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章泊焰剛說完那句話,司機就把車開來了。

林約誦沒等到莊念然的車,卻等到了她的電話。

那邊莊念然吼了一嗓子,“誦誦,我被追尾了!!”

莊念然是在會議中心大門入口被追的尾,林約誦冒着跑過去,看見她撐着把傘,和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對面争得面紅耳赤。

“行行行,別廢話了,要多少我賠總行了吧,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突然剎車,我也不至于直接撞上去啊。”

“這位大哥,安全車距懂不懂?考駕照的時候這題沒過?再說了,我剎車是因為有只貓突然跑出來!我不能直接碾過去吧?”莊念然一頓,學他的語氣,“但凡保持車距,你也不至于直接撞上來啊。”

男人被她嗆得一笑,“行,這件事問題在我,我認了。說吧,要多少錢?不用報保險了程序太繁瑣,你給個數。”

這話莊念然就不愛聽了,什麽叫“要多少錢”?她火氣蹭一下就上來,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有錢了不起啊!”

男人笑了笑,沒搭腔。

但那副情态擺明在說,是的,有錢就是了不起!

林約誦趕緊上前把莊念然拉開一些,問她,“你沒事吧?”

莊念然搖頭,瞪了對面的男人一眼。

男人無所謂地聳聳肩,雖然已經淋成落湯雞,但依然保持潇灑模樣。

忽然後面響了一聲叭,是一輛黑色賓利,林約誦認出來是章泊焰的車。兩輛車因為發生追尾,正好橫着卡在了大門口,擋住了人家的去路。

林約誦擡頭看過去時,賓利副駕的車窗正好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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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稍微探出腦袋,問:“林小姐,需不需要幫忙?”

林約誦一下子想起來,他是拍賣會那天讓她打電話的人,于是沖他搖搖頭,伸手拉住莊念然,“先把車停好,讓別人過去吧。”

莊念然點點頭,正準備上車。

偏偏那男人嘴欠,說了句:“這回可別又突然剎車,我這輛超跑倒是沒事,就怕再撞一下,你那輛大衆可能頂不住。”

莊念然原本就在氣頭上,一聽又失了幾分理智,輪着胳膊又要跟人理論。

林約誦實在拉不住她,整個人暴露在大雨之下。

後面副駕的宋楚趕緊打了把傘過來替她遮雨,順手就把她推到那輛賓利車身旁,說:“你等會兒,我來解決。”又解釋:“之前你也算幫了我一次。”

說完冒雨走到莊念然那去。

林約誦撐着傘,微微皺眉,賓利後座的側窗毫無預警降下來,林約誦轉頭看過去,和章泊焰四目相對……

她抿着唇不吭聲,眼睛卻一瞬不瞬直視着他,較勁似的。

章泊焰帶着一股惬意的玩味,“林小姐什麽時候又和我身邊的人說得上話了?”

林約誦說:“我人緣好,章先生這也要管?”

章泊焰語調平淡,“我說了,別把你的主意打到我這裏來。”

林約誦沉默須臾,倏地笑了一下,撐着傘靠近兩步,輕聲說:“我打誰的主意是我的自由,不過你可要小心了,因為我最喜歡招惹的就是你這種男人。”

章泊焰看着她,不語。

林約誦看着他,又笑起來,“所以章先生千萬別上我的當,以後撞見了別搭理我,哪怕我求着你,也千萬別看我一眼,否則我怕你陷得太深。”

忽然,章泊焰淡聲問了句,“我這種男人,是什麽男人?”

林約誦:“……”

雨點子噼裏啪啦落在黑色傘面上,清脆又延綿,風冷絲絲的,流淌着。

林約誦說:“有錢,假正經。”

宋楚勸好了架回來,林約誦拿着傘直接掠過他,上了自己車的副駕,

莊念然的心情已經被安撫好,把車開了出去,路上她看了林約誦手裏的黑傘一眼,奇怪道:“這傘哪來的?”

林約誦還陷在和章泊焰對話的情景當中,剛才她腦子一抽,開始胡言亂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她聞言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黑傘,深沉的木質傘柄有些硌手,她松開,發現是一只銀色狐貍頭,被她握得有些溫熱。

“FOX家的雨傘?”莊念然說:“一把好幾萬呢,誰的?”

林約誦回頭往車窗外望了一眼,已經找不到那輛賓利在哪,她恍了下神,問:“我們現在去哪?”

莊念然想起來就沒好氣,“去車行修保險杠,弄完把賬單發給那個傻帽有錢佬,他再轉錢過來。”

林約誦說:“不怕被騙?到時候人家跑了你找誰要去?”

莊念然奇怪道:“不是有你朋友做擔保嘛?”

“我朋友?”她一怔。

“就那個姓宋的,突然就冒出來了,”莊念然緊張道:“他不是你朋友?”

林約誦想了一下,說:“只是認識,不算很熟。”

莊念然若有所思,“是你認識的就行,我還以為他聯合傻帽有錢佬騙我呢。”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4S車行,把情況一說,車放在那就離開。

修保險杠最快也得兩天。

莊念然一肚子怨氣,“本來明天下午峰會結束就能走的,現在還得在這裏耽誤兩天!都怪那個傻帽!”

林約誦說;“不一定,明天見了博物院的老院士,合作的事沒那麽容易談下來,說不準正好要耽誤兩天呢。”

因為追尾一事,林約誦跟人吃飯的事倒是耽擱了,她微信裏跟人道了歉,說改約時間,然後就和莊念然打車吃飯去了。

這雨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早又開始滴滴答答地下。

兩人坐計程車去了會議大廳。

林約誦帶着傘來的,總得還給人家,她看着傘柄的狐貍頭,怎麽看怎麽覺得狐貍臉上冷寡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藐視着衆生……

和章泊焰還挺像。

但今天一個上午過去了,章泊焰卻還沒有出現。

林約誦卻逮到機會接近博物院老院士的身,當時中場休息,老院士站在臺下和助理說話,正好身邊沒什麽人,林約誦趁機上前。

“許教授,”林約誦快步過去,“我是随春工作室的,姓林,朱妮姐知道您也在這次峰會上,特意囑咐我過來,替她和您打聲招呼,她人在出差,沒法過來。”

老院士不知道信了這種客套話沒有,聞言看了她一會兒,笑道:“朱妮啊?這丫頭有心了,她幹策展幹的不錯,業內也算小有名氣了。”

林約誦見好說話,趕緊道:“她說過段時間就登門拜訪,希望不會打擾到許教授。”

老院士笑了笑。

“教授。”

兩人的對話被打斷。

林約誦聽見這把聲音,眼皮倏地一跳,轉頭就看見章泊焰朝這裏走來。

“阿焰,”老院士颔首,問道:“怎麽樣?觀察了近兩天,有看中的麽?”

“倒是看了幾家,”章泊焰過來時,眼神沒有偏移,仿佛只看得見許教授,“有滿意也有不滿意,還得再了解了解。”

兩人說話也不刻意避諱林約誦。

林約誦聽得不知所以。

許教授思忖少許,說:“我覺得有幾家還不錯,當然了,一切以你的意見為準,畢竟是全國巡回的展,又涉及非遺,文化局很重視,多花點時間了解情況也是應該。”

林約誦一聽到“全國巡回”和“非遺”以及“文化局”三個重點,目光一下子擡起來,這就是她此行找上許教授的目的。

她看向章泊焰,剛才許教授說什麽?一切以誰的意見為準?

章泊焰和這次的非遺展有什麽關聯?

他公司不是搞地産搞建築搞娛樂的麽?

章泊焰随意環視着會議廳,最後視線回到許教授身上,期間仿佛一直沒有發現林約誦的存在,他說:“許教授先忙,一會兒聊。”

林約誦眼巴巴看着他走遠。

這時,剛才許教授的助理走開了一會兒又回來。

林約誦趁機說:“教授,您有事先忙,等您得空了我再來打擾。”

許教授應了一聲,甚至還讓助理給她遞了一張名片。

林約誦雙手接過,轉身匆匆忙忙四處尋找章泊焰的身影,她低頭看一眼手裏的FOX黑傘,大海撈針似的在會議廳裏穿梭找人。

找了半天,章泊焰就跟消失了一樣。

最後沒轍,林約誦想起來自己手機裏還有和章泊焰的通話記錄,她拿出手機在記錄裏翻找,滑到那天的日期,然後确定了手機號,深吸一口氣,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一聲比一聲長,林約誦從沒這麽煎熬過。

最後電話接通那一刻,她快要驚喜得哭出來。

“哪位?”

過冷水一般的嗓子。

“你好,我是林約誦。”

幾個字說得她喉嚨發緊。

那邊頓了一下,問:“有事?”

林約誦說:“昨晚忘了把傘還回去了,你……在哪?”

電話裏一片靜默,大約三四秒鐘,章泊焰才開口:“這就是林小姐平時騙男人的招數?”

林約誦:“……”

林約誦能屈能伸,好聲好氣地說:“章總,您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林小姐還記得昨天自己說過的話麽?”

“……”

昨天?她說什麽了?

哦——

她氣得滿嘴跑火車。

她說:我最喜歡招惹的就是你這種男人。

她還說:章先生千萬別上我的當,以後撞見了別搭理我,哪怕我求着你,也千萬別看我一眼,否則我怕你陷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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