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距離周末還有三天,蘇姍上班前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的将一張音樂會的票塞到她手裏,“那位帥哥托我給你的。”
安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誠意呢,都不知道自己送來?”
蘇姍擠着肩膀撞了撞她,伸手攬着她的肩膀,笑的很燦爛,“我從來就都見你笑得那麽美麗,相信我,那一定是上帝的安排。”
被岔開話題的安娜點點頭,甩着門票,“我一直笑得都很漂亮。”
兩人說笑了幾句,蘇姍進了更衣室換衣服,安娜嘴角抿着抹笑,将門票折好收起,也許……在這裏,他們能重新開始呢?
如同他所說,為了再次相遇才會經歷之前種種分別。
“嗨,安娜,今天有什麽好事發生麽,你看起來真漂亮。”喬治是店裏的另一位員工,負責外賣專區,昨天就是他請假了,所以間接的給她和柳時鎮制造了機會。
安娜看看手表,眉梢一挑,“遲早五分鐘……”
喬治連忙往更衣室跑去,“親愛的,你是這麽漂亮的女孩,肯定不會扣我工資……哦,天啊……”話說到一半,喬治魯莽的沖進了更衣室,和正在換衣服的蘇姍撞了個滿懷,不用說的自然是被打了出去。
他苦着臉望向無奈攤手的安娜,“我忘記跟你說,蘇姍剛好進去。”
“親愛的,我真愛你。”喬治摸着鼻梁,他追了蘇姍很久,可惜都被擋出去了,再安娜偶爾制造的機會下,總是顯得格外珍惜。只是這句話被剛進門的柳時鎮聽見了,他臉色暗了暗,不動聲色的走到她身邊。
“早。”
安娜心一頓,莫名的聽到這聲早,有些不自然,跟着回了聲早,她看看柳時鎮,又看看喬治,沒想到喬治還補充一句:“親愛的,這個意思是你甩了之前的那個法國佬?”
“都說了沒和那個人開始。”安娜朝他揮拳頭,一副想要揍他的樣子。等着蘇姍出來,喬治吐吐舌頭鑽進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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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帥哥。”蘇姍自動無視喬治,跟柳時鎮打招呼,喬治臨進門前回頭望了一眼柳時鎮。
随着客人的進門,開始一天的忙碌,安娜也轉身去照顧客人,“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我不算客人嗎?”柳時鎮反問,杵在櫃臺前望着她。
安娜看他一眼:“你現在是在發脾氣嗎?”
“一杯抹茶拿鐵。”
安娜:“所以你現在是在跟誰生氣?”她記得,他最不喜歡抹茶的味道了。
“我又怎麽了,點杯喝的也不可以嗎?”柳時鎮郁悶一臉的坐到老位置上,過了一會兒,他起身換了個位置,雖然還是窗邊的,卻是背靠門邊,有種反身不要見到她的感覺。
正巧被端着咖啡過來的安娜看見,“客人你的咖啡。”
“你這是跟我發脾氣嗎?”柳時鎮擡頭問她,換來後者一個白眼,然後安娜禮貌的對他笑着說:“客人你想多了。”
柳時鎮笑了,“意思是沒什麽事需要多想對麽?”
她指的是他認為,她是在對他發脾氣。
而柳時鎮代指,之前說的她和法國佬交往的事情,是沒發生的。
安娜回過神,若有若無的點着頭。
“門票收到了吧?周末我來接你。”
這次,她倒是很确定的點了點頭。
中午的時候,安娜将他點的甜品送去,“你的店還不開嗎?”
“有關系嗎?”接過甜品的柳時鎮,拿起叉子,發現她還在,微微一笑,“你是在考慮我的提議麽?”
将他店裏的蛋糕放在她店裏搭配出售。
“我是在考慮如何掙更多的錢。”安娜抱着托盤轉身離開。看的柳時鎮,笑意爬上眉梢。
蘇姍剛好接到一個電話,對過來的安娜招手,捂着聽筒說:“很兇的一個男人。”
安娜娴熟的接起電話講了開場白:“您好,午後咖啡館,請問需要點什麽?”
佛羅倫薩的午後,暖暖的陽光裏蕩漾着一種慵散的氣息,柳時鎮望着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海,感受到那份寧靜祥和的時光,手牽手一起走過的情侶臉上綻放着如花的笑。
他在幻想,想着有一天,他們也能這樣。
轉過頭,卻見接着的安娜臉色越來越差,聽不清說了什麽,卻是很不舒服的挂了電話。他急忙去找她,沒想到安娜先一步轉身進了後間,他不方便進去只好去找蘇姍。
“可能是個蠻不講理的顧客吧。”蘇姍說起那通電話,“聽起來是個很兇的人。”她抱怨了會兒,突然拉着要走的柳時鎮,“那個人……問的是宋安娜……”
柳時鎮心一提,單手撐着櫃臺輕松一躍而過,直接朝後間走去。動作幹淨利索,看得蘇姍一臉震撼,她不敢相信的拉着路過的喬治,“你看見了嗎,超級帥氣的,就這麽翻過去了。”
喬治不屑的哼一聲,“有什麽厲害的。”
“不厲害,你去翻個試試。”蘇姍白他一眼,等她走後,心有不甘的喬治還真的走到腰側上一些高度的櫃臺,單手按着比劃了下,又雙手撐着比劃了,後來他不得不承認,這還是有難度的。
進了後間的柳時鎮,走在倉庫裏,順着騰出的路走上閣樓,他敲了敲門無人回應,他推了把,是反鎖着的。“安娜,我在呢。”
他靠着臺階坐下,側着身靠在門邊,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他又說:“我一直在。”
門後,是緊抱雙臂坐在地上的安娜。在聽到那一聲,宋安娜時,她好不容易被照暖的生命,又重新被潑上冰水。不,是重新被拖到黑暗的河流中,翻騰的窒息感拼命朝她席卷而來,不死不休。
她改頭換面,甚至是抛棄一切,包括曾經愛的人,努力活在人群中。
直到柳時鎮再次出現,她花下畢生勇氣想要再一次擁抱幸福時,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褐色的眼眸中,迸發着仇恨的目光,一點點朱拽緊的拳頭,她想大不了再死一次,魚死網破!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她的思想,那鼓起同歸于盡的勇氣,瞬間被他的那句話打的支離破碎。
——安娜,我在呢。
一滴滾燙的眼淚從她臉上滑落,安娜将頭埋進雙臂中,死咬着唇角不敢哭出聲來。她都忘記了,眼淚竟然是鹹的。
太陽西下,金黃的日光變成緋色,她從放空的狀态中悠悠轉醒,起身活動了下麻木的身體,對着鏡子慢慢地擦幹淚,眼神一點點的冷下去。她摸着鏡子上的那張臉,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聽到動靜的柳時鎮,也跟着起身了,站了一會兒,看見開門出來的安娜。他什麽話也沒門,只是朝她伸出一只手。
“這裏不是客人能來的地方。”安娜冷冷地說,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請出去。”
柳時鎮靜靜地看着她,突然單手撐在門邊,将她圈到自己懷裏,微微彎下腰,深情地望着她:“将痛苦都交給我,你只要負責幸福就好。”
安娜愣了愣,鼻子一酸,忍下的淚又湧起,她推了把柳時鎮的胸膛,“你這個人……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都這麽多年了,不認識我多好。”
她哽咽着說:“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無以為報。”
他輕輕将她拉入懷中,擁着,在她頭頂上微微嘆一口氣,“傻瓜,因為你值得我對你好。我不想再每天早上是從沒有你的噩夢中驚醒而開始,”他環抱安娜的手臂緊了緊,“我想,一睜眼就能看見你。”
“有事可以和我說,不必一個人扛着。”柳時鎮隐約感覺到,可能有誰也找到她,但是她不想面對,甚至是憎惡那個人。
只是,沒辦法逼她說,只能徐徐圖之。
“讓我再想想。”安娜從他懷裏掙紮出來,慌手慌腳的整理了下揉亂的衣服,走出去前,她又回頭跟他說:“你為什麽還不走?”
柳時鎮失笑,搓了搓她頭發,先一步走出去。剩下邊抱怨邊扒拉着頭發的安娜。
夜色迷離,空氣裏飄着綿綿細雨,柳時鎮湊在窗邊,“下雨了。”
“所以呢?”蘇姍和喬治都到下班的點,兩人去換衣服,安娜收拾着最後一個客人的杯子,眼也不擡的應着。
柳時鎮雙手環胸斜靠在窗邊,看着她,散漫的說:“老天也不希望我走。”
“我倒是覺得老天想潑你冷水。”換了衣服先出來的喬治回應他,被出來的蘇姍聽見,錘了一拳頭,他嗷叫着,聽到蘇姍說:“那怎麽不說是老天想潑你冷水?”
“不,老天見我這麽可愛……”喬治厚着臉皮跟上去,湊到她跟前,“美麗可愛無敵的蘇姍,你一定會帶我回去的對嗎?”
“不對。”蘇姍直接拒絕,再看一眼柳時鎮之後,“想起來有東西落你家了,一起走吧。”她跟柳時鎮眼神示意,遭到喬治中間橫插阻隔,于是快速拽着喬治出去了。
安娜早已習慣兩人的打鬧,一邊将杯子瀝幹水,一邊說:“你可沒東西落我這兒,趕緊回去吧。”
“誰說沒有。”
安娜聞言擡眼,“什麽東西?”
柳時鎮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
她一失手,杯子摔了個粉碎。乍然聽見柳時鎮喊着別動。安娜僵在原地,看見他快速的跑過來,拿起邊上的掃帚很認真的掃着,“你站着別動就好,我來處理。”
一時間無法言語她的心情。
直到他打掃完,“好了,可以動了,不會有碎片傷到你。”
安娜沉默了會兒,說:“你不是腿腳不方便嗎?”剛才他跑過來的時候,完全不像是一個受傷的人,甚至連拐杖都沒用上。
“因為你治愈了我。”他站到她身邊,微微低頭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打到牆上的燈光,映着脖頸交纏的影子,像一對訴說情話的戀人。
柳時鎮挺直了身板,他指了指櫃臺上的一個包裹,“早上你忙的時候,我幫你簽收的。”又交代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他轉身出門。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安娜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對他又多了份眷念。随手拆開包裹,吓得打翻在地,驚捂着嘴,死死不語。
空氣裏充斥着腥臭味,暗紅的血順着老鼠的屍體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