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H庇護所第一次圓桌會議。
會議主題：論流匪危機如何應對。
參會人員：姜喬、胡說、黃三、龇狗、明媚, 外加一頭俘虜牛族返祖蠻牛。
會議時間：當天晚上。
黃三左邊看看胡說，右邊看看明媚，擡頭看看龇狗, 又瞥兩眼姜喬。
冷白燈光下, 烏發黑眸的少女，面容沉靜的低垂着頭。
光影落在她側臉，投落下一圈剪影，看不出什麽表情,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沒人說話, 小木屋裏安靜的針落可聞。
黃三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胡說一腳。
胡說屈指，敲了敲桌面, 引來所有人的視線。
“咳，”他輕咳一聲，“流匪的信息，我們H所這邊知道的有限，明媚所長有什麽能共享的嗎？”
明媚皺眉：“很麻煩，流匪一般是前哨先行，獵物夠肥, 他們會一起出動, 争取一次就狩獵到位。”
“如果獵物不夠肥，前哨會很快行動, 自主狩獵。”
胡說立刻抓到重點：“這中間會有多少緩沖時間？”
明媚搖頭：“不好說，我那邊E所什麽時限都遇到過，摸不出規律來。”
Advertisement
黃三表情不好了：“我們年年饑荒, 這日子才好過一點，他媽的該死的流匪！”
姜喬漫不經心問：“哪來的流匪？”
煉獄黑星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飯, 還時時處在畸變的邊緣，這麽艱難的環境還有人去當匪徒？
在姜喬看來，整個黑星絕大部分人都是亡命之徒。
然而，明媚冷笑一聲：“家養的狗罷了，基本能自保的庇護所上層，大家都知道最大的流匪團夥，是D庇護所那群人渣豢養的。”
龇狗蹭的立耳朵：“別侮辱家養狗。”
明媚看他一眼：“目前，整個星球上，天賦是種植的返祖者不超過三個，其中D所實際掌控人就是種植師。”
胡說不贊同嘆氣：“這些人鼠目寸光，以為搶光其他所的糧食，D所就能壟斷糧食買賣。”
“殊不知，都沒糧食餓死了，誰他媽還有能量條來買糧食？”
“把顧客都逼到了絕路，竭澤而漁，還賺個屁！”
胡說看不起這種劣商。
明媚雙手環胸：“哼，都是一群食腐的龇狗罷了。”
龇狗龇牙拍桌：“別侮辱龇狗！”
“種植師，”姜喬忽然開口了，“其他兩位種植師是誰？”
她慢吞吞的，關注點在種植師身上。
明媚回：“一位種植師已經消失十年了，另一位目前在A庇護所。”
說到這裏，明媚想起姜喬是迫降黑星的，對星球情況所知甚少。
她順勢又說：“大小姐有所不知，煉獄黑星建立之初，聯邦修了十二座庇護所。”
“一開始，被流放的返祖者，在完全畸變之前，都生活在庇護所裏，聯邦定期投放物資，不會真不管我們死活。”
“再後來，物資中斷，聯邦徹底放棄了黑星，十二座庇護所開始搶奪資源。”
“很快，十二座庇護所只剩下六座，其他的不是被吞并了，就是消失了。”
……
這些，姜喬還真不清楚。
胡說接口：“六座庇護所，在五十年前有過短暫的和平期。”
聞言，姜喬想起了不能提及的那位。
胡說點頭：“是的，就是那位還清醒的時候。”
明媚：“我到黑星來時，那位已經畸變沉睡了，六座庇護除了最強的A所，其他五所争鬥的厲害。”
“目前，六所庇護所由強到弱是A、B、D、E、H、G。”
“A所最強但一般不管事不惹事，其他所也不敢惹它。”
“B所主流宗教信仰，畫風跟整個黑星都格格不入，他們很排外但也很團結。
“D所最惡心，賣糧坐地起價。”
……
姜喬點點了頭：“所以他們要養一群流匪，不僅可以搶奪別人的糧食，還能收集情報。”
“收集情報”四個字一落，明媚和胡說齊齊一驚。
“不能等了，”胡說站起身，“我們所裏的人各個都吃胖了，走出去一看就是不缺糧的肥羊。”
“流匪肯定很快就來了，咱們必須想辦法應對過去。”
黃三沉重嘆氣：“怎麽應對？我們H所一向都墊底，五百人不到，更沒有裝備武力。”
流匪來了，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
明媚看了眼姜喬說道：“我那邊還有些武裝力量，回去我就帶人過來支援。”
胡說和黃三對視一眼，都清楚明媚是看在姜喬的份上。
黃三連忙說：“明媚所長謝謝了，等到這一劫過去後，我一定會送上豐厚的報酬。”
明媚擺手：“我們兩所一向交好，這是應該的。”
“哼，”一身嘲弄的哞笑聲響起，“你們這點人馬，一起上都不夠給我大哥送菜。”
牛族蠻牛恢複了人的模樣，一張稚嫩的少年臉，鼻子上穿着銀環，一身的流裏流氣。
衆人扭頭看着他，蠻牛雙手被縛在身後，坐在地上抖着腿。
吱嘎吱嘎。
龇狗磨爪子，不受控制的掀嘴皮露尖牙。
姜喬挑了下眉：“你大哥很厲害？”
蠻牛揚起下巴：“我大哥當然厲害，識相的你們最好趕緊放了我。”
姜喬淡淡的問：“如果不放呢？”
蠻牛哼哼：“不放我，我大哥來了搶光你們的糧食，燒光你們的田，殺光你們！”
砰！
姜喬蹭的站起身，動作太大，帶倒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音。
黑浚浚的眼瞳鎖着蠻牛，幽深的像暴風雨下的海面。
冷白的臉上，看似沒有表情，但黑眸深處似有狂風驟雨。
她往前一步，逼視着蠻牛：“搶我糧？”
蠻牛對上那雙黑眸，心髒不自覺顫了顫。
姜喬再往前一步：“燒我田？”
蠻牛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往後退。
他色厲內荏的吼道：“對！搶你的糧！燒你的田！”
轟！
一股巨大的氣勢從姜喬身上迸發出來，像一股龍卷風，席卷整棟木屋。
屋裏的五個人，呼吸一窒，心髒狂跳。
與此同時，五人雙腿齊齊一軟。
蠻牛瞬息癱軟，臉色煞白，渾身顫抖，雙腿軟的爬起來。
明媚四人哆嗦着撐桌子站起來，相互攙扶着靠角落站。
四人驚恐的看着姜喬，帶毛的龇狗狐貍和黃鼠狼不約而同炸毛。
明媚魚鱗都冒出來了，差點就想跳窗逃跑。
四人見姜喬站在那裏，烏發無風自動，單薄的背影在這刻突然變的無比高大。
那種高大帶着與生具有的尊榮，像是……帝王！
明媚聲音都在顫：“這是怎麽回事？”
黃三死死揪住狐貍尾巴：“帝……帝王氣場Buff，大小姐來的第一天，我們全都跪了。”
明媚踟蹰：“那現在要跪一跪嗎？”
噗通。
他們四還沒來得及跪，一聲膝蓋落地的聲音就傳來。
——蠻牛跪了！
明媚四人：“……”
姜喬居高臨下：“你說，你要搶我糧食燒我田？”
蠻牛如芒刺背，臉白的像個死人，豆大的冷汗刷刷往下淌。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只覺面前的姜喬威嚴的不敢看一眼。
他哆哆嗦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姜喬神色更冷了：“嘟嘟，把他帶上！”
話音落下，小保姆生氣的變身成兩米高的機器人。
“壞蛋！大壞蛋！”它機械手變成大鐵鉗，生氣的狠狠夾住蠻牛，痛的他嗷嗷叫喚。
姜喬大步往外走，嘟嘟立刻跟上。
小木屋裏，四人面面相觑。
跟還不跟？
胡說咬牙：“跟！”
@
外面，天色早暗了。
漆黑夜空裏，看不到星星，只能隐約看到或大或小的隕石環。
所裏面，很多人都已經休息了，再不然就是還在自家農田裏勞作。
甫一見姜喬大步出來，她一走過，無人不心驚膽戰。
大小姐這氣場……
卧木曹，大小姐又開帝王Buff！
緊接着是高大的機器人，提拎着只牛頭人，生氣到每一步都在地面跺出腳印。
然後是黃三四人，腿軟腳軟到相互攙扶，走的來歪歪扭扭。
嗚啦啦。
一衆人趕緊跑出簡易屋，帶着吃瓜的熱情追出去。
庇護所外，伸手不見五指。
嗡！
嘟嘟打開探照燈，将前方照的透亮。
姜喬幾步跨到田間，指着前面待開墾的田說：“嘟嘟，把他給我套上犁。”
犁是很古早的農具了，現成的沒有，但恰好姜喬那具機甲上改裝有。
嘟嘟三兩下拆下來，拿繩索一套，直接就纏蠻牛脖子上。
蠻牛心裏升起不好預感：“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麽折磨我，我都不會屈服的。”
姜喬根本就不理他：“龇狗。”
汪！
龇狗蹿過去，在姜喬腳邊蹲坐的筆直：“大小姐在。”
姜喬冷酷下令：“把你那群犬類同伴喊來，我給他們包宵夜，全都變成拟态。”
龇狗當即仰頭就是一聲嗚嗚嚎叫。
片刻，黑夜裏此起彼伏的狗嚎聲接連響起。
蠻牛打了個抖，心神不定的看着四周。
但周圍太黑了，只能聽到嚎叫，以及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
蠻牛雙腿打哆嗦了。
龇狗盯着他：“大小姐，所有人都來了。”
姜喬一揚下颌：“給我咬他屁股。”
這話一落，衆人震驚。
蠻牛條件反射哞了一聲，跳起來就往前跑。
“汪！”龇狗反應最快，當先快若閃電的沖了出去。
汪汪汪。
緊随其後的，是無數條血脈為犬的各種狗子，跟着追了上去。
一條比一條追的緊，一條比一條跑的快，追上去了照着蠻牛屁股就嗚嗚下嘴咬。
“哞哞哞！”蠻牛眼淚都飙出來了，撒開了蹄子拼命在田野裏跑。
衆人就看到，一頭身上套着犁的牛，在一群狗子追擊下，轟轟跑的飛快。
所過之處，土壤翻飛，細土齊整，原本需要重翻的農田，立刻就翻好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也可以？
嘟嘟在掃描對比：“土壤肥力檢測，活性檢測……”
“喬喬，經過牛族天賦耕地出來的農田，肥力恢複了五個點，細膩程度更适合種子生根。”
“經過計算，這塊田下一輪的小麥産量，預估會增加2個點。”
“并且，牛族的耕地天賦，對土壤的加持，絲毫沒有副作用，适用于任何作物。”
……
适用任何作物！
只這一句話就姜喬眼睛一亮。
這意味着，她後院那塊種原始水稻的A區，經過牛族耕地後，原始作物會生長的更好！
這種好處，是她精神共調無法做到的。
明媚笑着說：“是的，牛族的天賦很特別，如果說種植師的精神共調，調的是植物，那麽牛族調的就是土壤。”
姜喬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浮起笑容。
她看着面前翻過的新土，點頭贊譽說：“好好用的牛。”
明媚見她對牛族感興趣，又說了些自己知道的。
黃三看着跑了好幾個來回的蠻牛和龇狗，他戳了胡說一下。
胡說偏頭看他：“幹什麽？你也想下去追那頭牛？”
黃三舔了舔嘴巴：“我總覺得，那頭牛未來的日子會很黑暗。”
胡說嗤笑一聲：“聽說有一支流匪前哨，全都是牛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蠻牛他們。”
“什麽？”姜喬小耳朵一動，猛地回頭，“還有一整支牛族前哨？一整支有多少頭？”
她眼神熱切，表情火熱，仿佛他們說的不是牛，而是什麽稀世寶物。
胡說：“……”
大小姐眼神收一收，你垂涎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十分鐘後，龇狗回來了。
他吐着舌頭歡快的說：“大小姐，這塊地犁好了，要換一塊田繼續嗎？”
姜喬大手一揮：“把人帶過來。”
龇狗嗷嗚一聲，當即兩只狗子拖着累癱的蠻牛過來。
姜喬站他面前，一群狗子唰的圍攏上來，各個狗視眈眈的盯着蠻牛。
蠻牛立刻就哭了：“你們……你們欺負牛……”
姜喬居高臨下：“你們前哨有多少頭牛，啊不是有多少牛族的人？”
蠻牛不想招供，龇狗一個眼色，所有的狗子齊齊往前一步。
食肉動物的壓迫感，瞬時傾軋到食草牛身上。
基因天性如此，蠻牛當場破防。
他一股腦全招了，問啥說啥，半點不敢隐瞞。
得到情報的姜喬，黑眸灼灼，熱烈的像燃起了兩團火焰。
明媚等人就聽她說：“這支前哨十頭牛，我全包了！”
野心勃勃，勢在必得！
明媚等人：“……”
有點同情牛了是怎麽回事？
@
姜喬要牛族人，胡說等人只有想辦法。
明媚帶着五朵幽靈菇先回E所，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再帶着人馬和裝備過來支援。
除此之外，胡說讓黃三用糧食招募人手。
H庇護所從前太窮，人口不多，基本都是攻擊性不強的返祖，也沒有像樣的武器，更沒有防禦工事。
胡說頭疼得很，按照他的商業計劃，現在應該拉到明媚當合夥人。
然後借她的人脈，往其他庇護所發展。
大範圍以糧食為主交易，私底下對位高權重的人出售幽靈菇。
他只要三個月，三個月就可以把商業渠道建立起來。
屆時，H庇護所想要什麽裝備弄不到？
可眼下，他連半個月時間都沒有。
胡說愁的大把大把掉毛，計劃做了一個又一個。
黃三的招募情況不算好，沖着糧食來的人，質量參差不齊，背景也不清楚。
H庇護所以往的平和，在這些人來了後，徹底被打破了。
好在黃三和龇狗聯手，一時半會還壓得住。
招募的新人朱生，走在泥巴路面的道上，一沒注意踩空，半只腳陷進了土洞裏。
他驚的瑟縮了下，慌忙左右四看，發現沒人注意，适才慢吞吞把腳拔出來。
未免引來懷疑，他兇惡的呸了一口，大聲嚷嚷：“你們這是什麽所，道上破成這樣也不修整？”
路過的人瞥他一眼，沒人理他。
朱生哼哼笑了，背着手繼續在所裏溜達，專門撿疑似倉庫的角落鑽。
他沒注意到，不遠處蹲石頭上的龇狗，早看他半天了。
三個小時後，朱生将所有的地方都轉遍了。
他一拐彎，就看到戴鼻環的少年，身上套着繩索，哞哞的在拉磨。
朱生心頭一跳，瞅着四下無人，飛快蹭到蠻牛身後利。
他壓低聲音：“蠻牛！”
牛族少年不耐的頭都沒回：“滾，沒看我正忙？再幹不完大小姐不給飯吃。”
朱生站到他前面：“蠻牛，是我朱生啊。”
蠻牛一頓，慢吞吞擡起頭來。
他的視線落在朱生臉上，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朱生就見他瞪大了牛眼，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接着，他竟是張大嘴巴就喊：“大小姐大小姐，又來一頭牛……”
朱生撲過去捂嘴：“蠻牛你幹什麽？你喊誰大小姐？”
蠻牛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朱生又說：“你怎麽回事？大哥讓你打探消息，你為什麽不回來？是被俘虜了嗎？”
一句“俘虜”，簡直專門往少年痛腳踩。
他一把扯下朱生的手：“你才俘虜你全家都是俘虜，你見過能跑能跳還能随便吃飽飯的俘虜嗎？”
朱生的視線落到套繩上：“你不是在拉磨？”
蠻牛冷哼：“我這是打入敵人內部了，你懂個屁。”
聞言，朱生一臉狐疑。
蠻牛跳腳：“我跟你說，他們現在有多少畝農田我都弄清楚了，田裏種了什麽我也清清楚楚。”
能不清楚麽，那全是他犁的地！
朱生卻是不知這些，只當蠻牛真的混進去了。
于是，他搓手說：“我馬上回去彙報，務必在三天之內拿下H所。”
蠻牛古怪的看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主動套上繩索，撞開朱生繼續拉磨。
朱生兀自興奮，叮囑了蠻牛一句，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去喊人來。
然，他才轉過身，冷不丁腦袋就被蒙住了。
朱生：“？？？”
蠻牛救我！
蠻牛哪裏敢救，他連動都不敢動。
烏發黑眸的少女站在那裏，什麽話都沒說，但看着朱生的火熱眼神，令蠻牛直打擺子。
他好像看到了幾天前的自己……
龇狗給朱生套上犁，動作熟練的一看就是套過無數次的了。
他畢恭畢敬：“大小姐，又套好一頭牛了。”
姜喬捏了捏朱生細瘦的胳膊：“有點瘦沒幾兩肉，估計犁不了幾畝地，讓你的同伴們都悠着點來。”
龇狗興奮的狗耳朵蹭的立起來，他嗷嗚一聲，拖着朱生就往農田方向跑。
蠻牛看着被狗拖被狗追的朱生，臉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真慘，至少他只是惡狗追而已。
胡說拍着蠻牛肩膀：“少年是識時務的，這票幹得不錯。”
蠻牛抖了下，不自覺去瞥姜喬。
姜喬手上把玩着朵顏色鮮豔的菌菇，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蠻牛瘆得慌：“你……你們別想我出賣大哥……我不可能出賣……”
他話還沒說完，胡說一個包裹塞過來。
狡詐的狐貍嗓音蠱惑：“少年啊，想不想年少有為，想不想建功立業，想不想也當一回領頭牛？”
蠻牛捧住包裹，雙手都在顫抖。
胡說：“少年，現在就有個機會，在大小姐面前立功的機會。”
他吞了吞口水：“什麽？”
胡說微笑：“我看好你，新任二五仔少年。”
蠻牛眼瞳猛烈收縮，他們要他當——
二、五、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