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李嬌嬌睡得并不安穩,腹中饑腸辘辘趕跑了睡意,她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哼~”
耳邊冷不丁地傳來一聲輕笑。
她聞聲轉頭看去,瞧見赫連幽坐在她床頭,支着腦袋垂眸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驚叫一聲,也不嫌熱,裹着被子就縮到了角落裏,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
“你,你,你做什麽?”李嬌嬌防備地看着他,驚訝到說話都有些磕巴了。
任誰看到卧房裏出現一個男子都難免害怕,更何況這人還不知道看了多久,想到這裏,李嬌嬌後背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蠻橫無恥下作的山匪,一點點禮數也不講,難道不知道男子不能進女子的房間嗎?
李嬌嬌心中的怨念更深。
赫連幽瞧見她縮成一團,鼻尖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眼眶紅紅的,戒備又委屈的模樣活像是一只被欺負了的兔子。
他心中不經有些好笑:“不過是來問問你餓了沒有,見你睡得熟,便沒忍心打擾。”
“你如此害怕作甚,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瞧他這話說得,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個會為人着想的端方君子。
可是山匪就是山匪,他的心是黑的,手上沾滿了血,就算是他換了一身白衣也遮掩不了這個事實。分明是他不讓她吃飯,現在還來假惺惺地問她餓不餓。
呸,虛情假意,虛僞至極。
李嬌嬌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縱使她已經被餓得渾身難受,卻還是嘴硬地說道:“我一點也不餓。”
咕~~~
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戳破了她的謊言。她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瞧着赫連幽臉上明晃晃的笑意,只覺得丢了臉,分外難堪。
她別過臉去,氣鼓鼓地說:“餓了又如何?你想讓我開口求你,我告訴你,必不可能!”
她堂堂一個公主,豈能為了一口吃食對着一個山匪搖尾乞憐?
赫連幽聽後,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我一番好意,怕你餓着,特意來問,不成想你竟是誤會了。”
“是我不好,現下已經叫人重新備好了飯菜,還是熱的,公主可否屈尊嘗一下?”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提着食盒進來,布好了飯菜。食物的香味勾得李嬌嬌食指大動。
這人是在給她臺階下?
看着判若兩人的赫連幽,李嬌嬌疑惑不解。但身體很誠實地坐在了桌前,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不會是在菜裏下了毒,想毒死我吧?”
“我若想殺你,何必這番大費周折。”赫連幽不同意地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是一個山匪,黃沙鎮也是個窮鄉僻壤,給你的食物已經是最好的了。”
“可公主你非但不吃還嫌棄,這實在是讓我傷心。所以才撤了你的飯食。”
他說着說着臉上真還浮現出了幾分委屈的神色。
李嬌嬌一時語塞,竟然有幾分心虛了起來。
或許是真的餓得很了,她竟然覺得這些菜入口十分美味。紅燒肉肥而不膩香甜可口,涼拌牛肉肉質細嫩,有嚼勁又不柴,十分開胃。牛乳中放了紅豆和葡萄幹,吃起來微微甜,恰到好處。
比她想象中好吃多了。
她吃得慢條斯理,眼裏卻全是驚豔之色。
“可還喜歡?”赫連幽端坐着看着她吃,突然開口問道,“下次還鬧不鬧脾氣了?”
什麽嘛,還不是借機訓斥她。李嬌嬌瞬間覺得碗中的飯菜都不香了。她本身飯量就不大,吃了個七八分飽,被赫連幽一說,氣都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
她放下碗,拿帕子擦幹淨了嘴,說道:“我吃飽了。”
赫連幽眉梢微動,心裏有些不開心。吃得比貓還少,也不知道怎麽長大的。怪不得養得一幅弱不經風的樣子。
“看來是不合公主口味。”他牽動了下嘴角,看得出心情不好。
李嬌嬌垂下眼,淡淡道:“還行吧。”
“公主金枝玉葉,嘴被養刁了,我這小小山寨的簡陋飯食自然是比不上陳國的美味佳肴。倒是苦了公主了。”赫連幽勉強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李嬌嬌甚至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莫名其妙,陰陽怪氣的。
李嬌嬌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人是不是腦子裏缺了什麽東西,奇奇怪怪的。
“既然知道,你就不該劫親。早早将我送回去,我還能既往不咎。”李嬌嬌随口一說。
最好他自己知難而退,知道養不起她,主動放了她。
“你可是我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搶來的新娘,若是就這樣放你回去,我豈不是太虧了?”
赫連幽冷笑一聲,像是在嘲笑她癡人說夢。
“更何況我對公主一見鐘情,非卿不娶,所以才大費周折将你搶來。”
騙鬼呢?他是覺得她是三歲小兒很好騙嗎?李嬌嬌簡直想罵人。
但是如今敵強我弱,李嬌嬌選擇了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不歡而散了。
山寨中都是男人,多少有些不便。第二天,赫連幽不知道從找了個女子過來照顧李嬌嬌。那女子雙十年華,看上去比李嬌嬌也大不了多少。
李嬌嬌覺得她是赫連幽故意找來的眼線,就是為了日夜盯着她怕她跑了。
她戒備地看着女子,一言不發。
“我叫秋蘭,今年二十歲,是山下的農戶,家中有個婆母和一雙兒女。”
秋蘭主動向她介紹起了自己。
或許不是赫連幽的人,李嬌嬌忍不住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你的夫君呢?怎麽會讓你來這裏。”
“知道。”秋蘭點了點頭,回答道,“夫君他不久前在戰場上戰死了。”
她臉上露出哀戚之色,又很快壓了下去。
“他們酬金豐厚,我也只是為了養家糊口,貴人不必擔憂。”
聽到此處,李嬌嬌沉默了。她自然知道秋蘭的夫君是死于陳國和黎國之間的戰争。她本來對戰争沒有什麽概念,但是親眼見到戰士的遺孀,心中還是難受了一下。
“那你今後怎麽辦?”李嬌嬌多管閑事地問了一句。
哪怕是勳貴人家。孤兒寡母都容易被人欺負,更何況一個農戶女。上有婆母下有幼子,想必只會更加艱難。
“往日怎麽過今後便怎麽過。日子是會難一些。”秋蘭笑了笑,捋了捋頭發,低眉順眼的樣子像一只溫順的綿羊。
“如今不打仗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比起流離失所,至少我們孤兒寡母還有一個安身之處,家中尚有幾畝薄田可以糊口。”
她眼中有了盈盈笑意,是對未來的憧憬。
李嬌嬌心裏有些堵得慌,都已經這麽糟糕了,未來難道會更好嗎?她不明白秋蘭心中的期待。
她輕咳了一聲說道:“我這個人脾氣不好,挑剔得很,你最好今後都聽我的,免得日後不愉快。”
若她不是赫連幽的人,李嬌嬌就得想辦法把她變成自己人。
她不喜歡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着的感覺。
“但憑貴人差遣。”秋蘭應聲說道。
自此以後,李嬌嬌的日常起居都由秋蘭照料。
她手腳麻利,辦事又可靠,還聽話。一番相處下來,李嬌嬌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質樸的農家女。
她還發現,赫連幽很忙,經常十天半個月的不在山寨。回來的時候會來陪她聊聊天,當然,兩人也沒什麽好聊的。給她帶一些不曾見過的小玩意,還有的一些精致的珠寶首飾。
李嬌嬌只當他是去哪裏打家劫舍了,那些禮物也都被她歸為贓物壓箱底了。她寧願什麽都不戴也不戴他送的東西。赫連幽見狀也沒有說什麽,但是每次從外面回來還是不忘給她帶東西。
秋蘭每每看了都要感嘆一句寨主真是個好男人,把李嬌嬌這個未婚妻放在了心尖尖上。
對此,李嬌嬌不予置評。
期間李嬌嬌不是沒有想過逃走, 但是山寨上下把守嚴密,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她也就歇了逃出去的心思。
這天,消失了很久的赫連幽回來了,照常給李嬌嬌帶了東西,這次是話本子。
“山寨裏除了秋蘭也沒有別的女子,我知道你無聊,這些話本子你平日裏看看,就當是消遣了。”赫連幽指着他帶回來的東西對李嬌嬌說道。
最近皇兄一直在追查公主的下落,甚至有些懷疑到他身上來了,他不得不回去段時間穩住局面。好不容易抽了空過來看看。
“謝謝。”李嬌嬌今日很是乖覺,連赫連幽都暗自驚訝。
“那個,我能不能跟你說一件事?”李嬌嬌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他,有些別扭地開口。
“嗯,你說。”赫連幽了然,怪不得今日像轉了性子一樣,原來是有事相求。
“我到山寨也已經有了些時日,一些物件也缺了,我想下山去置辦些。”李嬌嬌邊說邊觀察着赫連幽的臉色。
“缺了什麽告訴我,我叫人下山去置辦就行。”
赫連幽皺起眉毛,顯然是不同意。
“是一些。”李嬌嬌漲紅了臉,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下定決心般地說道,“是一些女兒家貼身的衣物還有胭脂水粉,叫男子去不太好。”
她的頭羞得快低到胸口了,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你怕我逃跑,可是我如今除了山寨還能去哪裏?”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逃跑的。”
李嬌嬌伸出手指,拉住赫連幽的袖子,扯了扯。她耳朵紅得發燙,害羞地擡起頭,貝齒輕輕咬住下唇,一雙杏仁眼裏似乎泛着水光。
她一反常态,撒着嬌說道:“你就答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