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031章

姜喬的心情很微妙。

胡說看了她好幾眼, 落後兩步低聲問：“大小姐，那還見不見鏡大人？如果不想見，我也可以推了。”

姜喬搖了搖頭：“不太可能是我認識的人。”

那人怎麽可能被丢到煉獄黑星呢？

但, 萬一又真是呢？

姜喬腳步不自覺就慢了。

胡說八百個心眼子, 眼睛還賊毒辣。

他一眼就看出姜喬遲疑，那張冷白小臉雖然表情不多，也沒說不見，可變慢變輕的腳步, 從頭到腳都在冒着小心虛。

仿佛, 騙心騙身還把人抛棄的渣女，不太想見到前任。

胡說一悟：“……”

懂了！

大小姐嘴裏的“舊識”，那是有感情糾紛的。

“我明白了, ”作為專屬私人財務助理，胡說不介意兼職其他業務，“大小姐放心，有我在的。”

他扒拉了下額前碎發，露出那張風流的狐貍眼。

關鍵之時，他就是大小姐優秀的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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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前任這種事，他務必能幫大小姐把對方踩下去, 讓對方自卑到極點, 識相的不糾纏。

姜喬睜大了眼睛：“？？？”

你又明白了什麽？

姜喬動了動唇，斟酌着怎麽解釋, 胡說三步并兩步，飛快趕上呂助理。

他旁敲側擊探口風：“呂助理，你們鏡大人有什麽規矩沒有？我們也好多注意。”

呂助理是專門負責采買的, 之前和胡說一直在通訊上聯系，但也比較熟悉了。

是以, 呂助理直接說：“倒也沒有，鏡大人看着年輕，但處事老練，很好相處的。”

胡說哦了一聲：“我聽說，你們鏡大人天賦超厲害。”

提及這個，呂助理表情有點怪，像是既自豪又神秘，還有點小尴尬的樣子。

他打着哈哈：“外面亂說，外面都是亂說的……”

胡說給了黃三等人一個眼色，随即就不再問了。

黃三秒懂，去所裏打探情況嘛。

他胳膊一甩，搭龇狗肩膀：“老胡，我和龇狗就不去了，我們倆都是粗人不會說話，省的冒犯了鏡大人。”

末了，他又跟呂助理說：“呂助理，我還從沒來過B所，我們就直接去逛逛？”

呂助理沒多想，熱情的介紹了所裏的酒館位置。

黃三拖着龇狗走了，明媚眨眨眼：“大小姐，我也想去看看，我很久沒買新裙子了。”

姜喬點頭，明媚也施施然離開了。

最後，呂助理帶着姜喬和胡說兩人，前往二區辦公樓。

三人距離辦公樓四五丈遠時，姜喬看到一行人匆匆出來。

四五人隐隐将某個人簇擁在中間，接連上了懸浮車，從她面前唰的開過去。

接到通知的呂助理表情尴尬：“不好意思，智者那邊突發情況，鏡大人必須過去處理。”

胡說看着遠去的懸浮車：“上次你說，楓糖漿就是給智者買的，智者滿意嗎？我這次來帶了幾瓶要不要？”

呂助理嘆了口氣：“楓糖漿還是要的，智者也滿意，但是吧……”

後面的話，也許覺得和姜喬他們說不好，呂助理咽了回去。

胡說眸光閃了閃，和姜喬對視了眼。

約莫，智者的情況是非常不好了。

一旦智者真出問題，B所一區和二區表面的和平，将會一把撕破，到時肯定陷入争鬥中。

這種情況，對B所來說不算好事，可他們H所要對付D所的話，那就一定是好事！

畢竟，支持D所的B所一區自顧不暇，哪裏會管D所的死活呢？

一剎那間，胡說腦子裏就轉過無數的念頭。

他笑了起來，拍了拍呂助理：“沒關系，正事要緊，讓鏡大人先忙，我們反正要在你們這留上幾天的。”

呂助理松了口氣，頓覺和胡說打交道，真是哪哪都舒心。

“除蟲。”姜喬忽的道了句。

她擡頭看看天，散發微光的能量盾，将孵化季的厭光蟲密密麻麻隔絕在外。

來的路上她看過了，B所這邊的厭光蟲也很嚴重。

姜喬心頭微微火熱，這麽多的蟲子，等捉來燒完，又是幾十袋蟲灰，她可以擴大原始水稻的規模了。

胡說一看她黑眸晶亮，不要太懂。

他攬着呂助理往外走：“走走走，我們大小姐發話了，先幫你們除蟲，幹正事要緊。”

聽聞這話，呂助理感動的不行。

“啊，你們大小姐人太好了！”他滿臉感激，“這才剛來都不休息，就想着先幫我們除蟲，這太不好意思了。”

胡說微笑：“我們大小姐就是這樣，對誰都上心，最見不得農田荒廢，更見不得沒光種不了糧食，餓肚子的事，大小姐絕對不能忍。”

呂助理都快感動哭了：“信仰庇佑，大小姐太善良了。”

姜喬大步走在前面，腳步匆匆。

胡說：“你看，我們大小姐一刻都等不了，多耽誤一分鐘，厭光蟲不曉得要孵化多少。”

呂助理感激到熱淚盈眶：“胡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和鏡大人彙報這些的。”

胡說含蓄：“不用，我們答應來除蟲，純粹是對厭光蟲深惡痛絕，大小姐最不喜歡有饑荒而已。”

“一定要的！”呂助理越發堅定了，“你們大小姐的善舉，我不僅要彙報給鏡大人知道，我還會讓全所的人都知道！”

胡說回以微笑。

前面，姜喬已經走出了能量盾，遇上外面的明媚。

她掏出雞蛋大的捕蟲器，動作飛快的埋進土裏。

胡說一揚下巴：“看到沒有？我們H所能有今天，全靠這麽勤勞的大小姐。”

呂助理猛點頭：“大小姐厲害！對待厭光蟲嫉惡如仇，真的是一秒都不耽擱，唯恐少除幾只蟲了。”

不遠處，姜喬正對明媚說：“趕緊将捕蟲器埋四方，再等會這批産完卵的成蟲要全跑了。”

她擡頭，黑眸熱切憐愛：“這些小可愛全都是大寶貝！”

明媚：“……”

B庇護所和其他所很有不同。

它按東西劃分為兩個區，并且兩個區的安全能量盾，也是分開的。

不過，相鄰的地界上，彼此的能量盾相互緊挨着，只能從高處看出界限。

姜喬要除的蟲，只有B所二區這邊，一區那邊她卻是不管的。

不過，孵化季的厭光蟲産卵，可不分哪個區，哪裏合适就在哪裏産卵。

故而，即便是姜喬只捉二區的蟲，不免還是會影響到一區那邊。

明媚将最後一枚捕蟲器，埋進兩區交接的地線上。

姜喬回到浮島上，她一開啓捕蟲器。

立刻，金色的光網，帶着滋滋的電流，唰的就從四方迸發出來，沿着能量盾形狀像水膜一般覆蓋上去。

緊接着，浮島上楓樹開洞，香甜的樹汁流出來，成為最好的誘餌。

嗡嗡嗡。

無數剛産下卵的成蟲，立刻震動翅膀，烏泱泱的往浮島上飛。

只一瞬間，B所上空的厭光蟲大量減少，微弱的陽光灑落下來。

這一幕，引得所裏的人擡頭看，視線不自覺的追逐在浮島上。

三分鐘後，80%的厭光蟲都被吸引到浮島。

“就是現在，”姜喬猛地按下控制器，“收網！”

哔！

能量盾上空，滋滋電網唰的開始收攏，猶如經驗老道的漁夫收攏漁網。

無一厭光蟲逃脫，無一厭光蟲能逃。

滋滋滋。

細微的電流流蹿，凡是觸及到的厭光蟲，立時僵硬如雨.落。

嘩啦啦嘩啦啦。

衆人就看到，在那金色的電網中，下起了一場蟲雨。

厭光蟲被電網收攏，歸聚到浮島上。

咔咔咔。

浮島上，四方冒出黑森森的炮筒。

轟。

炮筒噴湧出緋紅烈焰，高溫的火焰直接噴在厭光蟲堆裏，嗤啦燃起三丈高的火焰。

詭異的焦臭味，緩緩在空氣裏蔓延。

B所的一衆人茫然：“？？？”

這麽就完了？

闊別半月有餘的陽光，再次灑落下來，穿透逐漸透明的能量盾，照耀到每個人的臉上。

那是，溫暖的觸感。

“太陽出來了……”有人愣愣的說。

“太陽出來啦！”

“厭光蟲沒了，我們可以出去種糧食了！”

……

B所二區的人，反應過來後全都在歡呼雀躍。

而隔壁的一區，栖息在能量盾上的厭光蟲，依舊還在努力産卵。

雖然和二區相鄰地界的蟲多有減少，可是更多的地方，仍舊是數不清的厭光蟲。

此時此刻，整個B庇護所就形成了古怪的一幕。

橢圓形的庇護所，一邊上空逐漸清朗無雲，一邊仍舊黑漆漆的，被孵化季的厭光蟲遮蔽着。

姜喬有一下沒一下的燒着厭光蟲，眼饞的看了眼一區那邊。

“那邊還有好多蟲啊。”這可全都是白花花的肥料呢。

明媚在裝蟲灰，她笑了：“一區那邊可沒請大小姐除蟲呢，大小姐咱們可不能多管閑事。”

姜喬可惜點頭：“你說一區的人怎麽那麽狹隘？蟲災是一回事，個人內鬥又是另一回事嘛。”

明媚失笑：“要是所有人都像大小姐這麽想，B所也不會是兩區分治了。”

姜喬想想也是，只得多看幾眼一區的蟲，再是想要都作罷。

底下，呂助理真感動哭了：“嗚嗚嗚嗚，信仰庇佑人美心善的大小姐。”

他扭頭就跟其他人說：“大小姐百忙之中來幫我們除蟲，還專門把厭光蟲燒成灰燼，幫我們永絕後患。”

二區的衆人：“信仰庇佑大小姐！”

“信仰庇佑大小姐！”

……

胡說看着還沒解決的蟲卵，正在想怎麽跟呂助理說，才能保下這些蟲卵留待孵化再捕捉。

哪知，呂助理自己就說：“成蟲清除完了，對這些萬惡的蟲卵，它們也必須在大小姐的烈焰中沉淪！”

胡說：“……”

好了，借口都免了。

呂助理義正言辭：“我們要等蟲卵孵化，等它們接受大小姐的烈焰焚燒。”

“孵化！焚燒！”

“孵化！焚燒！”

……

等到姜喬再次從浮島上下來，得到了二區最熱烈的歡迎。

無數的人夾道相迎，全都在喊：“信仰庇佑您！”

姜喬不太懂B所的信仰，謹慎回了句：“信仰也庇佑您。”

這話一落，就像是某種認可的信號。

衆人高呼：“信仰庇佑！”

“信仰庇佑！”

有人獻上一捧黃豆：“信仰庇佑。”

姜喬捧着黃豆，無措的看向呂助理。

呂助理哈哈大笑：“大小姐收下這份禮物吧，你認同我們的信仰，我們也認同你。”

姜喬看了看黃豆，是進化過的黃豆，恰好她還沒種子。

索性，姜喬收下了黃豆。

她對那人說：“信仰庇佑你。”

熱鬧了一會，呂助理遣散衆人，帶姜喬幾人去賓館休息。

此時，他再看姜喬一行人，眼神裏有了看自己人的熟稔。

胡說看着一口一個信仰的衆人，他問：“你們說信仰是什麽？”

呂助理：“信仰就是信仰。”

“鏡大人說，煉獄黑星艱苦，畸變絕望，但只要有信仰，就都可以活下去。”

“這個信仰可以是任何東西，但一定要是你所堅定相信的，至死都不會放棄的。”

呂助理的眼睛很亮：“這就是信仰。”

說着，他從脖子上掏出一枚沒打磨過的石頭。

石頭拇指大小，棱角分明，被細細的繩索纏繞做成吊墜。

“這個，”他給姜喬幾人看，“就是我的信仰。”

等姜喬幾人看完，他又小心翼翼藏回衣領裏。

“這個東西，是我被放逐到黑星的前晚，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妹妹送我。”呂助理表情黯然了。

胡說懂了“信仰”。

他拍拍呂助理：“很棒的信仰，你有一個很耀眼的信仰。”

呂助理神色好了起來：“我也這麽覺得。”

這當，幾人到了賓館。

呂助理為幾人準備好了房間，另外晚飯也會有專人送過來。

等到鏡大人回來，就可以安排見面。

胡說看着呂助理走了，他啧了一聲道：“這個鏡大人真高明。”

明媚問：“怎麽說？”

胡說：“古藍星時期，所謂的宗教信仰，都涉及到神明。”

“說的直白點，信仰就是統治者制定出來，愚順普通人的東西。”

“可是，現在已經是星際三千多年了。”

姜喬黑眸微閃：“普通人不會在信仰虛無缥缈的神明，所以宗教之法，已經落後了。”

胡說點頭：“大小姐說得對，鏡大人實在是高，他不從神明層面來說信仰，而是讓每個人找到自己為之堅持的東西。”

啪。

胡說一拍手：“這個東西，就是你的信仰。”

信仰可以不同，但有信仰的人更容易彙聚起來。

如此，鏡大人再展現出對信仰有高層次的理解，自然而然，他就會成為和衆人信仰同等的存在。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精神領袖！

明媚和黃三等人，細致的想了想，适才恍然大悟。

黃三皺眉：“老胡你要不說，我都快要跟他們一樣，給自己找個信仰了。”

胡說偏頭看姜喬：“可以找信仰，有信仰才會有活頭，不過得理智看待這個鏡大人。”

他說着，忽然對姜喬說了句：“大小姐，請您成為我的信仰。”

姜喬看他一眼，一顆黃豆啪叽砸過去。

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

她淡淡的說：“你是我的財務助理。”

胡說驀地就笑了，大小姐較真起來真可愛啊。

姜喬岔開話題：“鏡大人的天賦，和信仰有關。”

胡說正色：“多半是的，就是不清楚具體是什麽。”

姜喬撚着一顆顆的黃豆，長卷如扇的睫羽垂落，在眼下投落一分暗影。

她說：“見面就知道了。”

然而，這面還沒見上，一區和二區先鬧上了。

一區的人聚集在相鄰地界，和二區的人形成對峙。

一區一口咬定，二區将厭光蟲驅趕到一區了，要對方賠償損失。

二區的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罵着無恥卑鄙。

一時間，兩區劍拔弩張。

如果不是能量盾隔開了，估計直接就動上手了

呂助理焦頭爛額，一邊要穩住二區的人，一邊又要想辦法和鏡大人聯系。

兩個區的情況不好，作為除蟲主力，姜喬等人索性就不怎麽出去了。

智者居所。

鸠羽站在外面，回頭往裏看了眼。

房間裏，今天智者又一次從深度畸變的狀态裏掙紮回來，目前泡在無根水裏，一管管的穩定劑輸進血管裏。

姜鏡站在他面前，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麽。

“嗯，我知道了。”鸠羽開着兩個通訊屏，他對副手的通訊回應了句。

另一個通訊屏上，赫然是D所的種植師。

鸠羽嘴角帶冷笑：“你說，G所那邊得到了H所的幫助，不僅清除了蟲災，還有了高産小麥種？”

種植師低頭：“是，目前H所的除蟲小隊就在二區，我還聽說根本不是除蟲，而是将厭光蟲從二區趕到了您一區的地盤上。”

鸠羽擡眸：“種植師，我不是傻子。”

種植師沒說話了。

鸠羽思考了會：“G所有高産小麥又如何，如果他們的小麥都被蟲吃了呢？”

聞言，種植師詫異的看着鸠羽。

鸠羽笑起來：“如果被清除的蟲，又全都飛回來了呢？”

種植師眼神閃爍：“是啊，厭光蟲厭光嗜甜，誰規定小麥苗不能散發出甜味？”

見種植師懂了，鸠羽挂斷他的電話。

轉頭，他就對副手低聲吩咐了幾句。

做完這一切，鸠羽理了理衣領，臉上重新帶起溫和的笑容，重新走進房間裏。

他端了一杯溫水給智者：“老師，你們都在說什麽？我剛才才知道，阿鏡二區找了人清除厭光蟲。”

智者皺眉：“阿鏡，怎麽想起除蟲了？今年的孵化季沖災很嚴重？”

姜鏡還沒回答，鸠羽就搶着說：“老師，你勸勸阿鏡，我看他是被人騙了。”

鸠羽就G庇護所的事說了一遍。

“G所傾其全所之力，拿出僅有的存糧請那幾個人除蟲，可是轉頭厭光蟲反而更多了。”

“蟲不僅多了，聽說還将他們的小麥苗啃光了。”

鸠羽憐憫的嘆了口氣：“可憐，G所上當受騙，這下不知要餓死多少人了。”

不曾見過姜喬幾人，他就颠倒黑白，率先把人定位為騙子。

智者眉頭越皺越深，已然現冷意。

姜鏡表情冷淡：“你倒是關心我二區的事，大大小小的瞞不過你。”

說完，他看向智者說：“老師，你當初說兩區分治，治理成什麽樣子，各看我和鸠羽能力。”

他微微躬下身，握住智者枯瘦的手，金色眼睛專注認真。

“老師，”他五指稍稍用力，“你相信我嗎？”

不等智者說話，他又說：“如果那幾個人是騙子，我自然不會讓他們走出二區半步，如果不是……”

剩下的話沒說完，但姜鏡看向了鸠羽，意思不言而喻。

智者嘆了口氣：“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只是擔心而已，不過你心裏有數就行了，我也不多過問。”

說到這裏，智者感覺累了。

他閉上眼睛，對兩人揮了揮手：“你們回吧。”

鸠羽眼皮一跳：“不行。”

這話太突然，智者和姜鏡都看向他。

鸠羽讪笑：“老師，你才渡過危險期，我們哪裏能放心回去，今晚上我和阿鏡輪流守夜。”

“等到明天，老師你真沒事了，我們再回去也不遲。”

姜鏡眯眼，金絲邊的眼鏡折射冷光。

鸠羽反常。

他稍一思忖，順着話說：“鸠羽說的對，老師今晚上我守着你。”

智者心懷大慰，帶着笑意躺進營養艙。

房間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半個小時後，姜鏡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他撥通呂助理的通訊，叮囑了幾句話。

鸠羽站在暗影裏，看着姜鏡的背景，臉上露出了陰鸷的冷意。

一夜無話。

一大早，姜喬被外面的吵鬧吵醒了。

胡說似乎在和誰吵架，姜喬開門看出去。

鮮少真動怒的狐貍，此時氣的毛尾巴都炸毛了。

胡說：“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搗亂，我現在就讓黃三和龇狗去G所處理。”

他一回頭就看到姜喬出來了。

狐貍幾步過去，低聲道：“我剛收到的消息，昨晚上G所的小麥苗全被厭光蟲啃了。”

“另外，他們那邊的蟲又多了起來，像是被人刻意引過去的。”

姜喬黑眸一冷：“D？”

要說和H所最有仇的，只有利D庇護所了。

而且，姜喬除蟲和賣糧種，也斷了D發難財的路子。

胡說點點頭：“我估計……”

“不好了！糧食遭蟲啦！”

他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吵嚷起來。

姜喬和胡走出賓館，恰看到二區糧倉那邊無數黑壓壓的蟲，從裏面飛出來。

胡說面色凜然：“庇護所裏有能量盾，怎麽會有厭光蟲出現？”

姜喬看了眼隔壁幸災樂禍的一區，她道了句：“怎麽會沒有？有人帶進來就會有。”

胡說倒吸冷氣：“大小姐你認為是一區？”

電光火石間，所有的事串聯起來。

“我知道了！”胡說喝了聲，“B所一區和D所那邊聯手了，這是拿二區和我們兩頭開刀。”

忽的，胡說臉色一變：“明媚，你趕緊回所裏坐陣，我擔心所裏有人使同樣的手段，特別大小姐的木屋不能有失。”

明媚正色，立刻和黃三等人，火速出了B庇護所，往不同的方向。

彼時，還留在姜喬身邊的，就只有胡說和竹貳，以及保姆機器人嘟嘟。

眼看二區接連兩座失控，萦繞在能量盾內的厭光蟲，嗡嗡的又要朝第三座糧倉去。

呂助理眼睛都氣紅了：“攔住，快給我攔住！”

然而，厭光蟲小如豌豆，哪裏憑人力能攔住了的。

衆人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着第三座糧倉大門失守……

那是，二區最後的囤糧。

更是順利渡過整個孵化季的保障！

“完了，”呂助理面無死灰，雙腿發軟的一屁股坐地上，“我……我該怎麽和鏡大人交代……”

“我們明天吃什麽啊……”

“全都完了……”

……

衆人親眼看着糧食被啃的七七八八，空氣裏泛着一股詭異的甜味。

胡說眉頭緊皺：“再這樣下去，大事不妙啊。”

姜喬看他一眼，随後一腳踏出。

“精神屏蔽。”

清淡的少女嗓音，驀然從衆人身後傳來。

一衆人回頭，霎時，潋滟金光閃耀。

金色的巨龍虛影，從烏發黑眸的少女身後浮起，在半空中威嚴震懾。

那樣耀眼的顏色，那樣巨大的龍影，整個B所的人全都看見了。

宛如鎏金般的光芒，從姜喬腳尖迸發而出，結成一張偌大的光網，立時将整個二區覆蓋，無一角落遺漏。

緊接着，蔓延的厭光蟲，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密密實實的被光網困住了。

似經驗老道的漁夫收攏漁網，力道松弛有度，角度變換刁鑽，任其中的厭光蟲再是撲騰，也逃不脫光網的囚禁。

須臾，光網逐漸縮小，所有的厭光蟲被彙聚到一起，形成一條黑色的光帶。

胡說條件反射，操起噴火木倉，唰的沖到光帶下，舉着噴火木倉就一陣火噴。

噼裏啪啦。

無數厭光蟲被燒焦，發出一股焦臭味，化為灰燼簌簌下落，像是一場灰白色的落雪。

呂助理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所有人，立刻配合大小姐燒蟲！”

當即，沒噴火木倉的人，将外套纏在木棍上，再引燃了投擲到蟲帶裏。

啪啪啪啪啪。

厭光蟲被燒的發出聲音，不過片刻，所有的蟲都被燒幹淨了。

大街上，落下了厚厚一層蟲灰。

姜喬太陽穴刺痛，臉色蒼白的吓人，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一次的精神屏蔽，範圍之大，堅持的時間之久，遠遠超出了目前她的極限。

“大小姐！”胡說飛奔過來，一把攙扶住她，“你怎麽樣了？”

姜喬深呼吸，中氣不足的說：“……蟲……蟲灰……”

我的！

胡說哭笑不得：“蟲灰都是你的，我讓呂助理收集起來，全給你拉回浮島上去，保管一粒灰都不落下。”

他一邊扶着姜喬往賓館裏走，一邊低聲寬慰，叫她不用擔心蟲灰的事。

然，變故就在陡然之間——

斜刺裏，一把森寒匕首紮了過來！

正正朝着姜喬心窩！

千鈞一發，胡說發出吱的尖銳吼叫。

姜喬眨了下眼，身後緩慢淡去的巨龍虛影……

倏地，龍目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