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芳心縱火
04 芳心縱火
太宰先生讓人沉默的威力一如既往。我果斷不再糾結這個,開始秉持着第一次相親的心态和織田作閑聊起來,“輕部先生是東京帝國大學畢業的嗎?”
他顯然對自己的高學歷還有些不适應,從記憶裏的設定中反應了一會才有些生疏地點了點頭,“是的。”
“那就是我的學長了!”我支着臉看向他,為能和他擁有一個別人不曾和他擁有過的稱謂而喜悅,“學長是主修什麽的呀”
“經濟的。”有了前車之鑒,這回他沒有遲疑半刻。
“那還是我的直系學長。”原着小說裏沒有設定女主人公的學習情況和職業情況,這些未曾定義的空白都可以由我自己在合乎邏輯的情況下進行填補。我果斷選擇最容易與他産生交集的方式,記憶裏很快就模模糊糊地有了些在校學習的影像,“學長現在的工作也是跟專業相關的嗎?”
他點了點頭,“在一家不算大的公司做金融分析,你呢?”
“之前畢業了留在東京那邊上班。最近才回到大阪,打算在離家近的地方找一份工作。畢竟......大阪的環境也不比東京差。”雖然當他上司的念頭是心血來潮,但既然都設定到這一步了......我主動給自己創造了入職他們公司的可能性。
“大阪好啊。”跟一位故鄉吹作家誇他家鄉的策略顯然獲得了巨大成功,織田作漸漸放松下來,嘗試借着意味不明的所指跟我交流穿越情況,“你是怎麽來這的?”
“閉眼飛過來的。”我活潑的語氣引起了母親的不滿,她警告地看我一眼,可能是以為我還在為織田作遲到的事情使性子。無奈之下我正要改口,卻聽得織田作道,“嗯,我也一樣。”
像得了銀之手谕,我立刻理不直氣也壯起來,偷偷沖着母親歪了歪腦袋,換來恨鐵不成鋼的一瞥,便又乖乖安分下來,繼續着接下來的對話。
“來了有多久了......”他似乎也想稱呼我的姓,卻沒想起來我如今叫什麽。單純稱呼名字又不太符合現在的場面和禮儀,他只得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式含糊着。
“剛到沒多久。”我沒放過打趣他的機會,“輕部先生是不是忘記我的姓了?看來我真是失敗,居然讓學長對我提不起一點興趣呢。”我悄悄壓低了音量,生怕又被母親聽見甩眼刀。
“是我的問題。”他冷靜地認了錯,似乎也被我帶着融入了學長學弟的設定裏,“可以麻煩學弟重新告知我嗎?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忘記你的任何名姓。”
鄭重的許諾将玩笑一擊而潰,我甚至說不出來“我在開玩笑啊”這樣暗指對方讀不懂空氣的話。織田作顯然明白這一切,他只是認為哪怕是玩笑的口吻說出的需求也應該被滿足,所以認真地承諾。
一時間,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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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水杯灌了一口,勉強讓自己的嗓子冷卻下來不致變音,“織田。”
“我姓織田。”
他臉上的神色實在奇妙。手邊要是有相機,我一定會把他這一瞬間的神色洗出來裱在家裏。可惜在親人的圍繞下,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偷偷傾身,借着調侃他的機會掩蓋剛剛自己內心的悸動,“怎麽樣,織田先生?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考慮要不要改跟我姓了。”
我倆頻繁說小話的行為似乎被兩邊的家長發現了。他們将此理解為是看中了的意思,于是在了解清楚雙方的家庭環境和态度後就拉着我們各回各的家。我還有些留戀第一次相親就是和男神在一起的經歷,分開後朝着他那邊揮了揮手。他則對我回以一笑,做了個“下次見”的口型。
“這麽戀戀不舍啊,看起來你對他還挺滿意的?”母親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我的腦袋,“瞧你那幅沒出息的樣子。”
“你不覺得輕部先生這樣的人很難得嗎!”我捂着頭嚷了起來。
“是挺難得的。”母親肯定道,“聽說他是個好好先生,不怎麽會拒絕人。你這樣的性子,也只有他這種才能相容。”
我不服氣地反駁起來,“您怎麽不說他這樣性子的正需要我去幫他拒絕。”
“沒什麽區別。”母親攤牌道,“他家那邊對他遲到的事深感抱歉,看起來對你也沒什麽不滿意的。我本來以為你會更喜歡守時的,現在看來你卻也對他有意,那你倆十有八九就要成了。”
成了的意思是......我要和織田作訂婚了嗎!
我突然有些扭捏起來,“還沒影呢,別亂說。”
“現在倒不見剛剛那個活潑的勁了。”母親輕笑一聲,給媒人傳話去了。
第二天媒人來了消息,說對方對我“無一處不滿意”。我差點激動地跳了起來。
“無一處不滿意!”我高聲重複着,“您知道這是什麽程度的贊美麽!”
“我只知道你下午的面試得出門了。”母親整理着家裏的衣服,“還準備賴在家裏啃老?我和你爸把你送去念書可是指望着你給我們養老的。”
“我這才呆了多久啊。”我嘟囔着出了門。
經濟方向崗位的面試我并沒有非常有底,畢竟我穿越前走的是純文路線,學的還是文得不能再文的文學研究。雖然因為語言學的需要極其掙紮而又痛苦地補齊了所需的數學和統計知識,但經濟方面的專業課程也只在選修的時候上過幾門。
唔,倒是聽學經濟的好友講了不少證券界內幕和求職的周折。雖然很多細節不記得了,但出來就二十萬起步的年薪還是深深地刺痛了我這個文學人的心。
我扶了扶今天特意帶出門顯精英範的眼鏡,在心裏默默祈禱通過設定而獲得的記憶和本能能讓我求職成功,感受一下金錢的魅力。
公司的規模确實不大,但也算不上小。出人意料的是,來面試我的正是這家公司的老板。據他自己所說,他是靠經驗摸爬滾打闖出來的,吃了沒有高學歷的虧,因此總想招點高材生回來。奈何現今大家還是留在東京的多,所以他總是非常重視每一個來應聘的東京帝國大學的學生。
“您太客氣了。”我恭敬地應着,開始利用記憶裏的知識回答他的問題。或許是現今的學科發展還不健全,本身在實際運用中又不需要像研究那樣具備多麽艱深的知識,我幾乎可以算作是流暢且出色地回答完了他所有的問題。而大學四年的職規課程和實習實踐,顯然也讓我具備了超越這個時代的面試技巧和面試禮儀。
“不愧是帝國大學的學生。”老板站起了身,當即宣布我通過了面試,并且可以不必從普通職員做起,而直接擔任最近正缺人的一個項目的組長,“你的面試太完美了,任何一處應答都充分展現了你堅實的專業基礎和出色的職場能力,我期待着你未來的表現。”
總之,毫無一絲波折,我順利入職了。
而織田作,恰恰就是被抽調到這個新項目來的普通成員。
心願實現得太快,一時間,我都懷疑起是不是我的異能力的作用對象其實是我自己。不過既然已經達成了這樣的局面的話......不搞點辦公室戀情怎麽對得起我辛辛苦苦的入職呢?
不會拒絕的好好先生......嘿嘿......在辦公室裏一定會很香吧。
散漫随意的對待一項挑戰不是我的作風。因此,我很快就收了遐想,籌備起新項目組的第一次會議來。雖然腦海裏在東京工作的記憶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我處理的流程,但為了新崗位的第一個工作能萬無一失的完成,我還是決定好好謀劃一下如何操作,以及如何安排手下的組員。
熬了半個通宵制訂好了計劃,第二天一早,我信心十足地帶着打印好的方案,召集成員們前往會議室開會。上樓的時候還遇見了老板。他顯然被我的工作效率和強度震驚到了,卻也沒有給我補加班費。
“不用把996的內卷之風帶到這來的啊,連加班補貼都沒有。”我暗暗告誡自己,推門進了會議室。
織田作看到我的時候也很震驚,原因在于他看我的時間明顯變長了。但我現在是初入辦公室要努力站穩腳跟的事業腦,一心撲在辦好這個項目上,哪裏管得上那些兒女情長。我扶了扶自己的金邊垂鏈眼鏡,努力在新班子面前樹立一個一絲不茍的精英形象。
一道道任務被有條不紊地分配給最适合的人......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是西格瑪附身,甚至有餘力針對不同員工的性情采取形式各異的交流方式。一直到會議散場,我都忍住了沒有多看織田作一眼,以免太過外洩的目光第一天就讓同事們看破一切。
結束後我沒有着急着走,織田作也沒走。我本就有想約他晚上一起吃飯的打算,又見他一直望着我,不由緩緩地朝他那走去,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怎麽一直看我?”
“啊,”他似乎從呆愣的狀态中回了神,“你的眼鏡......”
果然我的品味會得到贊賞吧,就沒有人能逃得過職業精英的氣質魅力!我微微挺胸,昂首等待着接下來的贊美。
“好像一個故人戴過的。”
一、個、故、人......說的是廣津柳浪老爺子吧!
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種形象?
我眼裏的高光不見了,身上散發着森森的冷氣,“你就是在一直看這副眼鏡?”
“不,”就在我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在聽到他的答案後一個人調理好心情,他的話卻直接幫我實現了願望,“我是在看你。”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正兒八經工作起來的樣子。”織田作抱着文件站了起來,“織田先生認真工作的模樣,有一種別人都不具備的獨特魅力。”
這麽直球......是會犯規的啊!
我拿文件擋住自己瞬間漲得通紅的臉,匆匆逃離了某個芳心縱火犯的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