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像一只被馴服的寵物

第20章 像一只被馴服的寵物

這對林北生來說并不是很好的一天。

他頭一日還在陪失戀的耿旭通宵喝酒,早上算着時間送林忍冬去上學,回來連枕頭都沒挨上,又接到了宋致意的來電。

小宋這人也是,已經連着好幾天給林北生發消息了,借着“給戚姐道歉”的理由,想法設法地和他組局。

林北生都拒絕了,這個電話他也不太想接,晾在一旁等着手機自然挂斷,林北生過了一會拿過來,看到小宋發來條消息,說他出車禍了。

林北生一驚,剛回了一句怎麽了,對方的電話便撥了過來。

這一次他接了,小宋那邊鬧哄哄的,聲音很慌:“哥,我被車撞了,流了好多血。”

“我騎單車和別人撞起來了,現在他一直罵我。”他哭哭啼啼地講,“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身上也好痛。”

他懇求道:“我朋友都上課去了,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來幫幫我。”

他在那頭哭得實在是慘,林北生本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稍微猶豫便答應了,花了小半小時過去一看,宋致意所謂的出車禍,其實就是他把人車刮花了,自己也沒剎住摔倒地上,膝蓋蹭破了一大塊皮,也就是看着滲人。

另一方态度比較堅決,要求的賠償很高,嘴上也罵得不好聽。

林北生去了之後場面也沒見得穩定,只好打電話叫了派出所的人員來調解,之後又帶着小宋去清理傷口。

他找了臨近的藥店買消毒的藥,一轉身便看到小宋坐在凳子上給自己的傷口拍照,支着腿等着林北生給他處理呢。

林北生也沒順着他,只把碘酒往紗布上倒了遞過去,問:“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吧?”

小宋心思沒得逞,磨磨蹭蹭地接過擦拭傷口,還要做出一副痛苦的堅強模樣,嘀咕道:“我覺得我該拍個片,我應該是骨折了。”

林北生聽樂了:“骨折了那這一路你怎麽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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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咬唇,聲音也低了下去:“那我也應該去醫院打個破傷風什麽的吧,我受這麽重的傷,就在藥房這麽簡單處理了,我不放心。”

他一沒傷筋動骨,二來血都止住了,回去等着傷口自己愈合就行,真沒必要還上醫院折騰一下。

林北生就笑着瞟了他一眼,沒直接接話,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才發現已經關機了,便問小宋:“現在幾點了?”

小宋懵懵地答:“十二點十八。”

“嗯。”林北生把碘酒和紗布都放到他手裏,“你的同學們應該都下課了,你聯系他們陪你去醫院吧。”

“啊?”小宋一驚,“哥不是,你幫人幫到底……”

林北生轉身便走,小宋眼見着他真要回去,立即改口:“那、那哥你讓我請你吃個飯吧,你幫我這麽大忙呢。”

他一瘸一拐地追,還要做出傷口很疼的樣子:“把戚姐也叫上,嘶、前幾天我對她态度不怎麽好,還沒給她道歉呢。”

林北生只和他說下次,站在路邊攔車,一輛白色的賓利朝他靠近。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周青先便從後座走了出來。

有一段時間沒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精致、倨傲,連挂在臉上笑容的幅度都是計算好的。

他遺傳了他的母親,眸色都很淺,裝着夏季末尾厚重日光,從林北生臉側勾過,又落在宋致意身上。

在這一刻,宋致意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給捕獲了。

他在被細密地試探,被粗魯地審視,但比起感到冒犯,首先籠上心頭的是一種恐懼。

他并不認識面前的人,但本能地覺得來者不善——即使他十分漂亮,但這份漂亮并不被化作親和力的範疇,似乎每一次交互、每一次試探,都是他在找能咬住敵人咽喉的致命弱點。

宋致意不自覺地做出吞咽的動作,而對方也說話了,聲音像泉水一樣幹淨:“你們做什麽?”

他在問林北生,視線卻停留在宋致意身上。

小宋将這看做挑釁,揚着下巴對峙:“你誰啊?莫名其妙的,這關你什麽事啊!”

周青先彎彎眼睛,挂着完美的笑容,并不理會他,只是喊:“林北生。”

他淺色的唇一張一合,又問了一次:“你們在做什麽?”

“什麽都沒做。”林北生捏了捏眉間,企圖把話題跳開,“你剛回來嗎?”

周青先不回答他,他的視線像蛛網一樣将林北生包裹住,明明挂着很完美的笑容,卻總有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是嗎?”他輕笑一聲,“我發消息你為什麽不回。”

林北生說:“手機沒電了。”

周青先拖長鼻音,眯起眼睛又掃了一眼小宋,随後朝林北生命令:“上車。”

“什、什麽啊!”宋致意在一旁瞪圓了眼睛叫,十分不滿于他這樣霸道的行為。

但是迎上周青先的泠泠視線,他又只敢咽住話頭,來源于生理的害怕讓他冷汗直流,最終忿忿地看着周青先帶着林北生走了。

他看似周青先多自然的牽手,殊不知他動作有多着急、抓得有多用力,強硬地擠入林北生的指縫裏,手指與手指磕碰,指節被指節磨紅。

他不知是想要做給別人看,還是自己已經臆想了這個場景太久。

林北生剛一上車,周青先便正對着跨坐在了他身上。

車緩緩向前,留下震驚的小宋在路邊,司機目不斜視,仿佛察覺不到他們兩人的存在。

周青先的嘴角放平了,睫毛鴉羽一般垂下,視線安靜地與林北生碰撞。

于是空氣裏又有什麽黏着的東西在游動,像燃燒的燭心,或者夜晚的海。

“你們在約會嗎?”周青先固執地這麽問他,“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林北生回答他,“你別亂想。”

“是嗎。”周青先垂下視線,他的手指向上攀援,略過腰線、略過胸口,停在林北生的喉嚨處。

他的手指細長,體溫總是偏低,用虎口将林北生的頸項圈住時,察覺到對方的喉結細微地顫動一瞬。

周青先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臉上蕩起很淡的笑意,用指腹碾過林北生的喉結,再逐漸收緊手指。

他又問了一次:“真的嗎?”

林北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潦草地答了句嗯。

皮膚相觸的地方逐漸滾燙,林北生的脈搏就在他掌心之下,穩定有力地跳動起來。

咚咚、咚咚。

方才一直纏繞在心底的焦慮與煩躁這才略微消散,換成一種奇怪的欲望彌漫四肢。

周青先望着林北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睛忽然變得很亮,對着他低聲喃喃:

“真想用項圈把你套住啊。”

他自上而下地注視着林北生,毫不掩飾自己眼底貪婪,那雙淺色的眸子将他的瘋狂暴露得明顯,濃重的欲望能将林北生就此淹沒住。

“選一個漂亮的項圈,在上面刻我的名字,每時每刻都要你帶着。”他小聲呓語,“這樣所有人都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仿佛光是想象就能讓他很開心,周青先用手指反複摩挲林北生的頸側,好像在測量合适的尺寸。

林北生感到不适,撥開了他的手。

這段路離周青先的房子不遠,助理一路油門踩足,将車停到前院後很有眼力見地下了車。

周青先便說:“做。”

林北生皺眉:“在這裏?”

“對。”周青先咬上林北生的後頸,“這是命令。”

這好像成了某一種不謀而合的訊號,以後頸上疼痛的吻作為每一次性愛的開始。

光天化日,白日宣淫。

助理不知在哪裏,周圍不知有沒有人,他們擠在狹窄的車內,好像在偷情。

他們就是在偷情,四肢被壓縮在逼仄的容器,皮革的味道沖入鼻腔,還有周青先身上特有的凜冽香味。

周青先身上早沒有林北生留下的痕跡——畢竟只是咬痕,比臨時标記還短暫的東西。

他要求林北生重複留下印記,對方便用犬齒咬上山茶花的花心,又深又重,像是在懲罰。

罰什麽呢?是周青先陰晴不定的脾氣,心血來潮的興致,還是獨行霸道的作風。

周青先吃痛,睫毛輕而快地顫動數次,又忽然啞着聲音問他:“是因為和小宋在一起,所以才不理我的嗎。”

林北生說不是,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要他專心。

周青先便不再問了。

他們湊得很近,灼熱的呼吸不斷地落在肩窩、胸口、腰身,将冰涼的座椅都染上溫度。

周青先覺得這樣很好,好像林北生在擁抱他一樣。

他這一次很抗拒從身後,一定要在正面,要自己能看到林北生,嘴裏一如既往,不知在呢喃什麽。

他收緊手臂,動作難得很毛躁,不知在着急什麽,只是慌忙的、用力的,想把林北生的一切都納入懷裏。

一切一切,要讓血肉融合、讓骨頭融化,讓全世界都混亂成一團沒有意義的濕空氣,讓對方只看得見他、只能有他。

于是意識變得朦胧,思緒逐漸荒唐,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周青先又後知後覺地想到一些事情。

他想,他早就知道的,在這場關系中,自己才是一直處于被動的那一方。

他清楚得不得了,他以各種條款約束林北生,想盡方法讨好他的家人朋友,甚至用道德層面約束林北生,看似已經給林北生穿上了鐐铐,但實際上他才是脖子上被套上圈套的那個。

他看起來多強勢,但主導權從不在他手裏。

只要林北生動動手指,他便能順從地朝他那邊走去。

像一只被馴服的寵物。

周青先阖上眼睛,眼睫根處都凝了細小的汗珠,短而急促地喘息。

他不敢去看林北生,只是小聲又小聲,從牙縫裏斷斷續續地問。

他小心地問林北生,分開的這五天,有想過他嗎。

林北生粗粝的指腹碾過周青先的下颌,他沒有猶豫多久,很平靜地回答他:“沒有。”

他告訴周青先:“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覺得很解脫。”

于是周青先也不說話了,他短暫地愣住,祈求擁抱的動作在此失效,很久之後才擡起眼對林北生笑了一下。

很奇怪,他明明很擅長假笑,但這一次卻很失敗。

大概是因為被折騰太久,他的眼尾泛紅,眸中氤氲,看起來難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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