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林約誦兩次被人打岔,有點洩氣,她盤着腿坐在床尾,計劃今晚怎麽把章泊焰堵在沒人打擾的角落……

正好朱妮來找她,聽完她的想法後,好奇道:“你真的不是在追他?”

林約誦已經從剛才的床尾糾結到了床頭,她坐直腰板,“你說點正經的吧,這可是全國巡展,全國!多大的項目,你給點在意的情緒好麽?不是你把任務派給我的麽?”

朱妮說:“事在人為嘛,誠然,這次的機會對我們工作來說很重要,但做事也不要抱太大的得失心,你之前挺淡定的,這回是怎麽了?”

剛創辦工作室那會兒,朱妮一度十分激進,整天風裏來火裏去,後面經歷得多了,才明白穩定自己的情緒有多重要,否則內心消耗太大,也不利于做事。

當然她豁達的心态之下,依然是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

林約誦端起水杯喝水,說:“因為之前不是全國巡展。”

朱妮頗贊同,“确實機會難得,而且這麽大的項目,工作量不可能是我們一個工作室承擔得起,事關非遺宣傳,官方很重視,章泊焰那邊肯定也得再三慎重考量,咱們還有時間。”

過了會兒,她又說:“你修為不夠,還得再練練。”

“行吧。”林約誦坦然接受。

“所以,”朱妮一屁股挨近床尾,滿臉的興趣濃厚,“你打算怎麽把章泊焰堵在角落裏?我還沒見過這種事,很好奇他的反應。”

林約誦湊上去和她密謀,“到時候你把章星燃拖住,不要讓他來打擾我。”

朱妮驚了一下,“咦,我不能圍觀麽?”

林約誦淺淺吸一口氣,說:“求你。”

朱妮興致乏乏,“哦,一個小屁孩,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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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婚宴的大廳實在有點大,林約誦懷疑自己一會兒是不是得拿個望遠鏡,才能看清楚臺上的新郎和新娘。

她屬于女方親友,其實也能再往前面坐一點,但她害怕撞見章星燃。

不過後面她發現自己想多了,章星燃跟在他哥身邊,忙着應酬周圍的人,距離再近點都不一定有功夫注意到旁人。

林約誦按捺不動,一直等到婚宴即将結束。

“哥,我能走了吧?”章星燃一晚上忙着應付些有的沒的,早就無聊透頂。

“就幾個小時你都待不住?”章泊焰沒有放人的意思。

章星燃無聊到四肢都發麻了,他懶骨頭似的靠着椅背,說話拖腔拉調的,“我在這待一天了,婚宴都快結束了,還不夠?不會我還得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吧?現在還興鬧洞房這一套?”

章泊焰對他的不着調見慣不怪,只一句:“敢提前離場,小姨不打斷你的腿,我也得找你算賬。”他交代,“去小姨跟前幫襯一下,她忙不過來。”

章星燃平時再怎麽渾,也不太敢違逆他哥的意思,他不情不願,卻在轉身那一瞬好像瞥見一個惦記了許久的身影,他倏地回頭再看過去,已經找不到了。

他心下起疑,四處張望。

“還要我說第二遍?”章泊焰在他身後提醒。

“哥,我好像看見……”章星燃在對上他哥冷淡的眼神那一刻清醒過來,他清清嗓子,說:“沒什麽,我這就去。”

章泊焰交代完話,自己反倒往外走。

宴廳外面有個空中花園,花園中央是一個泳池,他推開門走出去,又把門關上,隔絕裏面的喧嘩熱鬧,他站在泳池邊,點了根煙。

沒一會兒察覺又腳步聲靠近,他手指夾着煙看過去,對着不遠處的人說道:“林小姐還真是——”

真是什麽?

死纏爛打?陰魂不散?

林約誦一時沒動。

結果他意有所指地說了句:“賊心不死。”

林約誦正色道:“章總,我是來找您談正事的。”

章泊焰不作理會,咬着煙不語。

林約誦小心翼翼走進他身側,“章總,打擾了您這麽多次,我也覺得很抱歉,索性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想必您也清楚我的目的。”

“什麽目的?”他說:“你纏人的功夫倒是不錯。”

林約誦:“……”

“我說錯了?”

林約誦不知道怎麽接這話,她也覺得自己挺難纏的,但這都是為了工作,不丢人。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各自都無話。

章泊焰沒有主動挑起話頭的習慣,平時都是別人奉承他。

林約誦想了想,覺得還是直奔主題比較好,是死是活就在一舉,“不知道章總有沒有聽說過我們的工作室。”

她從包包裏取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兩只手遞出去。

章泊焰一手夾着煙,所以是一只手接過,很随意地掃了一眼。

又聽她說:“我們工作室承接過大大小小許多展覽的策劃,美術館、博物館、畫廊、國家劇院等等,也合作過很多出名的藝術家。”

林約誦細數那些年輕的或頗有名聲的老藝術家,聽起來經驗豐富實力過硬的樣子。

她說:“去年春節期間,那次上過電視臺新聞關于民間文化的非遺展,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

章泊焰說:“新聞倒是看過,是你們的項目?”

林約誦點頭,有些緊張地說:“所以希望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工作室。”

章泊焰手裏一支煙燃了半截,他伸手從小灌叢裏摘下一片闊葉,把煙灰撣落,一邊說:“聽起來履歷倒是足夠漂亮,不過你說的這些,其他出名一些的工作室也不是沒有,不夠突出。”

林約誦心裏也清楚這一點,這一行緊張激烈,尤其這兩年國內開始注重文化的傳承,也逐漸加大力度做宣傳,全國各地時不時就愛辦各種展。

對他們策展人來說,機會多也意味着競争大。

林約誦說:“但我們工作室在針對國內文化方面,專注力度相當大,這兩年我們跑遍全國,去了解和記錄各地文化遺産和民俗,我們甚至還做了一本冊子。”

她來之前做了充足準備。

她把剛才擱在腳邊的紙皮袋提起來,從裏面取出一本硬皮書,遞了過去,輕聲說:“內容很多,章總有時間可以了解一下。”

章泊焰伸手接過來,只看一眼硬書皮的封面。

這本書就叫《比如一盞燈》。

林約誦注視着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反應。

可惜章泊焰一貫波瀾不驚,并且很無情地說:“書我有時間會看,還有事?”

林約誦啞然無語。

郎心如鐵,大概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吧……

章泊焰見她跟呆子似的杵在那,問道:“怎麽?還有什麽招數沒使出來?”

林約誦早對他帶幾分玩味的或嘲或諷免疫,她也似真似假地客套:“今天能在章總面前争取到一個自薦的機會,已經讓我很滿足,其他的也不敢妄想,只希望章總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能多考慮一下。”

章泊焰看她低眉順眼一番剖白,應一句:“你的真心不見得多少,不過裝摸做樣倒是挺有一套。”不禁又補了句:“長得就是很會騙人的樣子。”

林約誦覺得冤枉,“我沒騙過你啊。”

“你也敢?”

林約誦說:“我也沒騙過別人啊。”

“不感興趣。”

林約誦:“……”

宴廳裏,章星燃找不到他哥的身影,正準備給他打電話,朱妮卻擋道他跟前,和他打了聲招呼。

朱妮和許臻認識好幾年,雖然和章泊焰不熟,但她和身為許臻表弟的章星燃卻見過幾次,章星燃也因為這層關系,才在因緣際會之下,對林約誦一見鐘情。

章星燃見到她,想起剛才遠處一晃而過的身影,疑惑道:“今天林約誦也來了?”

朱妮心下一驚,還以為暴露了,不過面上卻不顯,“她跟臻臻又不認識,她來幹嘛?”

章星燃也覺得剛才是自己看錯了,一時沒再追問。

朱妮說:“別悶悶不樂了,不就是失戀了麽?你還年輕,未來還是很美好的。”

章星燃看她一眼,“朱妮,你特意來我這兒講廢話的?”

朱妮恨不得一巴掌抽他,“沒大沒小,我好歹跟你哥一樣大,”說完又刻意補刀,“誦誦也比你大了5歲。”

“大5歲怎麽了,又不犯法,再說我也23了。”

朱妮搖頭,“你們這些小年輕哪有什麽定性,做事全憑喜好,你那會兒上山賽車,說是為了她,可你考慮過她的意願麽?還不是圖自己一時快意?”

章星燃油鹽不進,“你懂什麽?”

朱妮也懶得費唇舌。

“看見我哥去哪了沒有?”他問。

“沒看見,你哥日理萬機,哪是我說見就能見的?”朱妮裝傻。

章星燃拿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

朱妮怕他影響林約誦談事情,趕緊阻止,“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剛才可能就他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在談事情。”

章星燃一聽就猶豫,如果他哥在談正事,他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打擾他,估計又得挨一頓批,章泊焰最擅長的就是不鹹不淡地戳你心肺。

他剛一遲疑,擡頭就看見花園那邊的門打開,章泊焰從外面進來,他快步過去。

“哥——”

林約誦正好在章泊焰身後,聽見這聲喊,一下子縮在章泊焰的後背,她也慶幸剛才讓他先走。

章星燃走過來,說:“婚宴這就結束了,小姨也批準我可以走了。”

章泊焰沒再攔他,“你怎麽回去?”

章星燃自己開車過來的,剛才他喝了不少酒,肯定不能開車。

章泊焰說:“我讓司機送你。”

章星燃得了特赦令,頓時松一口氣,走之前還規矩地和他哥招呼一聲,“那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等人走遠,林約誦才敢從章泊焰身後出來。

章泊焰轉頭拿眼睛瞥了一下她。

林約誦和他對視,然後說:“章總慢走。”

這裏人多,章泊焰也就沒有多說什麽,直接離開。

朱妮這會兒走過來,問:“怎麽樣?”

剛才她沒敢靠太近。

林約誦一時也拿不太準,“不好說,反正他說了會考慮,希望不是在敷衍我。”

朱妮卻又要八卦另一件事,“章星燃好像對你癡心一片,你确定不考慮他?”

林約誦現在聽見這三個字就頭疼,“我又不是什麽少女懷春的小姑娘,這麽拎不清?再說這種癡心能持續多久?”

朱妮說:“多少癡心不一定,但章星燃這種人,越得不到就越執着。”

林約誦不在意地笑笑,“也許過段時間就沒想法了。”

倒是有件事,林約誦突然想起來,她昨天的抓夾好像還在章泊焰手裏。

不過想也知道,不值幾個錢的東西,大概率嫌礙地方,早扔了。

第二天一早,林約誦和朱妮下樓吃了早餐,就驅車離開。回到工作室,把堆積的工作處理完已經是晚上10點鐘,林約誦回去前和仍在辦公室加班的朱妮說了一聲才走。

章泊焰那邊,雖然前期準備告一段落,但後勁也得趕緊加上。

所以林約誦往章泊焰的公司寄了兩張近期的大型藝術展的票,但都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倒是林約誦她哥,最近老在微信打聽她和那位介紹給她的設計師進展怎麽樣,林約誦以工作忙為借口,能敷衍一時是一時。

沒想到周四的時候,那人在微信裏提了一句周六要過來。

林約誦不确定周六有沒有時間,周末雖然是常規的休息日,但如果碰上客戶有需要,一句招呼,她就得出門。

林約誦微信回複,推辭了。

對方沒再回她,她以為對方打消了念頭。

結果周六一早,對方發了條短信過來,說自己準備上車了。

林約誦皺了下眉頭,任命地起床準備,但是不湊巧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在她坐在沙發上想一會兒在哪和對方見第一次面時,她接到孫佳玉的電話,說要去現場再轉轉。

工作要緊,林約誦只能先赴孫佳玉的約。

車放在工作室,林約誦直接打車去往孫佳玉的住處,然後開孫佳玉的車,接她到施工現場。

比起上一次,孫佳玉這次顯得熟門熟路,偶爾和工人聊幾句,居然還能蹦出一些專業名詞,顯然那次回去之後,她專門做了些功課。

林約誦陪在一旁,偶爾為孫佳玉解解惑。

孫佳玉轉了一個多鐘就出來了,她看了林約誦半晌,說:“我一會兒跟人約了去打高爾夫,林小姐,能不能麻煩你送我過去?”

孫佳玉去年因為開車出了車禍之後,就不敢再自己碰車,出行一般有助理随行,今天周末,助理休假,所以只能麻煩林約誦。

林約誦了解過她的情況,所以也表示理解,答應得痛快,只是另一邊的約會,只能再往後延一延,委屈對方多等一會兒。

孫佳玉要去的高爾夫球場就在一座莊園裏面,林約誦停好車,正準備告辭,孫佳玉就說:“林小姐來都來了,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林約誦想着一會兒跟人見面的事,猶豫了一下。

孫佳玉說:“我還約了章總。”

林約誦一聽就又動搖了。

孫佳玉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我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

先前她和林約誦聊過天,所以也知道林約誦因為非遺展的事而苦惱。

只是章泊焰來得遲。

高爾夫球場上,林約誦安靜地跟在孫佳玉身邊,看她跟一位男性好友打球,她揮杆的動作幹淨利落,一杆把球甩上高地。

幾個人再邊走邊聊,慢悠悠上了高地。

章泊焰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沒有換上休閑的高爾夫球服,只是脫了西裝外套,穿着深灰色襯衫和筆挺西褲,襯衫的袖子挽了起來,讓他看上去随性了一些。

男性友人說:“遲了半個鐘,罰你給我們遞球杆,直到我贏了孫姐為止。”

章泊焰說:“那我還有機會揮杆?”

“太損了你。”男性友人笑罵:“怪不得你單身至今,肯定沒有女孩受得了你!”

“就事論事而已。”章泊焰回道。

章泊焰像是才發現林約誦也在,不過也只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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