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醋

小醋

一夜雨疏,風吹林黃,暮雲秋影蘸潇湘。

将軍府,喬時憐抱着喬夫人給她的藥方,糾結着是否勸蘇涿光用藥之時,周姝登門,帶來了宮裏将行中秋宴賞會的消息。

庭院處,簡言寒暄過後,周姝直入正題,“時憐,我打聽到消息,此次宮裏這麽急着舉辦中秋宴賞會,表面上是聖上為犒賞諸家臣子,特選中秋夜同賀。實則卻在宴後安排了各家女眷展示才藝,讓皇後娘娘先行過目,給太子把關。”

“因為太子近日無心再辦儲妃選拔大典,一切規章儀程擱置,皇後娘娘無法,只得用這樣的法子來挑儲妃。”

喬時憐心裏清楚,眼下太子沒心思選儲妃,皇後娘娘為此急心操勞,其意見便會占據大成。故此次中秋宴賞會,将是周姝為争得儲妃之位的最好機會。

她擡眼望着神情似是焦灼的周姝,“阿姝可有把握?我雖同皇後娘娘接觸得不多,但她的大致喜好還是清楚的。”

不想周姝苦笑着望着她:“眼下根本不是有無把握的問題了…時憐你瞧。”

周姝挽起袖口,露出那重重紗布纏繞的手腕,其裏滲着的鮮血隐隐約約,不難看出這傷口之深。

喬時憐嘶地一聲,“你這是怎麽弄的?很疼吧?”

周姝垂頭喪氣地斂下眼,悶悶道:“我若是知曉,半途會有這麽個中秋宴賞與儲妃選拔有關,昨日就不會一時興起,跟人比武…這下好了……”

喬時憐心頭一凜。周姝受傷的節點極具巧合,很難不讓她對此心生懷疑。許是宮裏早有人把這風透了出去,先對尚不知情的周姝下了手。

像這般事,喬時憐以往不會過多在意,也不會把事想得過于深,或是細細揣測什麽。但事關周姝,又涉及曾經險些讓她丢了性命的儲妃之位,她對此格外謹慎。

畢竟九暮山林獵一事後,她還不知曉那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她百般思忖間,問:“阿姝,宴賞會在什麽時候?白日還是晚上?”

周姝答道:“是晚上,且設在了宮裏的落楓臺,未在大殿裏。”

Advertisement

落楓臺,是皇宮裏一處露天之地,因楓林滿道,入秋時便會落滿庭階而得名。

不多時,喬時憐深做呼吸,似是做了決定:“我有個辦法,屆時你只需露面,由我來完成才藝這一事。”

在周姝不可思議的目光裏,喬時憐續道:“阿姝,你得趕在這兩日設出一個布景,讓宮裏的人籌備去做。這個布景,需把撫琴人遮掩于其裏,不見真貌。”

雖是有些冒險,但別無他法了。

她知周姝善設景,像那時在落霞山別院裏,周姝那支別出心裁的生蓮舞,從蓮臺至配合獻舞所需之物,皆是周姝一人巧心獨設。若布置得當,暗度陳倉并不成問題。

周姝會意之後,馬不停蹄地回了府趕制。

及喬時憐得見蘇涿光回院,她顧念着頂替周姝一事,連忙上前:“我想去過幾日的中秋宴賞會,你能帶我去嗎?”

蘇涿光瞥了眼她腕處戴着的玉镯,晃着天光無比刺目。

他依稀記得,這玉镯是那日瑤光宮的賞蓮宴上,周家老二送給她的,彼時季懷安還同他說,那是定情信物。

“人多,不想去。”

他持着漠然的态度,擡腳就往前走。

喬時憐提起衣裙,費力跟上他漸快的步子,争取道:“那我用什麽做交換,你就帶我去?親你一下…還是三下?”

蘇涿光頓住了步,他回過頭強調着:“喬姑娘,雖然你說我下流,是登徒子…”

喬時憐忙不疊打斷,“蘇少将軍為人仗義,是英雄豪傑,想必是不會和我這見識淺薄的小女子計較的!”

他怎麽那麽記仇呢?明明是他故意把春宮圖給她看,還欲在馬車內輕薄她。

但眼下她有求于他,她只得拽着他衣角,柔聲說道:“你這麽好,就帶我去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蘇涿光垂眼見她戴着的玉镯,越發覺得礙眼:“理由。”

“我…我在府上太無聊了,想去湊熱鬧。”

話畢,喬時憐見他似是不信,她徑自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腰探去,“你摸摸,我都因為出門得少,腰間都長肉了。”

蘇涿光一門心思盡在随着她動作搖來晃去的玉镯上,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切實握在了她腰處,讓他不由得憶及大婚那夜,錦衾下向他不斷貼緊的赤.裸。

他迅速抽出手,想也未想道:“行。”

緊接着香風襲人間,他見喬時憐上前抱住了他,她口中還欣然說着:“你最好了!”

懷中溫軟還未留住幾許,她便離了身,旋即她折身回了卧房,那步子可見輕快不少。

不就是個宴賞會,至于欣喜成這樣嗎?

蘇涿光沉思半刻,喚來近衛:“風來。”

一影掠過,風來于蘇涿光跟前垂首待命。

蘇涿光問:“上次查的事怎麽樣了?”

風來細細回禀:“瑤光宮唐突主子的女子,屬下已确認。是方家那位姑娘,也是少夫人曾經的好友,方杳杳。”

“過幾日宮裏宴賞會,你去探那方家女子會不會參加,屆時把這消息旁敲側擊地透露給…”

蘇涿光本想道出“喬姑娘”三字,但轉念間又生生改了口,“少夫人。”

風來奇道:“主子現在都和少夫人成親了,您為何不直接告訴少夫人…”

蘇涿光沉吟道:“我尚未弄清楚,方家女子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麽。我此前了解過,這其中的轉變很奇怪,像是沒有任何緣由,二人關系突然就折斷。”

風來頓首:“我明白了…主子不确定這裏面的原因,直接告訴少夫人,怕會惹來少夫人傷心難過,畢竟我聽說,少夫人從前身邊這位方家姑娘,和她形影不離,關系密切至極。”

風來心道,主子待少夫人真好,從前都不曾見主子對誰上心過。

蘇涿光顯得淡然:“哦,是大夫說,她需要心緒平穩,好好調養。”

言外之意,他為她顧慮是順着大夫的要求。

不遠處,趴牆角的西風搖了搖頭:“唉,明明就是在乎少夫人,非得把大夫拉出來。男人都是這樣嘴硬心軟,死要面子的嗎?”

北風隐約感受到了殺氣:“慎言。”

少頃,蘇涿光目光轉向此處的一瞬,東風揪着西風的衣領就跑。

風來自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哂笑着為三人争取逃跑時間,“主子還有別的吩咐嗎?”

他甚至刻意拖長了語調以作拖延。同時亦暗暗罵着,這三人是仗着在少夫人那裏受寵,越發無法無天了,害得他這個同僚整日在主子面前提心吊膽。

“你順帶探下,周家老二,是否也參加宴賞會。”

風來收到這道命令時,更是不解。

因同為将門,蘇将軍和周侯爺有幾分交情,二者惺惺相惜,也算多年老友。那日在瑤光宮,主子特意用一道軍營情報讓周焉離了席,他還覺得奇怪,今日更是直接關注周焉的行蹤了。

但越是怪異,風來越不敢多問,只得領命後退下。

-

待得夜深,月溶溶。

蘇涿光回房見喬時憐還未歇息。

近幾日他已是摸清了她每日犯困的時辰,刻意挑着她将睡之時才回屋。大夫說她體弱,若行房事也需等她身體好些,但照着她無意識撩撥他起來的生猛勁兒,蘇涿光被摧折了三夜後,就受不住了。

索性他避開了她,才終得安穩入睡。

但今夜,她仍于燭燈下翻看着古籍,他走近問道:“在看什麽?”

喬時憐尤為投入,未幾才答了話:“琴譜,好些時日沒碰琴了,有些生疏,溫習下。”

蘇涿光挑了挑眉:“想溫習也不急着趁夜吧?”

“不是我急,是周…”

喬時憐話出口時趕忙止住,“沒事沒事,你先睡!我一會兒就歇息。”

她可不敢告訴蘇涿光,自己參加中秋宴賞會是為了頂替周姝參加儲妃選拔。

蘇涿光聽罷,眸中沉着冰冷之色,但喬時憐只顧着溫習琴譜,也沒瞧見他此番模樣。

至夜深,喬時憐挑熄燈芯子,蹑手蹑腳爬上了榻。如今她漸漸習慣身邊睡了個人,且不知是否因蘇涿光的存在讓她安心,她也不再整夜将屋內燭火點得通明。

喬時憐輕掀起錦衾鑽入被窩,卻不想蘇涿光還未睡。

“周焉喜歡聽琴?”他沒由頭地來了此問。

喬時憐驀地想起之前她說的話,恍然明了他以為自己說漏嘴的周字指的是周焉,如此一來她反倒放了心,正好可以瞞住她想做的事。

故她随口答着:“是的…”

實際上,她攏共就只跟周焉搭過一次話,所道內容盡是關乎周姝的,她壓根不知周焉喜歡什麽。

耳畔傳來他翻身的動靜,他似乎是背對了她。

“我都沒聽過你撫琴。”

那嗓音慣常清冽,藏着極淡的情緒,讓她仿佛覺得是為錯覺。

喬時憐說道:“聽過才奇怪呢,這京中聽過我撫琴的人,屈指可數。”

“為何?”蘇涿光問。

她側過身朝他後背靠了靠,“你想想,我若撫琴時,座下這麽多人全盯着我一個人看,我單是想着這場面,手都在抖了。”

“所以你都是撫與一人聽嗎?”

漆夜之中,視野昏昏。

她聽他問着,卻無法看清蘇涿光此時是何等模樣,但他低沉的聲線褪去了平常疏淡,又似遠非遠,似近非近,讓她捉摸不透。

今夜他為何這般執着于她撫琴一事?

喬時憐想不通,只好接着話說了下去:“差不多吧。若這人跟我相熟,我獨自撫琴與他,便不會這般緊張。”

默聲之中,蘇涿光忽的問:“你和他這麽熟?”

做了時憐與周姝的對話微修,因為引起了有寶子誤會。

這裏時憐不是把自己送到儲妃選拔(太子手裏),“頂替”是指暗中替周姝完成展示才藝這一塊,僅此而已沒有別的糾纏。這件事也是文案裏主線之一,即助周姝得儲妃之位(撮合周姝與太子)

太子不知道是她不知道是她,不存在時憐又把自己往火坑裏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