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他哼一聲。
林約誦只當沒聽見,燈都做上了車,他若無其事地問:“章總,接下來去哪?”
這會兒快到下班時間了,不過如果能達成目的,林約誦願意為他再效勞幾次。
後座的章泊焰說:“你今天辛苦了,找地方吃飯。”
雖然他的語氣仍是高高在上,但林約誦頓時有種風雨後見彩虹的感動和驚喜。她瞄一眼後視鏡,小小的鏡框裏,章泊焰冷淡垂着的眼,眉骨深邃,鼻梁直挺——
美則美矣,就是沒什麽人情味。
後視鏡裏的視線冷不防擡起。
林約誦驚了一下,故作淡定地挪開眼睛。
“又在打什麽主意?”章泊焰語調平淡地問。
“我沒有。”林約誦沒什麽誠意地反駁,她想了想又說:“今天能幫上章總的忙,是我的榮幸。”她說這話時,眼睛又挪回後視鏡,期待他能對此做出一些正面的反饋。
章泊焰卻只是耷下眼睫,漫不經心“嗯”一聲。
多一個字都不願意給她。
林約誦悻悻轉移話題,“章總想吃什麽?”
章泊焰說:“都行,你有什麽推薦?”
林約誦推薦了這裏的一家粵式餐廳,至于章泊焰有沒有什麽忌口的東西,她不太清楚,她也沒什麽了解章泊焰的渠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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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拿不定主意,就問他的意見。
雖然煩人了點,但好過自己盲人摸象不小心出錯。
到了地方,林約誦停好車,帶他上了二樓露臺。
這兩日天氣晴好,黃昏時分晚霞染透天際,眼下正好可以看日落。
說章泊焰沒有人情味其實是一句玩笑話。
林約誦知道這頓飯來之不易,章泊焰沒有在消費完她的時間之後就不把她當回事,說實話她有些意外。
明明她已經做好了随時被他打發的準備。
林約誦自從進入策展這一行以來,因為行業特殊性,她接觸過許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接洽過不少目中無人的客戶,那才叫煎熬。
章泊焰和那些人比起來,簡直是菩薩。
林約誦點餐的時候,看了章泊焰好幾眼,他的注意力放在遠處的那片落霞裏,烏沉的眼底映着淺淡的霞色,林約誦守着分寸不便打擾他,保險起見,她點了些口味清淡的食物。
沒一會兒服務員送來餐前甜點,一盤小巧精致的蛋撻,比一元硬幣稍大一圈。
“章總。”林約誦喊了他一聲。
章泊焰看向她。
“您平時喜歡看展麽?”她問。
章泊焰說:“偶爾。”
“一般喜歡看什麽類型的展?”
章泊焰垂落目光,看着桌上那一盤蛋撻缺了個小口,應該是剛剛被吃了兩個,他說:“不挑。”
林約誦若有所思,手不由自主往那盤蛋撻伸過去,“那您……”她一擡眼,發現章泊焰正盯着她的手看,林約誦默默把手收回來,不好意思拿了。
她改喝茶,繼續問:“那您近期看過哪些展?”
章泊焰被她問得有些索然,說道:“你什麽時候改行做采訪了?”
林約誦沒話說,幹巴巴喝茶。
章泊焰莫名有些煩躁,把蛋撻往前一推,說:“想吃就吃。”
林約誦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也沒有很想吃。”
過了會兒,林約誦放下茶杯,笑說:“這周兩個藝術展,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章總有沒有興趣,我這裏正好有票。”
章泊焰的回答仍是言簡意赅,“再看吧。”
林約誦也沒指望他真的一口答應,章泊焰貴人事忙,估計像這種休閑娛樂的時間也需要預約排隊,行程表一周內的工作早就排滿。
吃完這頓天色已經黑透,街邊霓虹燈閃爍。
下來時,餐廳門口停着輛黑色賓利,宋楚從車上下來,看着林約誦的眼神一時摻着疑惑和幾分複雜,但沒有過多停留,他替章泊焰打開後座車門。
林約誦目送他離開,下一瞬想起來傘還沒還,但她出于私心沒有提醒,畢竟這傘要是還了,她下次就找不到理由去見章泊焰了……
可惜章泊焰仿佛有讀心術,剛準備上車時,已經擡起的腳一收,轉了過來,對着不遠處的林約誦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林約誦先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接着才恍然大悟,說:“您稍等。我去拿。”
她背過身,表情懊惱。
林約誦回自己車裏取了黑傘過來,面帶微笑地交給他。
章泊焰接過來時,低聲說:“演技很爛。”
林約誦:“…………”
第二天,林約誦把兩張藝術展的票寄給了厲盛集團,章泊焰簽收。
他昨天沒有明确表态,但她既然提了,票自然要給出去的。
兩天後,朱妮出差回來,林約誦去接機,順便把許教授讓她轉交的東西帶上。
在機場接到朱妮,上了車後,林約誦問:“朱姐,你是先回家休息,還是回工作室?”
朱妮閉着眼歇了會兒,說:“回工作室吧,這段時間沒什麽事吧?非遺展的事有進展麽?”
林約誦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挑着重點又避開部分私事,說給了朱妮聽,包括前兩天她和章泊焰吃了頓晚飯的事。
朱妮聽完睜開眼,有些意外,“你還和他吃了飯?那照這麽看來,進展還挺不錯。”
只是沒想到章泊焰的飯局這麽好約,當然剛才聽林約誦口述,這頓飯歪打正着的概率多一些。
林約誦也覺得那晚的飯局和往常理解中的商務飯局,性質有些不一樣,她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說:“其實他對我還是有些成見。”
朱妮一下子想到什麽,說:“因為章星燃?”
林約誦默認。
朱妮寬慰道:“沒事,慢慢來,還有時間。”
林約誦也只能勸自己放寬心,紅綠燈處,她把許教授拜托她代為轉交的那個牛皮紙袋拿了出來,遞給朱妮,“許教授讓我給你的。”
朱妮看見那東西,表情了然。
林約誦好奇道:“是什麽東西?”
朱妮笑一笑,“許教授女兒下個月初結婚,這是一張婚帖,對了,他給我打電話,特別交代帶上你一起去。”
林約誦驚訝,“我?”
沉默片刻,林約誦忽然問:“章泊焰和許教授是親戚麽?”
朱妮點點頭,“許教授的太太是章泊焰的小姨,親的小姨。”
林約誦說:“那許教授女兒結婚,他也會出席吧?”
朱妮挑眉,“大概會吧,”她笑看着林約誦,打趣道:“憑你這股勁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追求章泊焰呢。”
已經是月末了,距離下個月初也沒幾天。
林約誦打定主意,在許教授女兒婚禮當天,陪同朱妮一起出席,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章泊焰出席表妹婚禮,那麽章星燃肯定也沒理由不會到場。
在去與不去之間,林約誦猶疑不定,苦惱得直抓發根。
她能見到章泊焰的機會不多,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的時機,但章星燃那邊又成了一道難題,如果到時候弄巧成拙,章泊焰因此對她成見更大,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約誦困擾了好幾天,一時之間沒有定論。
臨出發前一天,朱妮到她工位來問:“想好沒有?去還是不去?”
林約誦靠在椅背上,眉頭糾結,“你說呢?”
朱妮豁達得很,“機會來之不易,當然去了,至于其他都是小事,到時候随機應變咯。”
林約誦緩緩深吸一口氣,一錘定音:“去。”
許教授獨獨一個女兒,所以婚禮辦得極其講究,許教授親家是做生意的,出手也相當闊綽,包下市裏一個五星級酒店,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如果當晚不方便離開,就住在酒店裏。
林約誦和朱妮兩人抵達酒店,先上樓放行李,兩人的客房安排在29樓。
放好行李後,朱妮把林約誦叫出來,“樓下有按摩,我看你最近站久了總是腰疼,怕是有腰肌勞損,正好下去讓人松松筋骨。”
林約誦右邊臀部往上一點的位置,最近确實酸得厲害,于是答應了。
兩人下樓到按摩房,做了個60分鐘的後背按摩。
期間林約誦的技師在為她捏後頸的時候,失了準頭,力道過度,把她後頸壓疼了,除此以外,其餘一切都好。
做完按摩,林約誦覺得渾身筋骨都松了幾分,她揉着後頸出來,給朱妮打電話,問她好了沒。
朱妮說:“看來不服老不行了,技師說我的筋太硬,得多按一會兒,你先上去吧。”
林約誦回道:“筋太硬和你平時久坐懶得動的關系大一點。”
朱妮覺得好笑,“你個腰肌勞損就別說我了,找天去看看中醫才是要緊。”
林約誦笑着挂電話,邊往外走邊摁了摁自己的右臀,有點酸,有點麻。她搭電梯上樓,想了想,在電梯上行至20樓時走了出來。
這裏有個自助式餐廳。
林約誦到餐飲區逛了逛,感慨真不愧是五星級酒店,海鮮食材怎麽貴怎麽來。她端着盤子挑了幾樣刺身,拐進用餐處找位置。
林約誦想過自己來這一趟八成會和章泊焰碰上面,但她想不到會這麽快,在她找位置的時候,很直接地就看見了章泊焰獨自坐在一張餐桌前看雜志,桌上是已經用完餐的盤子和刀叉。
她花了不到十秒的時間,考慮自己這麽過去是否妥當,但機會難得,她擡步靠近。
“章總,這麽巧?”
章泊焰似乎并不意外在這裏撞見她,或許有幾分意外,但沒有表現出來,他的表情和他的情緒一樣波瀾不驚……
林約誦問:“我可以坐下來麽?”
章泊焰合上雜志,喝了口檸檬水,起身準備離開,“你随便坐。”
經過她身旁時,他的視線掠過她的肩頸,看見白皙皮膚上一枚淡紅色的印子。
林約誦穿的是件淺黃色一字肩,頭發用抓夾盤起來,細白光滑的肩頸裸|露,那枚淡紅色的印子既暧昧又明目張膽地暴露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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