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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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醫院寂靜無聲。

呂濤的房間內沒有開燈,許琴初靜靜地站在病床邊。

不一會他從懷裏掏出了那面青色光澤的銅鏡。

借着月光,他的手指輕輕地從鏡面上哪撫過,一道銀色的光便從鏡面直射了出來。

銀光裏出現一個渾身銀色的幾乎半透明的少年。

少年浮在空中,他閉着眼,無知無覺,不一會便飄到了自己本身的上空,懸在那。

許琴初點了點頭,能應他的召喚,說明呂濤這部分魂魄的神識還在,回去肉體的可能性就提高了不少。

他嘴裏立刻低聲念起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咒語,眼見着包裹在呂濤魂魄外面的銀光漸漸化成了光斑,慢慢消散。

這縷魂魄也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看透明的自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只是偶爾眨眨眼的本體,呂濤的魂魄立刻圍繞着自己的身體轉起了圈。

他想回去。

許琴初趕忙劍指一定,在空中畫了道看不出是哪種文字的符咒,閃着金紅色的光直接貼在了魂魄的上面。

魂魄被定住,瞬間化成了一道銀色的煙霧,砰地一聲鑽進了呂濤的眉心。

一瞬間,呂濤整個人都泛起了金紅色的光芒,好一陣才終于平息了下來。

一陣普通人無法察覺的氣流,從對面的病房裏沖了出來。

許陶陶看了看已經回到門外的方聞天,見他正側着頭,臉上帶着惬意的笑容,這讓她也按下了正吊着的心弦,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光芒消失,病房裏的許琴初走向病床,手指搭在了呂濤的手腕上。

這時原本傻愣愣,只瞪着眼睛的呂濤已經合上了眼,呼吸也比之前平穩了許多,許琴初點了點頭,三魂七魄歸位,雖然還有些不穩定,但已經沒了生命危險,在等個一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呂濤穩定了下來,許琴初便安心坐了下來,等到天亮,如果沒什麽異變,就可以把呂家父母叫過來由他們自己照顧。

天很快就亮了,呂濤雖然沒醒,但魂魄歸位後的兇險已經安然度過,眼下只是整個身體都在休息恢複。

呂濤的父母很快就接手了照顧兒子的工作,許琴初也終于從得以從呂濤的事情裏暫時脫身出來。

因為第二天要辦理出院手續,除了呂濤之外的幾個人,今天還要接受好幾項檢查,不過大家臉上都洋溢着輕松愉悅的微笑,抽血,體檢,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很快就回到了病房。

全員穩定正常,包括季懷星之內的幾個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等閨女回來,許琴初匆匆和許陶陶說了幾句話,就離開去了學校。

接下來還有呂家父母安排的海邊度假,他得趁着還不太忙的時候,去學校辦休假的各種手續,畢竟就算校長給他放一個月的假期,他也得先回去工作交班。

醫院裏只剩下方聞天在醫院陪着許陶陶,許陶陶看了看捧着個冰淇淋正吃得開心的老狼,嘴角翹了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問:“那天,你下樓去小樹林究竟幹什麽去了?”

方聞天一口軟綿的暴風雪送進嘴裏,舒爽得正想狼嚎,就被面前這個小崽子問得差點一口噴出來。

哪天?他琢磨了一下,就把他将賀瑾瑜關在樹林後面一個下午的事情想了起來。

“哦,那天啊,去見了一下你的老同學。”方聞天咽下了冰淇淋,捧着桶看着面前盤腿坐在床上的小管理員,嘴角一跷就來了主意。

他想聽聽,許陶陶到底會怎麽評價那個賀瑾瑜。

許陶陶微微蹙起眉,難道是孔明朗和吳文瑤?

她瞄了眼正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老狼,立刻否認了自己的腦補。

那到底是誰呢?許陶陶想不出來于是只好開口問他:“誰啊?”

“啊,好像姓賀……”

“賀瑾瑜?”

方聞天點了點頭,笑着說:“他說,作為同窗好友,來看朋友理所應當。”

許陶陶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方聞天,她不知道方聞天為什麽會接觸到賀瑾瑜那個家夥,但她更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間,賀瑾瑜會來醫院,還要裝作是自己的朋友。

咦……許陶陶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我跟他可不是什麽朋友,頂多只是同學,還是不熟的那種。”

“哦,難怪我跟他說沒兩句就走了,不熟啊?”方聞天又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進嘴裏嚼了嚼,眼角的餘光還看着面前的人。

許陶陶知道他言外之意,看了看周圍的人都沒在關注自己,沖着方聞天勾了勾手指,趴在他耳邊說:“其實……他是這個世界裏未來的反派,要說有關也有,但是……現在我還管不着他的事,所以能躲遠點就躲遠點。”

“我知道。”方聞天頓了頓,于是也小聲在許陶陶的耳邊回了句,“不過我想收他當徒弟……”

方聞天臉上帶着壞壞的微笑,看着許陶陶臉上瞬間黑下來的表情,不知為什麽特別有成就感。

他想收賀瑾瑜當徒弟是認真的。

借着收徒近距離管着賀瑾瑜,讓他變相離許陶陶遠點也是認真的。

許陶陶:……

她可不知道面前這只老狼打的什麽算盤,但是要收賀瑾瑜當徒弟,這不就連家裏都躲不開這反派了嗎。

許陶陶瞪着方聞天,剛想拒絕說不行,餘光裏就看到季懷星站在了自己身邊,她趕忙收了聲。

對着方聞天做了個鬼臉,等回家再找你算賬!

季懷星一直坐在旁邊看着兩個人,好半天,才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過來。

他的身體現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明天也會跟着同學們一起出院,但問題卻緊跟而來。

他身體裏那股奇怪的力量,似乎越來越活躍,也無法掌控。

季懷星很擔心,擔心他有一天會被這股力量控制,成為力量的俘虜,也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沉迷這樣強大的自己。

更何況等出了院,他還要回舅舅和舅媽那裏去,但是回去等着他的,肯定是比以前更苛刻也更冷漠。

他怕自己萬一幹出讓他自己後悔的事情。

所以他要麽離開那個家,要麽就學會控制這股力量,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方聞天趴在許陶陶耳邊說話。

那晚的畫面映入腦海,季懷星抿了抿嘴,如果能搬去方聞天那……

于是,他走過來站在方聞天的身邊,大着膽子問他,“方叔叔,能單獨跟你談談嗎?”

方聞天起初沒想到這小子是來找自己的,他笑着點了點頭,跟着季懷星走到了樓梯間裏。

方聞天眯了眯眼,靠着樓梯間的門,看着面前的季懷星。

這小子是個怪胎,也許他也和自己一樣,是外來的人,冷冷地問:“說吧。”

樓梯間陰涼密閉,方聞天說完話,聲控的電燈就亮了起來,暗白的光映在面前臉上有些蒼白的少年臉上,讓他不由得想起那晚在舊校舍見到的那一幕。

“方叔叔,我想拜你為師!”季懷星好不容易從嘴裏擠出了這句話,臉上的神情還有些局促。

方聞天看在眼裏,但并沒說話。

季懷星見他不答,只好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和許叔叔都是很厲害的人,我記得那晚發生的事情,你們能把大家救回來,也能解決呂濤的事情,所以我想,我拜你為師……”

方聞天依舊沒說話,但他的眼神卻像釘子一樣紮在了季懷星的身上。

季懷星抿了抿唇,終于将心底藏着的秘密說了出來。

“我的身體裏寄宿着一股奇怪的力量,它會在我憤怒的時候突然出現,他讓我變得強大,變得不像現在這樣弱小,我迷戀他給我帶來的前所未有的體驗,了……可我卻無法控制這種力量,我擔心将來自己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季懷星被他盯得低了低頭,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形容對這種力量的迷戀和恐懼,但他只能抓住眼前的這個人。

方聞天看着面前只矮自己半頭的少年,眯了眯眼,終于開了口問:“為什麽不是許琴初?”

季懷星被他問得一愣,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是因為許陶陶嗎?

季懷星腦海裏閃出了那個女孩爽朗的微笑……

林曉和李哲宇那兩個家夥在睡覺前戲說的玩笑話,他認真了,認真到一晚都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他也很仔細地想了他倆問他的那個問題,他喜歡許陶陶嗎?

可他也不知道。

今天一整天,他都看着許陶陶,看她做檢查,看她和周圍的人說說笑笑,甚至看她和自己說話時的樣子,可越看他就越莫名的惶恐。

他還記得自己能聽到許陶陶內心的聲音,每次當他們之間有個身體接觸,就算只是擦肩而過的碰觸,他也都能聽到許陶陶內心的話語。

他想知道為什麽。

可另外一方面,自從他醒來,聽着許陶陶為他說話,為他頂撞舅媽,他又是真的很開心。

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拜許琴初為師,他是能更近距離的接觸許陶陶,但這樣親近的關系,又更容易被別人誤會。

他不希望在搞清楚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之前,讓許陶陶被別人嘴裏的“關系”而困惑。

所以,如果要拜師,那自然方聞天好過許琴初。

可他要怎麽說呢……

季懷星撓了撓頭,看着方聞天盯着自己的表情,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的把話說清楚。

“我擔心自己和許陶陶走得太近,會惹人非議。”

啊?方聞天自然不知道他腦子裏七拐八彎的想法,可看着面前低着頭,紅着臉的少年,瞬間想起昨晚這幫孩子半夜不睡時開的玩笑,有些想笑。

“可我是許陶陶的叔叔啊?能有多少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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