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二十一
二十一
當天晚上柳時鎮強行送她回家,只見她住在一個庭院裏,上下三層都有住戶,他站在門口,一手搭着門一邊望着她:“住在這裏安全麽?要不,換個環境?”
安娜搖搖頭,望了那些亮起燈的窗戶,“住在這裏挺好的,雖然上下都不認識,可最起碼還有人煙,一個人住在商品房之類的,多寂寞。”
柳時鎮沒在說什麽,直到目送她回屋,在唯一黑的屋子亮起燈時,他才轉身離開。
安娜掀起窗簾,看着那人轉身離開,直到視線裏再也看不見,這才放下簾子,她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挫敗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很累很累,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裏。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安娜就已經醒了,特意燒好飯吃後,還磨叽着把這些天的衣服都洗了,完事以後才看見天亮起來,現在才六點半。
安娜在屋子裏來回走着,手機上下載了個運動app,能記錄你走了多少步,健康養生角度來說每天還是需要一定運動量的,然而每天在餐廳裏忙的昏頭轉向,回到家一看,好幾萬步。
雖然不知道準不準,大概還是有這麽多路的吧。
在計數器上跳出三千步的時候,安娜轉身去窗邊挑起簾子看了一眼,她住在小庭院中,靠近街邊,往外走上十幾米就是馬路,她看着推車賣早點的,還有邊吃邊走的行人,稍微安心點。
她擔心上次劫持的事情還沒過去,抑或者又牽涉到其他什麽事,那就真的是麻煩了,心裏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的感覺了。
所以她才特意等着時間晚點,人多點的時候再出門。
就這樣,她又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本來就一個屋子,不大,她硬生生走出了七千步路來,這時已經七點半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出門。
沒想到剛出了門,走到路邊小販前,真掏錢想買早飯,只見柳時鎮雙手環胸笑眯眯地望着她。
他一身灰色線衫,倒是顯得很休閑。
安娜瞪了一眼他,繼續買早飯,一個卷餅不要蔥。拿到手裏的時候還燙呼呼的,她左右來回換手,又是摸着耳垂又是吹氣,突然,從天而降一只大手将她的卷餅拿到手裏。小心翼翼地包上一層紙巾遞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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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接過來,咬了一口,味同嚼蠟。
很久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疼,仿佛天生的皮糙肉厚,幹着地裏的種活,雙手滿是血泡,一碰熱水就疼的要命,她就用冷水洗,一年四季都是這樣。
洗幹淨以後,再用針挑破,擠出血水,還得小心不要掐進去沙子。
那個時候,根本沒把自己當女生看,也沒覺得怎麽不好。
可是,後來,她也希望被人呵護着,遇見他時,她更想躺在他身邊撒撒嬌,抱着他的胳膊什麽事也不幹,最好連吃飯也讓他喂。
想着想着,安娜不由地笑出聲來,看了一眼柳時鎮,“你怎麽在這裏?”
“路過。”柳時鎮很平靜地說,絲毫不提他很早就等在這裏的事。因為晚上回去,看見那些視頻,擔心安娜,這才早早地就趕過來了。他不知道那晚上劫持的人,是突然心起作·案,還是早有預謀,或者是巴爾裏卡那邊的人。
他低頭看一眼看安娜的鞋子——平跟的板鞋。似乎從認識她到現在,從來沒見她穿過高跟鞋,是……為了時刻準備逃跑嗎?
“你不陪着你太太兒子,路過這裏?”安娜随手指了指,這裏雖然離Sun Restaurant餐廳比較近,可并不算什麽繁華的地方,而且之前看他來的方向,怎麽都不會是順路。
聽了這話,柳時鎮以為她吃醋了,失笑的望着她,并沒有解釋那是尹明珠和尹明珠堂姐家的兒子。至于為什麽他們倆一起出行,還真是很多話要說,又不得不提那個別扭的徐大英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并不打算接下這個話題,只說:“你要去餐廳麽,我也想去那邊,我送你。”他拍拍車,一副‘我開車接你上班’的模樣,安娜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她拉了拉包上的帶子。
“飯後百步身體健康。”
柳時鎮聽了,還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很同意,他轉身上車,搖下車窗,一只胳膊搭在車窗邊,對着安娜說:“我覺得你說的很有理,那你慢慢走。”他發動引擎,是準備開車了。
安娜沒想到他就這麽順其自然的不再說了。
時間果然是很好的東西,什麽傷痛都能磨平,什麽記憶都能抹去。安娜在心裏暗嘆,也沒轍,是她先拒絕的。
其實走路過去還是需要點時間的,何況她一大早在房間裏走了不少,現在她後悔了,又看了一眼要開車的柳時鎮,難不成真的只是路過?
安娜甩了甩頭,走出去很長一段路之後,早飯也吃完了,她才發現柳時鎮的車竟然就在邊上,敢情他開了這麽久,還是跟着自己?
柳時鎮見她看過來,騰出一只手來跟她打招呼,笑的一臉無害的模樣,說:“好巧,又遇見你了。”
安娜眯了眯眼,眼皮子直跳,有種被戲弄了的感覺。她索性轉身進去小巷子,而不是繼續走大路,進了小巷子後飛快地跑過去,抄小路趕過去。
出了巷子,再過一條大馬路拐角就是Sun Restaurant餐廳了。
誰知道她剛站在馬路對面等綠燈的時候,柳時鎮的車緩緩地開過來,恰巧轉彎過了轉角,先一步去了餐廳。紅燈下的安娜,總覺得今天柳時鎮有點不對勁的感覺,突然間……她像是不認識他了,卻又覺得熟悉。
而柳時鎮呢,以前對于安娜,他總覺得了解,可是現實每次都狠狠地打了他的臉,後來他又覺得不認識,心累了不想理會的時候,現實又告訴他不要放棄,又給了他機會。等到現在,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麽。
索性,什麽也不管了。
聽從內心。
他就來到了這裏——Sun Restaurant餐廳,安娜上班的地方。
早上聽見她詢問的話,似乎帶着那麽點醋意,讓他心裏蠻受用的,不論如何也好過一個對你不在乎的人。
他坐在老位置,叫上一杯咖啡,慢慢地品味着,悠閑地翻了一頁雜志,安娜進來了,和別人打招呼,四下張望最後視線停在他這裏幾秒,又轉頭同別人說話,一邊走向裏屋換衣服。
柳時鎮一手拿着雜志,一手握着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嘴角上揚在笑。
“今天倒是很早啊。”姜宣宇下樓的時候,路過更衣室,看見安娜從裏面出來,對于她的印象停留在不踩點不到的地步。
面對老板的諷刺或者是說調侃?安娜很淡定地一笑,“我發現別人太勤快了,我正常發揮都被認定為偷懶,所以只好再努力一點,往勤快那邊靠一靠,老板您說呢?”
姜宣宇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接她這句話,而安娜已經出去了,顯然她也沒想聽他說話。姜宣宇在身後吧唧着嘴,覺得這丫頭越來越厲害了,嘀咕着:“都敢頂撞我了,真是膽子肥了啊。”
“可不是呢,這丫頭就是膽子肥,還會動手,我都被打了好幾次。”許民秀來主廚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誰知道被姜宣宇瞪了一眼,他好男不跟女鬥,不能教訓安娜,但是他可以教訓下副廚許民秀啊。
所以,許民秀成了炮灰。
“你多大人了,還跟小姑娘計較?明娜本來就只是助手,你是副廚,你需要多幹點活,她不會的,你要教她,知道嗎?”姜宣宇一手插在腰間一邊跟他說。
許民秀一下子傻眼了,聽了這話後耷拉着腦袋嗯了聲,然後還得拍主廚馬屁,等姜宣宇一走,他就有種想把抹布塞誰嘴裏的沖動,打定主意誰來說話,他就塞誰嘴裏。結果大家似乎都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似地,一個個跑的飛快,躲得老遠了。
他走到廚房間,大家已經很賣力的幹活了,也沒人嬉笑。他一肚子的氣,就憋在心裏,吐不出,咽不下,十分的難受。
還是安娜覺得他可憐,趁着主廚去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投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
不來這下還好,安娜一出,許民秀頓時想哭的心都有了。只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暗自想,要不是你,我能挨罵麽?瞪完她之後,還得幹活,就把菜當她,切得噼裏啪啦作響。惹得主廚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瘋了麽?你是副廚,功夫都去哪裏了?”
許民秀平靜下來,“對不起,下手重了,我錯了。”日子,真不好過啊。
柳時鎮單手支颔,就這樣看着她的身影轉來轉去。好幾次兩人四目相接,安娜又不動聲色的轉到一邊去,然而他還是看見了,她手腳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他便很舒心的伸伸懶腰,看看窗外什麽的,他笑着想:果然人體肢體語言是最誠實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