏了?”被堵在回家路上的葉知秋只能寄希望于隊裏的人能夠及時趕到。
小李聽出了他的焦急,一邊指路一邊仔細的觀察起了周圍的情況,看到那個仍舊亮着燈的三樓時,心咯噔一下,“葉隊,我們馬上就到。”
挂斷電話,一遍又一遍的電話打給傅明月,可始終沒有人接聽,狠狠的一把拉住了手剎,葉知秋立刻下了車,對身後的罵聲和鳴笛聲充耳不聞,穿過擁堵的車流抄小道直接往家裏的方向跑去。
千萬別出事!
她千萬別出事!
坐在餐桌前,傅明月将手機調成了靜音扔在了一邊,拿着自己溫熱的牛奶慵懶的小口呡着,仿佛半點都感受不到自己此刻身處的危險。
坐在她對面頭發花白的男人看着這淡定的小姑娘,将手中的小刀也放在了桌上,渾身的冷厲和瘋狂有一瞬間的消散,“你就不怕我也殺了你嗎?”
“你不會。”傅明月輕輕笑了一聲,“白叔叔,澄澄在天上看着,你怎麽會忍心傷害我呢?”
聽她提起女兒,白峥的神色瞬間和緩了下來,溫和的看向了眼前的女孩,虛虛的伸出手又顫抖着收了回去,“是啊,我……只是想來替她看看你。小月,我昨天夢見澄澄了,她說想你了,有時間替叔叔去給她送束花吧,要小雛菊,她最喜歡了。”
“好”傅明月點了點頭,起身從背後輕輕的擁抱了白峥一下,将下巴輕輕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仿佛是長大的女兒一時興起的同爸爸撒嬌,“叔叔,我也夢見澄澄了,她讓我替她……抱抱你。”
白峥将幹枯的大手輕輕的搭在了傅明月細嫩的小手上,緊緊的攥住,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好,真好!”
如果那個時候她在該有多好啊!
聽到樓下的警笛聲,白峥松開了小姑娘手,又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小月,你好好的,好好的,知道嗎?”
傅明月輕“嗯”了一聲,溫熱的淚水滴在了他的脖頸上,“叔叔,等你出來,我陪你一起去看澄澄。”
她的好朋友死在了十六歲,在她出國交流的三個月裏被經歷了這世上最惡毒的一切。
澄澄從樓上張開翅膀飛下來的那一天,她就抱着從國外給她帶回來的小水晶球走在那條小路上,他們之間只有那短短的距離,可她來不及跑過去,來不及阻止她,甚至連那一聲“不要”都哽在了喉嚨裏。
那個午後,她逆着陽光看到了澄澄的淚水,看到了她緊緊的攥着自己被扯破的衣服,看到了她那絕望的笑容和無聲的話。
她說,她髒了。
她眼睜睜的看着澄澄倒在了她的面前,滿地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而她最後能為澄澄做的只是給她蓋上一件衣服,保全她最後的體面。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澄澄她不髒,沒來得及告訴她自己拿了獎給她買了禮物。
那一天,她不記得是怎麽回的家,也不記得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甚至他們都沒有允許她去最後送一送澄澄。
她只記得她的好朋友白澄是個漂亮又善良的小天使,她不愛說話可是很愛笑,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是月牙兒,她喜歡小動物,放學後會拿着從家裏帶來的貓糧去喂被遺棄在後巷垃圾桶旁邊的瘸腿小奶貓。
白峥被帶走時沒有任何反抗,平靜的帶上了手铐,露出了解脫的微笑。
六年了,他的女兒終于可以安息了。
再一次聽到手機響起,傅明月終于接起了電話,在小李震驚的目光中模糊了聲線,用虛弱的語氣斷續着開口,“葉知秋,如果我死了,你會遺憾嗎?”
聽着她那游絲一般的聲音,一路跑回的葉知秋雙腿一軟,踉跄了一下又提起腿繼續熟悉的小巷裏跑,“你撐住,傅明月,你得給我撐住!”
電話的另一端突然沒了聲音,葉知秋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他想過很多次她會離開,甚至猜測過她離開時的場景,可他真的沒想過,她……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她那不着邊際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的豪言壯語言猶在耳,都還沒做過他的人,做什麽要去做他的鬼啊?
抛開一切,抛開所有在生與死面前都變得那樣微不足道的障礙,抛開他那些沒有意義的權衡和掙紮,好像一切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他喜歡傅明月,是騙不了自己的那種喜歡。
或許他也不知道是喜歡多一點還是感動多一點,可他可以确定因為她的出現,他一潭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更多值得期待的東西,他期待着的是有她的生活。
可他明白的好像又晚了。
将手機靜音的傅明月阻止了打算給葉知秋打電話彙報工作情況的小李,“別和他說我的事啊,我還想多聽他和我說幾句好話呢!”
小李為難的撓了撓頭,“嫂子,我們葉隊真的為你快急瘋了,這樣不好吧!”
“不用你說謊,就讓他上來就好,知道我沒事,他肯定又去忙了,我就是想讓他多陪我一會兒!”
傅明月這樣一說,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小李立刻偏向了她,他們葉隊确實是為了工作忽略了小嫂子天天泡在局裏,人家想要他陪一會兒,都要耍點小手段了,這也太可憐了!
小嫂子這麽好看,葉隊也不上點心,萬一被人家拐跑了怎麽辦?案情收尾他可以代勞,但陪媳婦兒這事兒還是得葉隊親力親為!
自覺要幫助葉隊維護家庭和諧的小李在被葉知秋抓着問傅明月的情況時,悲痛的看向了樓門,“葉隊,嫂子在樓上。”
“你們先回局裏,我想……先上去看看她。”得到了最不願聽到的答案,葉知秋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進門上樓,只是在轉角處那掉了鑰匙幾下都撿不起來的狼狽瞬間暴露了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看着自家隊長那沒了一慣沉穩的模樣,原本有心一起看好戲的隊員們都有了幾分于心不忍。
“葉隊好像是真的慌了,咱們這樣吓他是不是太缺德了?”
“這是什麽,這就是鐵漢柔情啊!”
“葉隊真的是關心則亂,那麽多不對勁兒的地方愣是一點都沒發現。”
“沒看到嗎?沒開車,跑回來的,這是真的急壞了,行了咱們撤吧,回去結案歸檔了。”小李摸了摸熬夜熬出了胡茬的下巴,羨慕的擡頭看向了那亮燈的窗戶。
這甜美的愛情,什麽時候能輪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