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養心殿的偏殿裏。
太醫剛診完脈，正在跟一旁的承平帝回禀傷情。
“好在未傷及心脈，略養上些日子便會痊愈。只是傷口頗深，只怕會留下疤痕。”
承平帝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六皇子。
往日裏皆是太子和三皇子在他眼前走動，兩人雖雞聲鵝鬥的鬧的不可開交，但承平帝對這兩人卻最是熟悉，至于其他的皇子他總是淡淡的。
如今危難之間，卻看得分明。
昨夜太和殿上太子和三皇子站的應該離他最近，來救他的反倒是素日裏不顯眼的老六。
思及此，他神色稍稍和緩了些。
“你且安心在宮裏養傷，有任何需要只管跟李福全說一聲就是。”
六皇子掙紮着要起身謝恩，卻被承平帝給虛按了回去。
“你有傷在身，便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了。”
六皇子面露感激之色應了是，承平帝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開口道：“雖說天家裏君臣在先，但亦是父子，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不必學那小女兒家的扭捏姿态。”
“多謝父皇。”
六皇子蒼白的面上登時染滿了喜色，略帶羞澀道。
“兒臣素來不喜官場之事，是個閑散自在的性子，所求不為旁的，只為一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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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帝挑了挑眉。
“說來你也不小了，是該成家了，看上的是哪家的小姐啊？”
六皇子忙道：“是葉府的大小姐葉晚寧！”
承平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
六皇子見狀忙解釋道：“從前因着葉家大小姐跟魏國公府又婚約在身，兒臣雖心有所想，但卻一直緊守本分，不敢逾矩。如今兩人已解除婚約，兒臣才敢大着膽子來請父皇賜婚。兒臣與葉家大小姐脾性相投，所以......”
就在此時，李福全躬身進來了。
“回禀皇上，林大人已經到了！”
承平帝倒也沒急于答應他，“雖說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兩情相悅，情意相合才是上上乘的婚姻。此事不急，待朕問過葉宰輔也不遲。”
六皇子再次謝恩。
“兒臣恭送父皇！”
待到殿中恢複了平靜，六皇子才緩緩躺了下去。
今日提起賜婚一事，着實是有些着急了。只是恰巧有這個機會，由不得他不提。
其他的幾個皇子明裏暗裏可都盯着葉府這塊大肥肉呢，更有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小國師近日跟葉晚寧走的頗近，即使知道父皇多疑，他也少不得铤而走險，試上一試。
廊檐下的宮燈被風吹的吱呀作響，遠處的屋檐上還有為化完的積雪，露出一塊塊金色的琉璃瓦片，在日頭下散着炫目的光。
寒風貼着地卷起了他的衣袍。
林風眠立在殿外，等候觐見。
忽然有個小太監疾步朝着他走了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說了兩個名字。
六皇子和葉晚寧。
他狐疑的看向消失在轉角處的小太監，方才雖然那人的聲音很小，但是他卻聽的清楚。
林風眠的眉頭微微皺起，昨夜承平帝遇襲一事，早已鬧的沸沸揚揚，六皇子救父心切，護駕有功也早就傳開了。
他細細琢磨了一下，便也明白了過來。
少傾，便傳來了太監尖利的聲音。
“宣國師林風眠觐見。”
林風眠躬身往裏走去，唇角微微勾起。
“微臣林風眠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承平帝定定的看着跪在堂下之人，也不叫起，良久之後才在李福全的提醒下道：“起來吧！”
林風眠謝了恩，垂首立在一旁。
殿中一時寂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不想你年紀輕輕竟頗有些本事，兩次都預測到了朕會有危險，說吧，想要什麽樣的賞賜？”
承平帝垂下眸子，摩挲着拇指上玉扳指。
林風眠拱手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此番之事饒是沒有微臣點開，皇上也定能遇難成祥，全身而退的。所以微臣不敢貪功。”
承平帝面色如常。
“前些日子欽天監監正病逝，監正一職一直空缺着。朕......”
林風眠忙跪下謝恩道。
“微臣多謝皇上恩典，必定肝腦塗地，以報皇恩。”
承平帝見狀，面上才露出了少許的笑意。
一個人若連這點野心都無，他才真正的不放心呢。
“難得你入宮一趟，順帶也瞧瞧朕接下來可還有什麽危險？”
林風眠應了是，擡眸朝龍椅上的承平帝看了過去。
“微臣觀皇上面相，似有走入迷局之相。”
承平帝來了興致，手指敲在龍椅的扶手上，“哦？那你說說朕陷入了什麽樣的迷局了？”
“姻緣！”
林風眠躬身回道。
承平帝眸色一凜，連脊背都挺直了，目光如刀般盯在了堂下之人的身上。
“你且細細說來！”
林風眠故作高深道：“微臣才疏學淺，只看了個大概，姻緣一事還是得細細考量後再做定奪為好，以免徒生事端。”
承平帝冷聲喝道。
“你似乎很懂為官之道？”
林風眠一直躬着身子，“微臣不懂，只是據實相告罷了！”
待到從養心殿出來後，林風眠長長的舒了口氣，腳下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以往兩次入宮觐見，他都應對的冷靜而沉着。
這一回卻......
林風眠前腳剛走，後腳皇後便來了。
皇後多病，鮮少來養心殿，後宮的事多半都是淑貴妃幫着料理的。
“你怎麽來了？”
承平帝揉着額角問道。
皇後取下手中的護甲，替他揉着太陽穴。
“臣妾剛才去偏殿瞧了六皇子，閑聊了幾句，說起他心悅葉府大小姐多年，依着臣妾看來，這門親事倒是門當戶對......”
皇後所生的太子，所娶的太子妃乃是兵部尚書的女兒。
而淑貴妃的三皇子府中只有側妃，正妃并未冊立，與其讓葉府大小姐嫁給三皇子，倒還不如嫁給毫無根基，只知吃喝玩樂的六皇子。
是以她才強撐着精神來了養心殿。
承平帝的眸子緊閉着。
“此事朕自有計較，皇後還是安心養病去吧！”
林風眠剛回到迎客居，就看到了雙臂環在胸前，倚在門口的袁顯科，腳邊放了個描金的食盒。
“昨兒除夕夜，晚寧姐姐心疼我，特意給我送來的。”
這有可炫耀的？
他還喝過她親手熬的雞湯，還吃過她親手做的點心，還摟過她纖細的腰肢呢......
這麽一想，連林風眠自己都被吓到了。
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跟任何一個人這般親近過，昨夜從清河橋回來後，他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食盒，心中一暖，些微喝了點酒。
然後整晚的夢裏都是那嬌豔欲滴的紅唇，還有那一聲聲嬌嬌的“風眠哥哥”。
林風眠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難道自己是病了嗎？
袁顯科見林風眠不理他，滿心的炫耀之情無處發洩，所以也跟着進了屋子裏，目光落在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模一樣的描金食盒上，一時無言。
林風眠倒也不在意，招呼他坐下。
“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話問出口他就後悔了，跟個小屁孩說這些不是對牛彈琴嗎？
袁顯科挺了挺胸膛，“自然是想娶她為妻，一輩子對她好！”
林風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有夢到過你的晚寧姐姐嗎？”
袁顯科搖了搖頭，也摸不清林風眠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到底想問什麽？
林風眠見他面有疑惑，又問他。
“那你拼命的讀書，也是為了她嗎？”
袁顯科歪着腦袋想了很久。
“是也不是。葉府是高門大戶，我只有高中後，才有機會和底氣去葉府提親。況且我爹臨死前我答應他，定要出人頭地的。”
林風眠眉頭緊皺，陷入了思索中。
他喃喃的道：“原來要娶一個人，是這麽複雜的一件事啊。”
袁顯科哼了兩聲。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把晚寧姐姐讓給你的。等我中了狀元，我就去葉府提親。”
林風眠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說的你去提親，她便會答應嫁給你似的！”
袁顯科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他。
“你......”
半晌之後憋出一句，“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晚寧姐姐一定會被我的誠意感動，然後嫁給我的，你就等着瞧好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身道。
“就算晚寧姐姐不嫁給我，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的，世間哪個女子喜歡嫁給一個冰山一樣的面癱臉，我是不會眼睜睜看着晚寧姐姐往火坑裏跳的！”
言猶在耳，林風眠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是火坑？
忙碌了一上午的葉晚寧終于得了機會歇息片刻，這頭才剛坐下，就見葉朝宗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大新聞，你都想不到的大新聞。昨兒夜裏皇上遇襲，今兒一早誰都沒召見，竟然召見了姓林的臭小子，還賜了欽天監監正一職，也不知這小子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還弄了個正五品的官職......”
看着淡然喝着茶吃着點心的妹妹，葉朝宗狐疑的問她。
“你就一點都不吃驚？”
葉晚寧睨了他一眼，嫣然一笑。
“我就知道風眠哥哥肯定可以的！”
情感小白林風眠：你這不是愛。
毛都沒長齊的袁顯科：你懂個屁，我就要娶晚寧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