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放肆
第27章 放肆
柳華還沒來, 肩上的傷口雖疼卻并不致命,裴湛尚還有精力與這位不請自來的三弟說會兒話。
“你來這裏,所為何事?”
裴易拱拱手, 讪皮讪臉道:“先前做了對不起皇兄的事, 今日特來補償。”
“那一件?”他可是幫着二弟做了不少事情,裴湛先前吃了他們不少暗虧, 就連今日遇刺,說不準也是他們的手筆。
“皇兄可是誤會我了, 我可沒……”
“哪一件?”裴湛沒那麽多耐心聽他廢話。
“褚娘子聽到的那一件。”
他還有臉提?
“裴易,你該死!”與父皇的女人私通, 将皇家顏面置于何地?
“皇兄別生氣嘛, ”裴易還在狡辯, “窈窈入宮前我們就互定終身了, 誰知父皇年紀那麽大了還要選秀,窈窈是迫不得已才做了父皇的女人……”
“這不是你霍亂後宮的理由!”
“是二皇兄他逼我這麽做的, ”他自嘲道, “你知道的,二皇兄讓我做的事,我沒辦法拒絕。”
“呵……”裴湛冷笑一聲, 早就料到他會這般替自己辯解, 仿佛将所有的事情推到裴瑞身上, 自己就是無辜的。
裴易比手保證道:“皇兄放心,二皇兄他已經知道我和窈窈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想來日後也不會再逼迫我做這樣的事情了。”
裴湛并不信他的說辭, 他已經暗中命人盯着那個叫“窈窈”的妃嫔, 只等哪一日找到了證據,将兩人一并處置了。
“裴瑞如何得知你們的事被阿瑤發現了?”他問裴易。
“從陸明姝那裏得知的, ”裴易道,“皇兄你一向對陸家恩澤深厚,可陸明姝莫名被送去皇家寺廟苦修,你卻并不出手維護,二皇兄察覺此事有異,便派人去調查,得知她暗中安排褚娘子與陸二郎在冷宮幽會的事情……”
“不是幽會!”
冷不丁被他打斷了話語,裴易稍一怔,随即心領神會地改了說辭,“二皇兄将褚娘子與陸二郎私下見面的事情告知我,與我和窈窈相會的地方和時辰都對的上,所以推測褚娘子定然是聽到了我和窈窈之間的談話,想必褚娘子也已全然告知了皇兄你……”
“既然你知道我對這件事已經心知肚明,你又來作甚?”
“我方才已經說過了,污蔑皇兄實非我所意願,我今日是特意來補償皇兄的。”
“你要如何補償?”
“陸明姝一事讓陸家與皇兄你有了嫌隙,二皇兄他現在趁人之危,正在試圖拉攏陸家……”
“就這?”裴湛還以為他要和自己說一件極為利害的事情,沒想到只是這麽一件輕飄飄的小事。
“皇兄不要小看了陸家,”裴易看出他對陸家的輕視,難得正經地與他分析了一通,“陸家目前雖勢力尚小,但抵不住這朝中還追錦江連載文,加企鵝君羊以污二二期無兒把以有許多如陸家一般的新貴,今日皇兄失了陸家,明日或許還有王家、李家、趙家……”
“陸家不會背叛孤,陸明姝之所以被送去皇家寺院,本就是陸家自己的選擇……”
恰好此時柳華背着藥箱匆匆趕來,裴湛揮手攆客:“茶喝夠了,自己回去。”
而後便與柳華一并入了側殿治傷去了。
“都不聽我把話說完,日後莫要後悔才是……”裴易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輕視,臉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悅,仍有閑情逸致将茶喝完,而後負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
*
柳華給裴湛處理好了傷口,囑咐他這幾日不要碰水,盡量靜養,每兩日他會來換一次藥。
裴湛問他,自己不在的這幾日,鳴哥兒的身體怎麽樣。
說起這個,柳華便忍不住倒起苦水:“小皇孫的身體确實并無大礙了,雖有輕微腹瀉,但也只是初喝羊乳的輕微反應,過些日子就好。臣實在編不出其他的症狀了,只好教褚娘子一些推拿手法,拖延時日……”
“辛苦了。”
“那往後……”
“往後亦一如既往。”
柳華苦兮兮地應下:“是。”這差事委實太難幹了!
柳華退下後,裴湛倚靠在軟枕上歇息,平複着方才拔箭處理傷口時的疼痛。
他不肯服用瓊酥散,方才是硬生生拔出的箭。
柳華還問他為何不肯服用瓊酥散,先前又不是沒服用過?
呵,先前他又不知那瓊酥散服用後會叫人短暫失憶,回想當初褚瑤那般迷迷糊糊的傻模樣,他可不想自己也變成那個樣子。
腦中正想着她傻乎乎要親自己的模樣,忽聽外面傳來她小聲向宮女打聽的聲音。
“太子殿下傷口處理好了麽?還流血麽?衣服換過了麽?裏面可還有沾血的衣物沒處理幹淨?”
宮女回答:“殿下的傷口處理好了,不流血了,衣服換過了,沾血的衣服和棉布都拿去焚燒了……”
對方等宮女全部回答完,才道:“那我進去看看他……”
不一會兒便傳來她輕輕推開門,邁着小心翼翼地步子走進來的聲音。
裴湛不想睜開眼睛看她:那會兒躲他躲得那麽快,這會兒又巴巴湊過來作甚?
“殿下,殿下……”她輕輕喚了他兩聲。
裴湛理都不理。
“難道吃瓊酥散了?”
他聽到她的喃喃低語,而後一直柔軟的小手落在自己的臉頰上,用力捏了捏。
大膽!
放肆!
竟敢捏孤的臉!
“臉色這麽蒼白,莫不是疼暈過去了?”她手上動作不停,從捏改成了扯,語氣似乎很是氣餒,“真是的,我打扮了那麽久……”
嗯?
難道她今日打扮得這麽隆重,是為了給他看?
裴湛倏忽睜開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妨他竟突然醒來,顯然吓了一跳,張口辯解:“我不是,我沒捏!”
“你倒是沒少捏?”他将她扯至自己身前,不顧她伏低身子的辛苦,目光攫住她的眼睛,“你說你今日這般打扮,是為了我?”
“你沒睡着?”她有一種被愚弄的惱羞。
“回答我的問題。”今日她用了許多胭脂來潤色這張恬靜若水的臉,妩媚嬌俏,宜嗔宜怒,就連現在怒目圓睜瞪着他,都顯得像是在撒嬌。
“我知你今天回來,特意叫阿圓幫我裝扮的!”褚瑤沒好氣道。
果然是為了他。
“那為何方才一直躲着我?”甚至不惜拿袖子遮着臉不看他。
褚瑤嗫嚅片刻,無奈說出了緣由:“你受了傷,我不敢看你……”
“為何不敢看?”
“因為我……我一看到血……就會暈過去……”
他一怔,鬼使神差地揭開自己的白色衣衫,将纏在肩頭上的滲出微微血色的棉布給她看:“……這樣?”
下一瞬,她便毫無征兆地軟軟地趴在了自己的裸了大半的胸膛上。
裴湛揭開衣服的手淩空停滞,委實懵了。
驀的想到一事,當初她初入京城那一日,他得知她在內城受到刺殺,便帶着柳華親自出宮去接她。
在馬車內,柳華簡單幫她止血後,她也是莫名其妙就忽然暈了過去。
當時以為她是因為驚懼過度,現在才知,是因為她不小心瞥見了血色才暈過去的。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奇特的病症?
胸膛上傳來清淺的呼吸,輕輕柔柔的噴灑在他的皮膚上,引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
淩空的手緩緩放下,放在她蓬松的發髻上。
她發髻上的簪子戳得他有些疼,于是便一根根抽了出去,濃密的吾發傾瀉鋪撒開來,捶在他的身側,他以手作梳,一下一下的幫她梳理順暢。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這麽做,以前兩人做夫妻的那三年,也不曾有過如此缱绻小意的時刻。他與她相聚的日子并不算多,大多時候他都在外面奔波,有時好幾日都不能回家。偶爾不忙的時候能在家裏與她待上三五日,自己年輕氣盛,白日裏還好,晚上挨着她便總控制不住,纏着她沒羞沒臊地行房事,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很是餍足,卻從未想過除了這種事,夫妻之間還有許多其他的趣事可以做,比如丈夫給妻子梳頭畫眉,帶妻子去逛瓦肆廟會,陪妻子去量身裁做一套衣服……
以前他不知道夫妻之間的感情也需要經營,只以為時不時送些禮物給她便足夠了,也難怪她知道他的身份後,毫不顧及三年的感情,堅持要和離。
大抵對她來說,那三年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吧。
她并沒有昏睡太長時間,不到一刻鐘便醒來了,彼時他已經将衣服整理好,免得她再見到血色。
褚瑤自他身上爬起來,對上他那張清淡無波的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殿下,這樣不好玩。”
“下次不會了。”這确實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若是哪一日她遇到危險,見了血色便暈倒,豈不是不堪設想。“回頭孤帶你去一趟太醫院,讓太醫們都瞧瞧,如何能治好。”
看在他還算誠懇的份上,褚瑤便也不跟他計較了。
随即又覺得頭發不對,甫一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的發髻被他散開了,那套首飾就被他随意扔在了床的內側。
“你拆我發髻作甚?阿圓幫我盤了許久呢?”她試圖自己将頭發攏起來,奈何自己不會盤那樣的發髻,只好随意绾了一個高椎髻,騰出一只手指了指床上的簪子,“幫我拿一支簪子。”
裴湛随手拿了一支,卻不遞給她:“我幫你簪。”
她伸手去要:“我自己來就好。”
他堅持要自己給他簪,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褚瑤妥協了,低下頭指着發髻的一處:“簪到這裏來。”
他揚起唇角,将手中的簪子穩穩的簪入她的墨發之中。
桃腮兩側有未被攏好的幾縷細絲,輕拂芙蓉面,宛若明月生暈,薄水煙紗。
她一擡眸,與他的眼睛正好對上。
他也不避開,将手墊到腦後,大大方方地看着,反正她說過,今日這般打扮就是為了他。
褚瑤被看直剌剌的目光看的有些無所适從,想到此行來的目的,也只得硬着頭皮坐在這裏:“殿下,其實我有事想同你說……”
“何事?”
“我還是希望能給鳴哥兒找個奶娘……”
他本心情怡悅,聞言嘴角笑容微收:“哦?”原來是美人計
“我只是覺得一個人照顧鳴哥兒太累了,有個奶娘幫我,總能輕松一些……”
“阿圓不能幫你麽?”
“阿圓也只是個小姑娘,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我還是想……”
他啓唇:“好。”
“……”嗯?他答應了!
這麽痛快?
“你同意了?”褚瑤頗有些驚訝,還以為他會随便找個理由打發了她。
“孤不想你太辛苦罷了。”為了這種小事,連美人計都用上了,他還有什麽不能同意的。“還有,美人計……只給看是不夠的……”他指了指她的唇。
褚瑤驚駭地往後縮了一寸:“作甚?”
他将指尖的胭脂給她看:“你的口脂花了……”
褚瑤:“……”
他的笑容忽然玩味:“你想到哪裏去了?”
褚瑤:“……”
“你該不會以為,孤想讓你親吧?”
褚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